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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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北南問了蕭護來是不來, 他言要去莊子上,看那頭的新莊頭還要不要山貨。 趙里又說了幾句, 也教祁北南給推了回去, 見此他也只好作罷,言下回定然要喊蕭護一同來。 “走, 去屋里吃茶。還在屋檐下站著作甚,風口上怪是冷?!?/br> 趙光宗見著祁北南歡喜:“且還要一會子功夫才吃飯?!?/br> 趙里正笑道:“是是,你倆小子最是要好,去說話兒吃茶去?!?/br> 祁北南笑道:“好?!?/br> “這是村南頭茶園子的新茶,前兒個那頭的東家喊手底下人送來的,你嘗嘗看好不好吃?!?/br> 趙光宗熱絡的給祁北南倒了茶湯:“你要吃得慣,包一斤回去吃,東家忒大方,總送上許多來。咱家一年都夠吃了!” 祁北南見茶湯純凈,毛尖兒發新,他端起盞子吃了一口:“竟是這般快就制成新茶了?!?/br> 趙光宗道:“是咧,今年茶園子的茶長得早?!?/br> 新茶味道回甘,鮮爽,倒是比他隨意放在家里吃的粗茶要好。 祁北南吃過的茶多,但不是挑剔之人,好的次的都能吃得下。 他瞧趙家用的茶盞子是齊套的黑釉盞,雖盞子粗易了些,是民窯出的盞。 可于農戶人家來說,能拿齊套的盞子吃茶,足見也是愛吃茶講究之人了。 他贊了這新茶幾句,吃了兩盞去,就聞見灶屋那頭傳來的炒菜香味,快到飯點上很是惹人。 趙光宗見祁北南望了灶房一眼,湊上前去道:“不是我吹噓,你今兒個可是好口福?!?/br> 祁北南看向趙光宗:“我來你家里吃飯,自是好口福?!?/br> “我不是說這個?!?/br> 趙光宗揚起眉毛:“我爹今兒為著喊你吃飯,還特地去把我小表叔喚了來燒菜。他可是個灶郎,手藝好著咧,十里八鄉的人家辦席面兒都請他去掌勺?!?/br> 祁北南進來院兒就瞥見灶里有個不識得的生人,沒好多問,時下聽趙光宗說,不由得問道:“你這小表叔姓甚?” “姓蔣,咱村里人都喚他蔣灶郎?!?/br> 趙光宗道:“咋的了?” 祁北南眉心一動,當真不想這般巧,蔣夫郎竟是趙家的親戚。 這些日子雖沒少打聽灶人的事兒,可還沒得見過人。 他拍了趙光宗的手一下,道:“我去見識一二你小表叔的手藝可行?” 趙光宗好笑道:“這有甚不行的?!?/br> 于是兩人一兌兒鉆進了灶屋去。 平素里掌著自家大鍋小灶的張氏這當兒也退居到了灶下,只有燒火的份兒。 只見那蔣夫郎,生得一張長臉,眉骨高,怪是有些嚴肅的面向。 他做燒菜掌勺這一行,不想身形竟是還瘦瘦高高的。 這當頭上蔣夫郎正在炒菜,鍋里燒得辣,半勺子豬油膏下鍋去化開。 他掌心懸在油鍋面上試了試溫,旋即便將一把教人分辨不清的香料丟進了鍋里,頓時灶屋里便噴出一股香味來。 切花兒的豬肚進鍋,軟塌塌的豬肚條立便泡脹起來,鍋鏟在蔣夫郎手里耍得生風。 “餓了吧,還有倆菜就好了?!?/br> 張氏見在門口走不動道的兩個孩子,道了一聲。 “嗅著香味兒實在是忍不得就來了,瞧瞧是哪個師傅手藝這般的好?!?/br> 祁北南道:“本是不餓的,這般饞蟲也都爬了出來?!?/br> 張氏笑著同他介紹了蔣夫郎。 幾句話的功夫,蔣夫郎已經把菜起了鍋,他瞅了祁北南一眼,并沒有說話招呼,只是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示意是瞧見人了。 祁北南想,這蔣夫郎果真與秦娘子說的一般,是個不多熱情的人。 不過人各有性兒,有人熱絡,自有人冷淡。 若人人都一般,那還有甚么意思。 他就厚臉皮兒的守在灶屋上,聽得噠噠噠的一串富有節律的切菜聲音,見著蔣夫郎炒了菜,做了湯。 這蔣夫郎做菜,不疾不徐但格外利索,干甚都井井有條,只他一人掌著灶,也不會東一趟西一趟的。 據祁北南的經驗,這是十分有信心,對一件事胸有成竹才會如此。 且有一點不得不說的是,蔣夫郎還很愛潔凈,做了好幾個菜,那灶上也不見湯湯水水,盆疊散亂。 他一頭做菜,一頭便將用的物拾簡了回去,一張擦洗的布帕,時不時的過著灶臺。 夜里,滿當一桌子的菜。 燉得有干菇子烏骨雞,炒得有蒜苗豬肚膾,蒸得有rou糜蛋羹,豆腐莼菜湯,燒得一尾澆著金汁的魚。 菜樣比尋常人戶過年吃得豐盛還好。 祁北南挨著趙光宗坐,一頭坐的是趙里正。 “打頭一回見你,我便覺著喜歡,不想竟是早就得了安排。光宗若不是得遇你,不知還得受那老東西磋磨多久?!?/br> 趙里正拉著祁北南說道:“前些日子忙著那些個煩心的事兒,也不得空好生謝上一謝你,這朝才喊了我表兄弟過來幫忙做上兩個菜喊你過來親近親近?!?/br> “里正說這些話叫我怎好意思,我乍來村里頭,甭說誰人,路也不識得一條,虧得里正心善不嫌我麻煩,否則那日還得在村口上受凍?!?/br> 祁北南道:“與光宗,也沒幫上甚么忙,里正卻還這般瞧得上我,請將蔣灶郎來做菜?!?/br> 張氏與祁北南夾著菜:“你這孩子就是會說話,又客氣?!?/br> “往后你就把此處當做你的家去,光宗便是你的笨兄弟?!?/br> 祁北南笑:“里正與張娘子若不嫌我,我面皮厚,定是常來?!?/br> 趙光宗聞言歡喜,儼然是變做了個布菜的小仆般,不停給祁北南夾著菜,言說哪個菜好吃,只怕他不好意思伸筷子去。 那蔣夫郎一直不曾開口說話,只眼兒瞧著桌子上的人。 心想他表兄弟一家待這小郎當真是熱乎得很。 祁北南一一都吃嘗著,恁些個菜,不光是做時聞著香,吃著味道也香。 市井菜油足料大,最是送飯,要想吃飽,還得瞧這般菜式。 他往昔一步步從布衣之身居往廟堂之上,菜席也翻天覆地的變。 到頭來,最喜吃的還是家常市井小菜,大宴雖精巧且所費精力與錢財之大,可味道卻并不見得好。 名流宴席,要的是個排場,是講究,滿足的是心頭與精神上,反而降低了些對味道的要求。 祁北南見了人,嘗了菜。 原本向秦娘子打聽了灶人以后,心頭就起了些意要拜尋蔣夫郎,不想這倒是機緣巧合了,心中更是定了些主意。 只是蔣夫郎自上了桌便未言語過一回,端著飯碗靜的吃著飯,桌子上的趙家人越是對他歡喜親熱,倒是愈發襯得蔣夫郎冷冷淡淡的。 祁北南本想借著這好機會與蔣夫郎認識一二,竟還沒得機會搭上話。 于是他只能自尋了話與他搭腔:“這蒜苗豬肚膾當真是好,脆而不綿口,聽聞對火力的掌控最難,蔣夫郎手藝了得?!?/br> 蔣夫郎見狀,才瞧向了祁北南,他道:“只是些小菜,算不得甚么功夫?!?/br> 趙里正吃了口酒,見著祁北南與蔣夫郎搭話說。 他瞧了張氏一眼,張氏會了意。 “北南,我聽說你想與寶哥兒尋個灶人學手藝,不曉得這事兒是真是假?” 祁北南眉心一動:“張娘子消息好生靈通。小寶年紀雖還小,可我想著手藝是立生之本,想教他往后有個出路,便生了這么些打算?!?/br> 張氏與趙里正相視一笑,道:“你別怪我愛聽人私事,前兩日在地里偶然聽聞孫娘子在打聽灶人的事情,我便問了一嘴?!?/br> “如何了,可有尋好人選去?” 祁北南了然,他道:“雖是有這心思,只是我尚且還對村里不大熟絡,蕭叔又忙著山里的事,一時間也沒甚么頭緒?!?/br> 趙里正見此,拍了拍他的背,道:“你有事如何不來尋我說,且不說我這頭便有現成的灶人,便是沒有,村頭的事情我也熟絡不是?!?/br> “好在是也從旁人那聽說了,只是從人嘴中聽得話未必是真,這朝才特地問上你一句?!?/br> 祁北南聞言,眸兒微亮:“勞得里正cao持村中大事,還留心我的小事?!?/br> 趙里正一梗脖子:“誒,說得見外話?!?/br> 他望向蔣夫郎,言:“我先且與我表兄弟已提了一嘴,你若覺著他的手藝還成,不妨就把寶哥兒領去學上一學?!?/br> “這、這事當真?” 祁北南聽這話,感官都變得更敏銳了起來。 “自是當真,正事兒如何能說來戲耍人?!?/br> 祁北南心中五分意外之喜,面上表現了十分。 連忙起身與里正夫婦行了個謝禮,轉又同一直未開口的蔣夫郎行了個禮。 “不知可會勞煩了蔣灶郎?!?/br> 他很是恭敬,且暗暗觀察蔣夫郎的神色。 事情屬實是驚喜,不過他不免也心存疑慮,畢竟正主兒沒開口,旁人說得再是妥帖好聽,那也有說大話的嫌疑。 只見蔣夫郎神色依然淡淡的,與先時沒甚么兩樣,顯然這事兒確是提前已經知曉了。 他道:“我兄弟既能開這個口與你說,我便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你把那孩子領來,我瞧瞧先?!?/br> “丑話我也說在前頭,我雖答應了讓孩子來,卻也不承諾一定把他給收下。且先在我那兒待上三五月間,若真有心性兒,手藝功夫我必細細教給他。若沒耐心的,自領回,將來成不得事,與其在我那兒消磨了時間,不妨趁早做旁的打算?!?/br> 蔣夫郎這話說的嚴厲,祁北南也聽得認真。 聽了這么一席話,他心里反倒是踏實了些,若這蔣夫郎忽就那般很是爽快熱絡的答應下來,他反而覺得其間有了詐。 他連忙道:“蔣灶郎的話全然說在了我的心坎兒上,貿貿然就定下終生所學實在草率,還得觀察一番才是。彼時便全憑蔣灶郎做主?!?/br> 蔣夫郎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