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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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撩起衣袖,沾滿血跡的毛巾與手套已變得無比沉重,摘下它們后,露出凝著厚厚血痂的手臂與猙獰的傷口。你將毛巾與手套放入書包,又喝了一大口伏特加,虛弱的身體重獲了力量。 山路并不平坦,有微微的坡度,你喘息著,艱難地一步步向前走著。 山風呼嘯,夜空不時劃過禿鷹的長鳴,兩邊的山林間,偶有一閃而過的幽綠眼睛。黑暗森林中,潛藏著數不清的饑餓野狼。 你形影相吊地傾聽這暗夜的風聲與山音,滿頭沙子,滿身血跡,滿腹烈酒,踏著盛夏的月與蜿蜒的山路,不斷地西行、西行。 你神情安靜,不時喝一口拎在手中的伏特加,像一個真正的沙門,一個苦行僧,你苦思冥想。 天空下起了雨,擊起的白浪如渤海的浪潮。 瓢潑的大雨落在你的身上,沖刷走血跡,鮮紅的雨水從你腳邊流走。 你身負行囊,不停地向西走去,口中輕聲念著。 “須菩提,于意云何,如來有佛眼不?” “如是,世尊。如來有佛眼?!?/br> 風聲雨聲中,你從拉薩走到了印度,從眾生變成了佛。彼非眾生,非不眾生。如來說眾生眾生者,即非眾生,是名眾生。眾生是尚未覺悟的佛,佛是已然覺悟的眾生。佛與眾生并無差別,不過是一念之間。 那一瞬間,覺悟的你獲得了如來的佛眼。佛眼看世界,看到了眾生萬物的圓滿,也看到了萬法之間的平等。 你看到了一朵野花。你在它旁邊蹲下,親切又仔細地凝視著它。你鉆入花芯,變成了它。春天的風拂過你的身體,花瓣輕輕起舞。夏天的陽光落在你身上,你愜意地舒展葉片,秋天你凋零委地,冬天你與泥土同眠。你經歷了春華秋實,秋收冬藏,一整輪的腐朽與新生。 冰涼的雨滲入你的四肢百骸,久久蹲下的動作令你全身僵冷,可你如此愉悅,起身再次向西行去。 透過重重的雨幕你看見禿鷹,它與你對視,你將靈魂嵌入它的身體,變成了它。你閉上眼睛,盤旋在高空。山風拂過你的羽毛與利爪,你自由地飛過森林和群山,用尖利的牙齒撕開鮮rou,滿嘴血腥。隨著一支穿云羽箭射入心臟,你直直地墜落、墜落,經過云層、山腰、樹梢,重重地摔入泥土,死亡與大地親吻你僵硬的身體。 你輕快地向前走去,一棵死氣沉沉的枯樹立于路邊,你的靈魂鉆入它的軀體,你變成它??葜εc落葉自身上飄落,在機器的運作聲中,伐木工人將你切割成一段又一段的木材,通過高速公路與山間小路,變成灶臺中溫暖的火光,與一盤冷灰。 你將靈魂收回自己的身體。 雨停了。 你并無欣喜,也并無遺憾,你只是平靜而愉悅。下雨與雨停并無區別,如同生與死也并無區別。 你用佛眼觀察世界,萬物皆平等而圓滿。 你的軀體有些疲憊了,于是你在路邊坐下。林中的一抹幽綠越來越近,一匹毛發干燥的瘦弱野狼出現在你面前。 它虎視眈眈地一點一點靠近,尖利的牙齒在口中時隱時現。你坐著不動,慈悲又溫柔地望著它。 萬法平等,無有高下。它與一朵花沒有區別,與泥土和樹木沒有區別,與你也沒有區別。 它是眾生,你是佛,你應當渡它。 你想它或許是渴了,于是你往杯蓋中倒了一些伏特加,放在它面前。 “來吧,一起喝吧?!?/br> 你盤膝而坐,慢慢品飲著瓶中剩下的伏特加。 灰狼戒備地望著你,退后了一步。 “吃東西么?” 你撕開壓縮餅干的包裝,倒在地上,便不再看它,只專注又愉悅地飲著酒。 它慢慢靠近,漸漸的,咀嚼聲傳來。 你有些累了,便將書包墊在腦后,躺在剛下過雨的泥土地上。 灰狼被你驟然的動作嚇了一跳,警惕地支起耳朵。 你沖它一笑,在天地中閉上眼睛。 疲憊如潮水涌來,你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也許過去了一年,也許過去了一分鐘,遠方出現一道光亮。 那亮光如此劇烈,即使閉著眼睛,你也感受到了亮光帶來的灼熱。豪車的大燈一向如此,遠遠地可以照亮一座村莊,更何況是在這毫無遮掩的荒郊野嶺。 車在你身邊停下,由于車速太快、剎車太過劇烈,輪胎四周揚起陣陣塵土。 一個人推門下車,來到你身邊。 他的穿戴從來嚴謹得一絲不茍,此時卻頭發凌亂,襯衫上的褶皺、挽到臂彎的袖口、皺巴巴的領口無一不昭示著他的焦急與恐慌,可他半蹲在你身邊,嗓音是沙啞的,語氣卻那樣的平靜與溫和:“你在看什么?” 你望著他,說:“看星星?!?/br> 他看向旁邊的地面,立刻神情一凝,利落地從腰間掏出一把通體黑亮的物事,修長的手指扣上了扳機。 你慢半拍地拉住他的手腕:“……不,是兄弟?!?/br> 你看向醉倒在身邊的灰狼,它的前爪無意識地搭著你的手腕,胡須一動一動,像是在做美夢。 他緩緩松開了扣著扳機的手指,黑洞洞的槍口卻仍指著地上的灰狼。 “謝兄?!蹦阆蛩忉?,“它是眾生,和一朵花一樣,和我也一樣,是平等的?!?/br> 謝問東抬手示意了一下,司機推門下車,看見地上的物事后倒吸了一口涼氣,卻很快冷靜下來,拖著灰狼去了幾百米外的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