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太子妃 第130節
“我阿娘從小便與我說,真心 換真心。我自問與你相識以來,一心一意地對你,從無半分虛情。而你呢?你冷淡、無情、愚弄、隱瞞,口口聲聲說著夫妻一體,可你又有哪一刻真的拿我當做過你的妻子?!?/br> 裴璉擰眉:“明婳……” “哦對,你與我對夫妻的看法并不同,我以為的妻子是真心摯愛之人,而你覺著的妻子便是一個賢良淑德、生兒育女的暖床工具。是我傻,偏不信邪,偏要去鉆你這塊冥頑不靈的木頭……直到險些把命都丟了,方才知道醒悟……” “還好,也不算太晚,起碼……起碼還活著?!?/br> 明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再次抬眼,微紅的眼眶里已是一片無波無瀾的平靜:“道不同不相為謀,婚姻本為兩姓之好,可到今日這份上,繼續下去,你我注定要成為一對怨侶。與其日后反目成仇,相看兩厭,倒不如趁著如今還不算太壞,大家好聚好散?!?/br> “至于你上回與我說的那些家國天下的道理,我也仔細考慮過了。是,你說的有道理,但我爹娘若是知道我險些死于你的局中,我相信他們寧愿棄官除爵,拋卻榮華,也要換我此生平安,無病無災?!?/br> 這便是父母之愛給她的底氣。 而在裴璉這,她沒有半分底氣。 “其他的你也不必再說了,我心意已決,回去以后,我自會與陛下和皇后娘娘稟明一切,求得二位尊長的諒解?!?/br> 明婳說罷,也不再看裴璉,擱下藥碗,起身要走。 手腕卻再次被拽住。 她蹙眉看去,便對上男人如覆寒霜般的臉龐。 他沉聲道:“你明知那一夜孤所說的皆是虛言,并非真的棄你不顧,何至于為了一時之計,小題大做,鬧到和離的地步?” “小題大做?” 明婳啞然,嫣色唇瓣動了動,終是懶得解釋,只輕嘲道:“你覺得小題大做便是吧,反正……就這樣吧?!?/br> 她掙著手腕,裴璉卻牢牢不放。 她再掙,他掌心忽的一用力,竟直直將她拽倒在床邊。 明婳失聲驚呼,不等她起身,男人另一只手牢牢勾住她的腰。 “裴子玉,你放開!” 她下意識伸手去推,卻聽得一聲低低悶哼。 明婳一僵,忙不迭收回了手。 只一張小臉紅白交錯,沒好氣瞪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這話該當是孤問你?!?/br> 裴璉黑眸如墨,直勾勾望著她:“謝明婳,你到底想做什么?” “和離,我說了,我要與你和離!” 明婳蹙眉:“裴子玉,我不喜歡你了,也不想再與你耗著了。這個太子妃,誰愛當誰當,反正我是不當了?!?/br> 她字字句句,斬釘截鐵,男人的面色變得鐵青。 “你再說一遍?!?/br> “哪怕再說一百遍,也是一樣!” 明婳仰起臉,烏眸熠熠:“反正你也不滿意我,之所以認下這門婚事,也不過是無法違逆陛下,再加之你也想借著姻親之便,籠絡我父兄繼續替你們裴氏賣命不是嗎?” 裴璉擰眉,看向她的目光愈發幽邃。 明婳卻已不管不顧了,只道:“那你大可不必擔心,我謝氏一族有祖訓,永世效忠裴氏,效忠大淵,若有二心,闔族盡滅。你若實在不放心,大不了你我和離之后,我哥哥有了孩子,送一個入長安為質?;蚴?、或是我生一個,我把我的孩子送到長安給你為質,這總夠了?!?/br> 裴璉本就被她一口一個和離氣得胸悶,現下聽她還說什么生了孩子送給他為質,更是怒極反笑。 她倒是想的長遠,連和離后生孩子都想到了。 離了他,他倒要看看哪個男人有膽子與她生孩子。 扼在她腰間的大掌不覺捏緊,直到她吃痛哼唧,他才松了長指,冷聲道:“你今日所說,孤權當你那日受了委屈來泄怒,不與你計較?!?/br> “事到如今,你還當我是與你置氣?” 明婳只覺好笑:“罷了,我不與你說,待回到長安,我自去與皇后娘娘說?!?/br> 他太自負了。 自負的以為她喜歡他,就會一成不變,死心塌地的喜歡他。 怎么會有這樣高高在上又自負之人呢? 明婳忽然覺得他很可憐。 這般倨傲自負,偏又是個無心的木頭。 活該他沒人喜歡。 他這種人,也不配被人喜歡。 明婳不再掙扎,看著他的目光如一潭靜水:“請殿下松開?!?/br> 裴璉從她的眸中窺見了那一絲悲哀的憐憫。 莫名的不安涌上了心口,他下意識去遮她的眼。 明婳長睫顫了顫,卻也不躲。 眼見那只修長手掌要遮來,卻又在覆上的剎那,停下。 她微詫,須臾,那只手輕輕抬起她的臉。 男人垂眼,幽深的目光在她面上一點點逡巡著,似是在尋出一絲偽裝的端倪。 然而,她平靜得令人心悸。 這模樣,陡然勾起裴璉心底最不愿意觸碰的回憶—— 多年前,母親也是這樣。 平靜的,淡漠的,仿佛一陣抓不住的風。 她不要父皇,也不要他,好似世間一切都無法再留住她…… 裴璉忽的有些慌了。 “明婳……” 他低下頭,以額碰著她的額頭,語氣也變得沉緩:“那日之事是孤思慮得不夠周全,叫你受了委屈,孤與你致歉。你罵孤也好,咬孤也好,或是你有其他要求,孤能應的都應你。只和離之事,并非兒戲,且你我之間……又何至于此?” 她分明還是在意他的。 那場意外的前夕,她還乖順依偎在他懷中,摟著他的腰與他暢想著回長安后的種種打算。 “你今年不是還想去驪山行宮住么?孤陪你一起,住滿三個月再回如何?” 男人的絮絮輕哄,宛若和煦春風般拂過耳畔。 明婳有一瞬的恍惚,險些又要墜入他編織的甜蜜陷阱。 可他胸口的傷疤就在眼前,那濃郁的藥味還溢滿鼻間,一切的一切都無比真實地提醒著她,那日若非他臨時改變了心意,她早已化作長劍下的一只鬼。 命只有一條,這次走了運,下次可不一定再這么幸運了。 她不敢再賭了。 “其實殿下也很清楚,我們并不合適,不是么?” 明婳垂著眼睫,喃喃道:“你需要一個搭伙過日子的妻子,而我,我是個很貪心的人。我原以為哪怕你不喜歡我,但只要我喜歡你,閉著眼睛也能湊合過??墒聦嵶C明,我高估了自己,我沒辦法將‘夫君’與‘愛人’這兩個角色分開?!?/br> “在我心里,夫君就是愛人,是任何時候都不會舍棄我,任何時候我都能無條件信賴,無條件將后背交給他、不用擔心被他辜負的人?!?/br> “很顯然,你不是?!?/br> 裴璉嗓音微緊:“那夜是個意外,孤從未想過會將你置入險境……” “是,你不想,但結果呢,我還是入局涉險了?!?/br> 明婳盯著他的眼睛:“你就沒考慮過萬一嗎?萬一就有個意外呢?萬一事態就超出你的掌控了呢?萬一我就死了呢?” 接連幾個萬一,如同一拳又一拳重錘,狠狠砸在裴璉的胸間。 他一時語塞。 只因設局之時,他的確如她所說,太過自負。 “說白了,在你心底,我其實沒那么重要?!?/br> 明婳淡淡說罷,見他愣怔失神,趁機從他懷中掙脫。 待站直身子,再看床上沉思的男人,她抿了抿唇,不再多言。 只是在她轉身離去的剎那,手腕再次被拽住。 明婳皺了眉,有些不耐,“你……” “不是?!?/br> 裴璉抬眼,漆黑眼底仿若透著熱意:“若孤真的不在乎,為何要以命相搏,護你周全?” 明婳心頭好似被什么撞了下。 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暗暗告誡自己這不過是他的老招數。 而且對于裴璉那夜沖出來的舉動,她早就尋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因為我是肅王愛女,倘若我真的這般稀里糊涂死在了薊州,我父親定不會輕易放過你?!?/br> 裴璉失笑,“原來你是這樣想的?!?/br> 明婳:“不然呢?” 不然她還要自作多情,覺得他是對她情根深種,至死不渝嗎。 “你若真死在這,你父親固然會對孤生出怨懟。然孤為君,他為臣,難道他會提劍沖來長安,殺了儲君不成?” 明婳一噎,看著男人的眼睛,驀得有些心慌。 “謝明婳,你不傻,傻的是孤?!?/br> 裴璉喚著她,拽著她細腕的大掌一點點收緊,眸色也漸深,“孤竟然愚鈍到那時,方才看清自己的心?!?/br> “你…你……你別說了?!?/br> “不,孤要說?!?/br> 裴璉牢牢拽著她,似是有某種情愫要破土而出,他胸膛不穩地起伏著,一貫清冷的嗓音也變得艱澀沉?。骸爸x明婳,孤喜歡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