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太子妃 第173節
“有人曾告訴孤,在心愛之人面前,臉是最無用之物。從前孤不以為然,如今看來,此為真理?!?/br> 稍頓,裴璉垂下眼,坦然看向她:“何況,孤本就想對你做許多卑鄙無恥之事,是以你這般罵孤,也不算錯?!?/br> 明婳震驚了,也語塞了。 一個人都無賴到這種地步了,她還能說什么? 怪道有句話叫“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看來你方才那半鍋羊rou當真沒白吃,今日這手勁兒,呵……” 裴璉抬手撫向依舊有些熱意的左臉,眸色晦暗不定地脧著緊縮在角落里的小娘子,“事不過三,再有下次,就別怪孤……” 明婳被他這目光看得后背發毛,但輸人不輸陣,她硬著頭皮,仰起臉,“你能怎么樣?我告訴你,這是北庭,才不是長安!” 裴璉看著她抬起下頜,一副有人撐腰的驕傲小孔雀模樣,眉梢輕挑。 下一刻,他一把叩住她兩只手舉過頭頂,再次俯身欺上前。 明婳瞪圓了眼:“裴子玉,你敢!” “這世間就孤沒有不敢之事?!?/br> 裴璉慢條斯理瞥著她,而后朝她低下頭。 “啊啊啊啊你不許!”明婳下意識閉眼尖叫。 預料中的吻卻沒落下,那裹挾著清冷熏香的男人氣息掠過鼻尖,旋即密密地落在她的耳畔:“只是孤向來不愿強迫人,尤其是對女子。不過……” 明婳剛要睜眼,耳垂就被男人咬住,那裹含的熱意叫她頭皮都發麻,那道磁沉的嗓音也低低鉆入耳廓:“你下回再打孤,孤便把你扒光,捆著打你屁股?!?/br> 這這這說的還是人話嗎。 明婳呼吸屏住,只覺自己的這對耳朵都不能要了。 他是如何做到一本正經說出此等狂悖孟浪之言? 狐貍精,一定是被狐貍精上身了。 “裴子玉,你……你……”明婳羞惱地咬牙,搜遍腦瓜子卻想不出什么更有攻擊性的詞,最后只得狠狠推開他的胸膛,“離我遠點!” 見她雪白肌膚紅成海棠花般,裴璉也沒再繼續逗她,拂袖坐直身子。 不過抬手揉著隱隱作疼的左臉時,他兀自斂眸暗想,下回還是得給她吃些教訓,不然真要慣出隨便打人的壞毛病了。 慣子如殺子,慣妻也一般。 明婳見他捂著臉不說話,只一臉若有所思地掃過她的腰下,霎時警鈴大作—— 這登徒子不會真想打她吧? 她面上故作淡定,卻是悄悄夾緊雙股。 裴璉見狀,心下哼笑,揉了一會兒臉,他言歸正傳:“你方才到底在想什么?” 明婳斜他一眼:“我憑什么告訴你?!?/br> 裴璉默了默,點頭:“行?!?/br> 明婳正詫異他這么好說話,下一刻便聽他朝外道:“掉頭,回祥云閣?!?/br> 明婳驚愕:“你做什么?” 裴璉道:“你不告訴孤,那孤親自去問問那個姓趙的?!?/br> “不行!” 明婳失聲,見馬車真的在調轉,忙朝外喊道:“不掉頭,繼續去城西?!?/br> “掉頭?!?/br> “不掉!” “掉?!?/br> “不掉不掉不許掉!” 外頭的車夫似是也迷惘了,隔簾小心翼翼地問:“郎君,娘子,這到底是去哪兒???” 車廂里,明婳氣鼓鼓瞪著眼,裴璉看著她,一臉無辜:“你不想說,孤不為難你,去問旁人,你又不肯,謝小娘子,世上哪有這樣蠻橫的道理?” 明婳一噎,只覺這混賬男人一張嘴既會詭辯,又會強吻,實在可怕得很。 “我與你說,你別去打擾旁人!” “好?!?/br> 裴璉眉宇舒展,笑意溫潤如春風,又提聲道:“去城西?!?/br> 馬車很快回歸正軌。 明婳也將她方才失神的緣由說了:“我只是觸景生情,想起了我阿娘之前與我說過的一句話?!?/br> 裴璉睇她:“什么?” “我阿娘說,人心易變,一個男人可能今日愛你,明日也愛你,愛你一年兩年三四五年,但也有可能說不愛便不愛了?!?/br> 明婳抿了下唇瓣,看向裴璉:“我也不瞞你,趙三哥哥他從前悄悄給我寫過情詩,我呢,從前也想過要嫁給他……欸,你先別黑臉,你黑臉我就不說了?!?/br> 裴璉:“孤沒黑臉?!?/br> 明婳看著他那陰惻惻如鍋底般的臉色,真想給他找面鏡子。 “他喜歡我也很正常啊,畢竟我長得這么好看,家世好,性格好,又是知根知底一同長大的情分,北庭中意我的好兒郎海了去了,又不是誰都像你一樣沒心沒肝、無情無義……” 明婳越說越覺得裴璉當真是個瞎子,幽幽瞥他:“若不是陛下一封圣旨,我才 不會嫁給你呢?!?/br> 裴璉自也明白她那一眼哀怨,喉間發澀:“婳婳,孤……” “得了,你不必說,我不想聽?!?/br> 明婳打斷他,說回她的思索:“當時阿娘與我說那句話時,我還不愿意去信,可方才看到趙三哥哥和吳娘子夫妻恩愛的模樣,心里忽的就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裴璉眸光微沉:“難不成你還惦記著那姓趙的?” “不是?!?/br> 明婳不假思索地搖頭:“我壓根也不喜歡……唔,不對,應該說是喜歡的,但不是那種喜歡……” 若說兩年前的明婳還不懂普通喜歡與男女之間的喜歡有何區別,現下想想,她當時對趙敬宇以及其他候選未婚夫的人選,都是那種“不討厭”的喜歡,唯有對裴璉,是哪怕他那樣的討厭,卻還是喜歡。 是從何時開始,對裴璉這樣喜歡呢? 明婳試圖尋出個節點,卻發現好像在那大紅蓋頭揭開的一剎那,裴子玉的模樣就已經映入她的心間。 性情惡劣的人,偏偏長了張溫潤俊美的好臉,老天還真是不公。 明婳心下腹誹著,再想到趙敬宇,兩道月眉也糾結出一絲迷惘:“他給我寫情詩的時候,應當是真心的??蛇@份真心,時移勢遷,也會給另外一個女子,他方才待那位吳娘子,也很溫柔呢?!?/br> 就像從前對她一樣,溫柔可親,細心備至。 “裴子玉,你們男人都這樣嗎?!?/br> 明婳仰起臉,一臉求知:“真心喜歡過一個人,但過個一兩年,又會喜歡上另一個人?” 裴璉聞言,眉頭緊鎖:“這種情愛之事,你問孤,孤也不甚了解?!?/br> 畢竟在遇上她之前,他對這些情情愛愛的,都是嗤之以鼻,避之不及。 也是遇上她,才漸漸打通情竅—— 而這情竅,也僅限于她一人。 “那趙敬宇,或是你其他的傾慕者是如何想的,孤不了解,也沒興趣了解。但孤很清楚,孤對你的這份心意,不會再給旁的女人?!?/br> 裴璉望著她:“孤想要你,也只要你?!?/br> 這突如其來的示愛叫明婳心里亂了兩拍,待回過神,她垂下鴉黑羽睫,一副忙忙碌碌又不知忙什么的模樣,甕聲道:“誰問你了,你就說這些……” “再說了,你現下說得好聽,什么只要我,先前也不知是誰說,與我和離之后,還會再納妃妾。這才過去半年,說過的話就不記得了?” 她這反問,叫裴璉一時噎住。 那張還殘留著巴掌印的俊顏也不禁繃緊,他抿了抿唇,道:“孤那時,原以為……能放下?!?/br> 難得見到裴子玉這般窘迫,明婳瞧在眼里,心底也泛起一陣說不出的痛快。 面上卻是不顯,只抓著這次難得的機會,嫣色嘴角微微翹起:“別呀,別原以為呀,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過的話應該要做到呀?!?/br> 裴璉:“……” 見他被堵得說不出話,明婳心下更樂:“要我說,你就該快些回去,廣納秀女,選他四五十個美人兒收入東宮,什么環肥燕瘦、小家碧玉、大家閨秀,溫柔的、風情的、嬌媚的,各樣的都選一個,沒準你又喜歡上了呢?!?/br> 裴璉仍是不語,只撩起眼皮,靜靜望著她。 那漆黑瞳仁幽幽的,好似泛著某種危險的氣息,瞧得明婳漸漸也斂了聲。 她身子往車壁靠了靠:“你這般看我作甚?” 裴璉道:“想知道?” 明婳:“……” 裴璉自顧自道:“孤在想,你再說這些剜心之言,孤是現下就把你扒光了打,還是夜里回到王府再說?!?/br> 明婳愕然,旋即揪緊了衣襟,面紅耳赤:“你敢!” “你若再說這些話,孤沒什么不敢?!?/br> 裴璉說罷,沉默了一陣,忽的朝她坐近。 明婳嚇了一跳,還以為他現下就要辣手摧花,剛要躲閃,他卻只是牽過她的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 “謝明婳,接下來的話,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但孤只說這一回?!?/br> 男人神色無比鄭重,明婳甚至還看到他兀立的喉結似是局促地滾了下。 “孤從小到大只立志,開盛世太平,當萬古明君,于情愛一事上,從無任何念想與期待。至于緣由……” 濃密的長睫垂了垂,他遮住晦暗的眸色,薄唇輕扯:“許是自幼被母后冷落,后又目睹她與父皇間的生離死別,心下便生出一種畏懼,覺著把感情寄托于旁人身上,實在是件愚不可及,又極其可怕的事?!?/br> “孤也不知從何開始,便不再對旁人的愛意有所期待,也不愿對旁人表露愛意,仿佛只要這樣,便不會失落,也不會被傷害?!?/br> “其實若能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不行。但你,你又來一次來到了長安,回到了孤的身邊?!?/br> 這一回,不再是隨肅王夫婦短暫探親,而是來到他的身邊,成為他長長久久、共度余生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