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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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北南默了默,心想明觀鑫與馬俊義當真是表兄弟來往好,這些事竟都與馬俊義相談。 “確有其事。家弟喜好研究些吃,聽得這般有本事的娘子,心生仰慕,便想去長些見識?!?/br> “寶哥兒當真是個上進的哥兒,只宮里出來的人難免清高自傲,許多瞧不上商戶人家。要不然我拿了父親的帖兒,再試一試?” “屆時整好請些同窗一道在家中做客,教寶哥兒一道前來,與老娘子結識一番,如何?” 祁北南聽馬俊義百般周全的話,微微一頓,尋摸出了些不尋常的味道來。 雖知馬俊義好心幫忙,可兩人同窗兩載有余,多少對人還是有些了解,以往不見十分熱絡的人,這朝卻因為小寶的事情如此費心。 未免也太殷勤了些。 且不說馬俊義能不能將人請來,即便是能,祁北南也不會答應。 如若只是尋常的朋友幫忙,人情尚可還,這般別有用心的幫忙,如何還得了這份情。 “馬兄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家弟的事情怎好勞馬兄。如今距秋闈時日無多,家弟尚且不肯我為他這些事情煩憂,又如何能教馬兄奔忙?!?/br> 祁北南道:“若他知曉,定會怪我不曾阻攔馬兄?!?/br> 馬俊義見此,想再說點什嚒轉圜一番,可話至此處,也不好再癡纏著相幫。 科考前,于要下場的學子言,甚么大事也不如科考要緊。 若一味邀人參宴吃席,倒教人覺著他愛耍樂,不務正業。 他不想在祁北南心上落下個不好的印象,連帶著在蕭元寶那兒留下的印象也不好,心中雖遺憾不能借此場席面兒見蕭元寶,卻也只好作罷。 兩人又說了幾句,馬家的車來,馬俊義才先行一步告辭離去。 “嗯~單做同窗情誼不夠厚,馬兄這是想再添層親戚關系吶?!?/br> 趙光宗慢悠悠的走出來,摸了摸下巴。 見著四下無人,湊到了祁北南跟前,笑瞇瞇道:“阿南,你這是要做大舅哥了啊?!?/br> “一邊去?!?/br> 祁北南薅了趙光宗一把。 趙光宗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歷來處變不驚的祁案首,這朝也飽嘗一回驚慌的滋味了吧?!?/br> 祁北南看向趙光宗,道:“你覺著馬俊義這個人如何?” 趙光宗見祁北南一臉正色,收起了面上的戲謔,道:“以同窗數載來瞧,我覺著馬同窗倒也還是個不錯的人?!?/br> “父親乃江州節度使,母家營商富裕,可謂是家世不俗;為人和善熱絡,品行也未見大的不端之處,才學在縣學中亦是拔尖兒;相貌上不說風姿綽約,卻也挺拔端正?!?/br> “嘖嘖,細數說來,當真是個不錯的好兒郎?!?/br> 祁北南靜靜聽完,趙光宗說得未有偏頗,確是如此。 他又道:“那你覺著我如何?” 趙光宗眉心微動:“你是要讓我當著面拍馬屁?” “那你便說我的不足之處?!?/br> 趙光宗琢磨了一下,嘶了一聲:“若是教我說出你的長處來,我能口若懸河不帶喘氣兒的說上三頁紙;可教我說不足,一時間還真犯了難?!?/br> 祁北南道:“倘若你是女子,你會選誰?” “???” 祁北南道:“啊什嚒啊。將來若是你得了哥兒姑娘,莫不是不為他們擇選女婿了?” 趙光宗想想,還真是。 便道:“倘若我要是個小哥兒,我定是選你?!?/br> “你看看啊,雖說你家世弱于馬同窗,可旁的卻是難有人能及。相貌、才學、品行都是一頂一的,將來定有遠大前程?!?/br> “我要是個家世也尋常的小哥兒,但凡會想事,就不會選馬同窗?!?/br> “他家世固然好,可婚姻要想順遂些,到底還是講究個門當戶對?!?/br> 祁北南看了趙光宗一眼:“你倒真會拍馬屁?!?/br> “天地良心,我所言皆為真心?!?/br> 祁北南又道:“那你覺著小寶傻么?” “他傻?他再是伶俐不過了?!?/br> 祁北南便沒再多言。 趙光宗回過味來,笑道:“你凡事想得透徹,要你急,當真是難?!?/br> 祁北南望著屋檐下的水線:“我不懼有人愛慕他,有人愛慕,這是好事情?!?/br> 小寶是個很貼心的小哥兒,理當有人愛慕,今也足可見,他把他照顧的很好。 祁北南心中很欣慰,但……“但我怕他愛慕旁人?!?/br> 他聲線放得低,頗有些悵然和不安。 趙光宗聞言怔了怔,相識多年,他還是頭一次見祁北南為一件事如此沒有底氣和惶然。 在他意識里,祁北南是無所不能的,如何他也會有害怕的事。 “寶哥兒自小在你身邊,你們是青梅竹馬,事情水到渠成,怎會有變?!?/br> 趙光宗寬慰道:“你這人怎么回事,可從未見你沒有信心過,怎到了這事上,也犯起迷糊。打起精神來,有你這么個人在身旁,如何還會有心思看向旁人的?!?/br> “寶哥兒又不是傻的,莫不是他分不清好壞不成?!?/br> 祁北南苦笑:“世間最說不準,看不透,也最難以掌控的便是感情?!?/br> “布衣白丁也好,王侯將相也罷,但凡用了真心,都會惶恐不安,患得患失?!?/br> “愛慕一個人,并非盡數是因為這個人好,這個人出色;許也可能會是因為一時的心疼,又或是什嚒旁的,便對他有了異于常人的愛慕?!?/br> “我便是明白這些道理,卻也躲不過該有的情緒產生。也因為知道感情無法控制,所以擔憂不安?!?/br> 趙光宗雖不曾有愛慕的人,但也是到了能婚娶的年紀了。 家里頭這兩年前來說親的人家不少,家里頭的意思是教他再安心讀幾年書,不著急這件事。 為此,他雖已知婚姻,也曾想過要尋個不錯的妻子或是夫郎,卻從不曾對感情上有如此多深刻的感悟。 一時間,他對感情二字是更為敬重起來。 像祁北南這般通透之人尚且受其折磨,只怕是任何人沾染其中,都不得自在。 趙光宗縮了縮脖子:“感情豈非害人?!?/br> 祁北南吐了口濁氣:“終有一日,你也一樣會'深受其害'?!?/br> 兩人默著沒再說話,各自陷入了沉思當中。 過了些時候,家里頭送傘的人方來,秋雨已然下得更大了。 一路上行人匆匆,秋風吹來竟是后背生冷。 至家中,祁北南的衣擺打濕了些,想著蕭元寶在家拾掇什麼,竟沒去給他送傘。 問了鐵男,說是去尋白巧桂了,人竟不在家中。 祁北南默了默,到底是沒去接他。 兩人頑在一處難分開,且也不是小孩子了,總有些自己的人情往來,不可管得太嚴格。 今日的課業有些重,他衣裳也沒換,徑直就去了書房里。 晚些時候,祁北南寫完了課業,收拾了書箱。 不知是不是坐得久了沒動,身子竟覺著有些冷。 探頭窗前,眼見天色暗下來了,卻還不見蕭元寶回家。 這朝祁北南心中不免生了急色,取了傘要去尋人,方才到宅子大門前,就瞅著一輛馬車往這頭來。 不偏不倚,馬車就停在了宅子門口。 車簾子一掀,蕭元寶竟從馬車上出來。 “多謝相送,還請回去替我謝過馬郎君?!?/br> 蕭元寶與車夫說罷話,見著大門前的祁北南,眸中一喜,連忙跨過階梯跑上前去。 祁北南眉頭微緊:“馬家的車子?” 蕭元寶點點頭:“我回來的路上撞見了哥哥上回請來家里的那位馬同窗。他甚是熱心,說怕我一個哥兒受秋雨風吹受寒,要送我回來?!?/br> “我想著怎好勞煩人,這樣也不合禮,便謝絕了他。不想這馬郎君竟自從車上下來,把馬車騰出,要車夫送我家來,他在茶樓里等車夫再去接他?!?/br> “我再拒不得,只好坐了車家來?!?/br> 祁北南聽著蕭元寶說完,輕輕給他順了順頭發,道:“沒受冷便好?!?/br> 他伸手牽過蕭元寶,拉著人往宅子里去。 須臾后:“馬俊義確實和善,卻也并非是個熱心至此的人?!?/br> 蕭元寶不明所以:“嗯?” “他應當是喜歡你?!?/br> 祁北南沒繞彎子,他不想等蕭元寶慢慢去發掘這件事,早說讓他心里早點有些譜兒: “喜歡,總是會額外照顧些的?!?/br> 蕭元寶一愣,旋即道:“怎么會!我與馬郎君不過就見過一回,便是上次在家里吃席面兒的時候?!?/br> “一面之緣亦是足夠了?!?/br> 蕭元寶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嚒。 他還是頭一次遇見這樣的事情,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祁北南未再多言,只道:“進屋吃飯吧,也是有些餓了?!?/br> 蕭元寶有點心不在焉的,應說了一聲:“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