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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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公夸說完祁北南后,見著一側立著的馬俊義,又關切了一句。 “回縣公的話,父親身子健朗,前些日子學生與父親書信,他也還讓學生與縣公、學政大人帶好?!?/br> 縣公點頭道:“你這番中了榜,他定然歡喜?!?/br> 又在園子說了一晌話,這才喚著移步去廳上吃席。 祁北南與馬俊義被縣公一左一右喚在身側,坐在了主桌,陪與縣里的要緊人物吃酒說話。 這般宴席,祁北南雖不得甚么趣味,但畢竟是官場浮沉多年之人,應對起來得心應手。 教得縣上的大人更是歡喜他。 “小祁,瞧甚呢?” 祁北南聞聲,回過頭來,笑與縣公道:“瞧見個熟人,學生想去敬杯酒?!?/br> 縣公拍拍他的手:“去罷,左右是游席?!?/br> 祁北南端著一盞子酒,起身朝尾間的席上去。 “陳夫子,你可別再躲酒了,瞧你要藏幾杯去?!?/br> “我不與你們吃酒,一道攛掇了來騙我?!?/br> 陳夫子耍著賴皮躲酒,這桌子酒蒙子,吃酒跟吃水一般。 他要是開了口子吃上一杯,今兒保管討不得半點好,見他們勸的緊,整想溜去別處,忽得就瞅見身前多了個人。 一抬頭,竟是祁北南。 “陳夫子,你怎坐在此般不顯眼處,好在學生眼神還算清亮,否則都沒瞧見你?!?/br> 祁北南臉上掛著笑,道:“學生敬你一盞子酒吃?!?/br> 陳夫子看著祁北南,有些說不出話來,尤其是見他還笑瞇瞇的,更是瘆得慌。 他干干一笑:“還得祁案首敬酒,我何德何能?!?/br> “欸,誰人不曉得陳夫子的能耐,晚生敬你一盞酒是應當的?!?/br> 桌子上的吏員不明所以,光只見著陳夫子不吃酒,道: “陳夫子,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瞧不起咱這些沒功名的大老粗躲咱的酒便罷了。人祁小郎君從縣公大人的主桌過來與你敬酒,你怎還端架子?!?/br> “來來,快快吃了這盞子酒?!?/br> 桌上兵房吏員倒了滿滿一大盞子的酒端與陳夫子。 陳夫子瞧著那碗大的盞子,硬著頭皮給吃了下去,辣得胃里guntang。 便是為著躲祁北南,特地坐來這尾席上與這些粗人一桌子,卻還教祁北南瞧見了。 他暗叫倒霉,早知如此,就不來吃這宴了。 祁北南見陳夫子吃得額頭起汗,道:“天氣熱,幸是有冰消暑?!?/br> 陳夫子扯了扯嘴角:“祁案首說的是?!?/br> “晚生不勝酒力,陳夫子自便?!?/br> 祁北南轉又笑著與一桌子的人見了禮,道:“小生在縣公學政大人那頭走不開,還請諸位陪陳夫子多吃幾杯?!?/br> “祁案首客氣,你放心,咱定然陪好陳夫子?!?/br> 祁北南遂才回主桌去。 陳夫子這時候已然不是心里不痛快了,只覺著祁北南這小子嚇人得緊。 本想逃席,卻教刑房和兵房的吏員拉?。?/br> “哪里去陳夫子,將才我們可都見著了,你分明能吃酒?!?/br> “再與我們吃幾盞子,你不吃可就是瞧不起俺們這些沒有功名的粗人?!?/br> 陳夫子道:“哪里的話,我只是想去如廁?!?/br> “如廁好哇,一口氣吃三盞子再去?!?/br> 陳夫子教幾個吏員拉著,灌吃了好些酒。 席散,從縣邸出去,一個沒忍住在大門口竟吐了出來。 糟污了一地,縣公見了凝緊了眉頭,學政臉色不大好看。 “快將他給送回去,沒個讀書人的樣子!” 這朝在縣里的文人面前又丟了大臉子。 第56章 八月上, 村里秋收正熱。 秋老虎也厲害,雖不似夏月那般毛焦火辣,地皮子都曬得燙腳, 日頭卻也明晃晃的, 做起活兒來大汗淋漓。 今年瓜菜長得不好,蘆粟和稻子收成也都欠佳。 秕谷空殼子多,穗子也不滿尖,干癟的慌。 一畝中等的水田, 往年能收上來三石左右的糧食,今年卻只有兩石。 糧食減產,農戶都不好過, 可家家大抵如此, 也沒甚么好埋怨的, 天時又改不得。 蕭家今年也賃了二十畝地出去, 余下自耕種了十五畝地。 八畝旱地, 七畝水田;旱地種了三畝蘆粟, 五畝瓜菜。 田懇今年主要料理的是旱地, 水田要作何下肥, 他尚且還沒得要領,不敢輕易將旱地的肥用在水田上。 水田要是出了岔子, 一年的糧食得大受損。 為此蕭家今年水田的收成也隨大流不好,倒是三畝的蘆粟, 種在旱地上施了肥,收成喜人。 縣里糧食漲價, 往年一石的稻谷賣一貫錢, 今年翻到了一貫五百個錢上。 蘆粟也漲了兩百多個錢一石,賣上了一貫錢。 嶺縣只收成不好, 還算不得受旱災。 聽城中的商戶言,外鄉受旱的縣城,糧食一天一個價。 今朝一貫錢買得半石稻谷,明日就得兩貫才買得上。 有門路的糧商往未受災的府縣囤買糧食運回去販,惹得這些府縣糧價也跟著漲了不少。 去年秋收的時候祁北南便勸了蕭護不賣糧食,家里頭囤得不少糧,便是再一年不買米也是夠吃了。 外在今年秋收又收了十五石稻谷,十石蘆粟,另還有佃戶上繳的五石稻谷。 攏共又添了三十石糧食。 但自個兒種的二十五石糧食,還得上繳三成出去。 尋常人家需得繳納四成,他們家今年姑且還減免了一成。 如此一來,家里有二十二石多些的糧食。 想著今年糧價高,家里又夠吃,便商量著把那些積年的老稻賣了,余下新稻自吃用。 湊了湊,預備賣出三十石糧食。 糧食拉去縣城,還沒進城去,城門口便團等了些跑閑的伙計。 瞅見運來的是糧食,立便迎了上去,爭搶著收購,這些都是外縣來的糧商。 “甚么價?” 田懇見著圍上來的伙計,勒停了牛車,問了一嘴。 “稻谷一貫四百錢,蘆粟九百錢,兄弟,你瞧著如何?” 田懇聞言重新就要甩韁繩趕牛,那伙計見狀慌忙攔人:“有話好說啊?!?/br> “你不誠心買,俺進城里賣去?!?/br> 田懇道:“俺村子離縣城又不多遠,隔三差五的就能來縣里,縣頭甚么東西甚么價心頭門兒清。早幾日城里的糧食就賣到一貫五百錢了,你生生壓俺一百個錢一石,也忒黑心了些?!?/br> 伙計連忙賠笑道:“兄弟莫生氣,城里是有這價不假,可收的量少。我們老爺多少都吃得下,價這才比別處賤些?!?/br> 田懇道:“百錢可不是小數目,俺去城里多費些事,便是多跑上幾家糧鋪兒,也不急一時全賣了少拿錢?!?/br> “小兄弟要賣多少糧?” 田懇拍了拍板車上扎得牢實的麻袋,道:“這一板車二十石稻谷,家里還有十石蘆粟要販咧?!?/br> 伙計一聽不少,與他小聲道:“便依你的價,賣與我,省得你進城四處叫賣,也省下我采買好些個農戶的糧食才夠這般多?!?/br> “家里的十石蘆粟也包了。咱老爺手頭寬,一并就能將銀子結給你?!?/br> 田懇見狀,道:“早這般說不完事了嘛?!?/br> 十月初,秋收漸盡。 天氣可算是涼爽了下來。 這日,家里來賃地的佃戶也將這一年余下的賬給結清了。 吃了晌午飯。 蕭元寶捧著把算盤,磨了墨,拆了紙,坐在堂屋的大桌子前算著秋賬。 糧食今年賣得了四十五貫錢,賃出去的旱地有五貫錢的租金,合計便是五十貫錢。 另外還得繳納賦稅錢,產糧雖是繳納了,但那些不曾種植糧食的旱地,還有戶籍人口等稅用。 五畝旱地繳納稅錢七貫錢,戶籍人口稅用一貫八百錢。 也便是說今年秋收能進賬四十一貫兩百錢。 自然了,他們還賣了一些往年的老糧,若是不曾賣的話,大抵應有三十貫的進項。 “不對,賣瓜菜的錢還不曾加上,我那兒快有二十貫錢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