第13章
最后幾個字微不可聞,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竇云渾厚的聲音響徹殿內:“愣著干嘛,還不快拖下去,擺在這臟了陛下的眼!” 有太監眼疾手快地將徐允丞的尸體拖了下去,那一汪血跡卻留在殿內,像是昭示著所有人剛剛發生了什么。 劉煜回來的時候便是這一番場景。 他旁若無人地走到劉玨的身邊跪下,沒人注意到他,只有劉玨低著頭,聲音輕顫。 他道:“皇......皇兄,都說伴君如伴虎......我怎么覺得,是我們在伴虎呢?” 劉煜不知道如何寬慰他,便只好裝傻充愣:“剛剛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啊?!?/br> 劉玨那邊沒了聲氣,似乎覺得跟他這么一個傻子說話確實是對牛彈琴。 劉煜將手伸了過去,輕輕捏了捏劉玨垂著的手,以示安撫。 劉玨一僵,卻沒逃開。 “陛下,此事了了,還有一事沒完呢?!比~鳴最先回過神來,他仰頭,看著座上面色蒼白的天子。 皇帝驚魂未定,只怔怔道:“什......什么?” “保輝之事,拖久只怕有心之人從中作梗,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付將軍沉冤,執金吾大人也不應蒙冤?!?/br> 皇帝如夢初醒,他念念有詞:“對......對!把魏思道喊來,再把保輝帶上來!” 面對竇云這尊龐然大物,只有魏思道能帶給他片刻安心 劉煜看向一直不發一言的齊扶枝,正巧撞上他的目光。 劉煜微微挑眉,便轉回了視線。 有人將魏思道帶了上來,魏思道慢慢地走上了殿前,跪在天子腳下,臣服道:“奴才魏思道,見過陛下,奴才來遲,讓陛下受驚了?!?/br> 殿外無聲涌上了數名禁軍,將殿堂環環圍住。 天子擺手讓他起來,魏思道侍立身側,對堂下的竇云投去輕蔑一笑。 許久之后,看守天牢的人匆匆忙忙地跑進來跪下,語氣緊急。 “保輝死于獄中,微臣看守不力,請陛下恕罪!” 第9章 浮萍 魏思道猛地上前一步,失聲道:“怎么會......” 竇云抬眼,看向僵立在皇帝身側的年邁宦官,唇角微揚,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死無對證,這場由宦官監軍引發的朝堂風暴最終不了了之。 皇帝疲憊地散了朝,朝后,劉煜走在竇云身后,亦步亦趨地跟著。 竇云沒有搭理他,只是走到殿外時,他微偏過頭,聲音渾厚:“聽聞皇侄最近新納了一妾?” 劉煜點了點頭,應道:“是?!?/br> “美人雖好,切莫貪懷啊。不可縱欲成性,傷及根本?!备]云語氣沉沉,似意有所指。 劉煜脊背一寒,他微微睜大雙眼,有些怔愣的看著竇云寬闊的背影。 竇云沒聽到回答,轉過頭來,示意他跟上。 劉煜緊著頭皮跟了上去。 “什么時候帶進宮里給你母后看看?”竇云的語氣里帶了點調笑的意味。 “她身子不適,不能見風,等她身子好些我再帶她去見母后?!眲㈧瞎Ь吹?。 竇云“嗯”了一聲,恰逢驃騎將軍過來和他商議軍中事宜,竇云看了劉煜一眼,見他低著頭,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譏笑了一聲。 “瞧你那點出息,哪有皇室的樣子?” 驃騎將軍聞言,愣了一瞬,劉煜拱手:“大將軍教訓得是,是皇侄愚鈍了?!?/br> 竇云眼里盡是不屑,他對身旁的驃騎將軍低頭私語了幾句,便帶著他走了另一道。 劉煜站在殿前,寒霜天里,他的后背滲出了一層薄汗。 恰逢姚簡從他身邊經過,兩袖清風的女官對他一揖,開口道:“王爺何故屈居人下,連王妃也受其牽累,一代忠臣遭人暗害。自己亦惶惶不可終日,終究有失體面?!?/br> 這是拐著彎罵他窩囊,任人擺布呢。 劉煜先謝過她:“多謝右扶風大人為家妻正名,只是人之在世,總有許多不得已,唯有破釜沉舟的毅力,方得撥開云雨見月明?!?/br> 姚簡搖了搖頭,像是不認可:“都說勝者必有遠謀,私以為無論大國小家,都要一視同仁,為了長遠利益而舍棄家室妻子,實乃不義之舉?!?/br> 劉煜一時語塞,半晌無言,只得道:“右扶風大人言之有理,孤受教了?!?/br> 姚簡看他良久,終是長嘆了一口氣,道:“罷了,是姚某多嘴了,王爺自便吧?!?/br> 說罷便拂袖離去,唯余筆直的背影在寒風中挺立,像是屹立不倒的青松。 當真是一股清流,讓人肅然起敬。 劉煜回了府,滄海迎了上來,神色緊急,劉煜暼了一眼四周,低聲道:“回屋說?!?/br> “有消息了么?”書房里,劉煜立于窗前,昳麗的面容半隱在日光中,讓人看不太真切。 滄海單膝跪地,回稟道:“桑田久未歸,和我們的人斷了聯系?!?/br> 劉煜撫著手中的梅枝,沉聲道:“你們沒跟著他一起?” “任平生生性警戒,我們不敢安插太多人手,只讓桑田帶著寒鴉潛伏了進去.....寒鴉死于烏鎮,桑田帶著王妃不知逃往了何處?!?/br> 劉煜微微一頓,他轉過身,問:“你們就這么放他們兩個人進去?任平生倚靠竇云,人多勢眾,三個人怎么可能逃出生天?!?/br> 只死一個寒鴉便是萬幸之事,稍有不慎便是三人一同葬身烏鎮。 滄海眼眶通紅,他道:“桑田執意請罪,是屬下看管不周,請王爺降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