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衙門里的人三三兩兩的聚攏了過來,他們看著地上早已涼透的縣令,神色各異。 任平生拔高聲音,那聲音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他環視眾人,緩緩開口。 “大將軍口令,烏鎮縣令包藏禍心,私養精兵,欺瞞主上,吾深感痛心,即代今上嚴加懲戒,以儆效尤?!?/br> 這時,任平生身邊一人看了付祂一眼,與付祂視線交匯后,微微頓了頓,眉間微挑,便又轉了過去。 待付祂再想細品那目光時,任平生卻又轉了過來。付祂在一旁啐了一口,道:“蒙蔽圣聽,該死?!?/br> “將軍,真假與否,陛下自有定奪,將軍還是先考慮考慮自己的處境吧?!比纹缴凰π?,道:“帶走?!?/br> 陰暗潮濕的地牢內,燈火幽暗。 任平生端坐堂上,衣袍絢麗,熠熠生輝。 他審視著堂下被人強摁住跪下的付祂,道:“在親手了結你之前,大將軍讓我代問幾個問題。希望付將軍能如實回答,免受皮rou之苦?!?/br> 付祂抬頭,銳利的眸子死死盯著他。 “劉煜和齊扶枝什么關系?”任平生不疾不徐地拋出了第一個問題。 付祂仍是盯著他,并不言語。 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 任平生絲毫不懼,他搖著手中的半扇,輕聲道:“既然咱們付將軍執意不說,那就別怪在下無禮了?!?/br> 他手中扇搖了搖,道:“上刑?!?/br> 有人拿了一條竹板,在手心拍了拍,發出清脆的聲響。 “仔細著點,別把人打死了,我還要問話呢?!?/br> 笞刑在刑罰中說輕不輕,說重不重,雖不致死,卻能讓人生不如死。 一聲聲竹條打在皮rou上的聲音響起,在這密閉的幽室中回蕩,久久不去。 付祂咬著牙,硬生生將聲音憋了回去。有汗珠從她的鬢邊滑落,蜿蜒成一條條小河,滴落在地面上。 身上的舊傷隨著鞭打綻開,新傷舊傷混在一起,劇烈的痛感漫透四肢百骸。 鮮血漸漸浸透了她的外衫,付祂身形屹立不倒,卻已有撐不住的態勢。 終于,她忍耐不住,發出一聲近乎崩潰的嗚咽。 “停?!比纹缴?,饒有興致地湊近了些許,欣賞著這不可一世的女將狼狽的模樣。 “我最喜歡看端坐云端的人陷入泥濘里了,這比殺人有意思多了?!彼蒙让孑p輕拖住付祂微微低垂的頭顱,看她雙眸緊閉,眉心微蹙。 “今日你們所為,他日我必當奉還?!备兜k顫聲說著,她已經因為疼痛和失血過多有些神志不清,連說話都用盡了全身力氣。 “在下卻之不恭,只是,將軍,你以為你還逃得掉么?”任平生笑意中帶了點悲憫。 “可惜了,就算什么都問不出來,我也不會讓將軍完好無損地回去?!?/br>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付祂汗濕的側頰,再游走到四肢,任平生喃喃道。 “我是將將軍的手,還是腿,或者......頭顱,奉送給我們的大皇子呢,劉煜看到的時候表情一定很精彩吧?!?/br> 付祂有些不寒而栗,她眼前的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她盡全力避開那人游移的手指,怒喝一聲。 “暗衛,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嘩啦”一聲,守在門口處的兩名暗衛持刀而入,動作迅猛如雷,一把砍斷了任平生那只手,將付祂背起,飛馳而去。 身邊之人俱未反應過來,只聽得任平生痛呼一聲,怒不可遏。 “給我追,追不回來都給我陪葬!” 任平生冷冷地盯著幾人逃離的背影,眸色陰晴不定。 付祂躺在其中一個暗衛的背上,近乎虛脫地問:“劉煜派你們來的?” 其中一人斬掉了追上來的一個追兵,答道:“是?!?/br> 付祂慘淡一笑:“原來他還記得我呢,我差點因為他小命不保了?!?/br> “王妃放心,王爺于京中日日掛念著您,食不能安寢不能寐。還說,若是屬下找不到王妃,直接提頭去見?!北持兜k的暗衛一邊健步如飛,一邊還不忘在她面前美言幾句。 “若不是王爺行動不便,今日在這里的必有王爺?!?/br> 王爺貴為殊勝之身,也能為了您以身赴死。 付祂斂眸,她看著身后的大批追兵,心下有些惘然。 “我們,還逃的掉么?” 暗衛只有兩人,以少敵多,更何況還有個毫無再戰之力的拖油瓶。 其中一人已經有些體力不支,他一邊抵擋著后方追兵的圍剿,一邊還要留意前方是否有伏兵。 所幸,任平生狂妄自大,并未料想到有人來劫,故未設伏。 付祂身上的傷口入骨三分,那些人打鞭子都是掌握了技巧的,使著巧勁,面上看不出,卻能把你打的半死不活。 付祂有些困意,她半瞇著眼,身子如置冰窖,恍惚道:“這一打,不會讓我魂歸西天吧......” 有一個暗衛受了傷,他對背著付祂的那個暗衛道:“護好王妃,必要之時,以死效命?!?/br> 說著,便義無反顧地撲到追兵群里,和他們廝打成一片。 付祂看到他的最后一眼,是刀劍穿心,目光死死地盯著她。 她閉上了眼。 好在那個暗衛拖住了那一隊人馬,剩下的那人才能帶付祂暫時逃脫了衙門。 待他們跑到大街上的時候,卻發現了大隊官兵挨家挨戶地巡查,尋找他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