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太子妃 第126節
她清婉的臉龐仿若透著一絲不解,看向裴璉:“是我方才哪句話說的不對,竟叫殿下覺得我沒在好好說話?恕我愚鈍,還望殿下直接指明,我也好及時改正?!?/br> 裴璉:“.......” 都這般陰陽怪氣了,竟還說沒在置氣。 沉沉吐了口氣,他干脆把話挑明:“孤知道昨夜你受了委屈,但你也瞧清楚了,孤說那些不過是用來蒙蔽阿什蘭的權宜之計,并非真的枉顧你的生死,對你不管不問?!?/br> 明婳靜了靜,點頭:“是,我知道?!?/br> 裴璉道:“既然知道,又為何還為此事耿耿于懷,自尋煩惱?!?/br> 話落,屋內靜了一靜。 裴璉也意識到語氣有些重了,剛要解釋一二,卻見面前之人并無想象中的傷心委屈,或是悶悶不樂。 她仍是一臉淡然平靜,嗓音也輕輕柔柔的:“殿下誤會了,我沒再計較這些了?!?/br> 裴璉看她:“真的?” 迎著男人那如有實質的銳利目光,明婳沉默兩息,才道:“昨晚有,早上醒來也有點,不過現下……沒了?!?/br> 因他那些叫她心碎的話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對她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今天她出門晃蕩整日,一來的確是想采買兩個屬于她的仆人,二來則是想著避開裴璉,好好捋一捋她心里那些一團亂麻的情緒。 是,她是喜歡裴璉。 很喜歡很喜歡,從見到他的第一面就喜歡的不得了。 哪怕他總是對她挑剔、冷淡,嫌她不夠得體,不夠聰明,還一而再再而三地騙她、害她哭了一次又一次。 但她見著他,還是忍不住會心動,嘴角還是忍不住往上翹。 她知道那樣很不好,若是叫jiejie知道,定然要戳著她的腦門罵罵咧咧:“你啊你,怎么就這么不爭氣!從前罰你抄的那些詩真是白抄了!” 可她覺著,就算吃點虧,應該也沒太大關系吧? 反正她有很多愛很多愛,爹爹阿娘愛她,哥哥jiejie愛她,皇祖母、皇后娘娘和阿瑤meimei也都很喜歡她,她好像打從一出生,就被滿滿的愛環繞著。 可是裴璉不一樣。 她記得小時候在宮宴上見他第一面,他雖冷冰冰的不愛說話,但他坐在許太后身邊,望向她們一家五口的目光里透著羨慕。 他看來的時候,正好被她發現了。 她朝他眨眨眼笑,他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般,兇巴巴瞪她一眼,就偏過臉去。 她那會兒還怪委屈的,覺得這個哥哥好兇。 但都是小孩子,她又是個脾氣很好的小孩子,見他生得精致漂亮,便又巴巴湊過去,問他:“要不要一起玩?” 毫無疑問地被拒絕了。 現下想想,裴子玉打小就是個倨傲又孤僻的壞脾氣小孩。 不過當他隨她們一家一道去北庭,她好像有點明白他為什么不愛說話了。 他阿娘不喜歡他,他爹爹……好像更在意他阿娘。 他離宮那日,唯有許太后哭紅了眼眶,死死不舍得松手。 明婳雖然很高興有個小哥哥和他們一起回去,但見許太后哭得傷心,有些不忍地摟著父親的脖子,悄悄道:“不然就讓阿璉哥哥留在長安吧?!?/br> 父親答了什么,她記不清了,總之最后裴璉還是上了馬車。 馬車搖搖晃晃地前行,駛出巍峨壯麗的宮城,他一直趴在窗口,往后看。 她擠到他身邊,問:“哥哥你在看什么?!?/br> 他不搭理她。 她 便也抻著脖子往外看,依稀看到宮墻闕摟上有兩個身影。 她呢喃:“好像是皇伯父和……” 和誰,她猜不出,之所以認出皇帝,因為皇帝個頭很高。 身旁一直沉默的小皇子卻道:“是她?!?/br> 明婳怔了片刻,猜到什么:“你阿娘嗎?” 小皇子沒說話,只看她一眼,而后抬手把她腦袋摁了回去,又放下車簾:“別再往湊,仔細摔了?!?/br> 明婳知道他是唬她的,那窗欄那么高呢。 但他和她說話了,還在關心她呢。 她便決定了,以后還是和他做好朋友吧。 畢竟他孤孤單單,身邊也沒爹爹阿娘,實在太可憐了。 再后來,在隴西國公府,裴璉終于肯接過她遞來的焰火,和他們一起玩了....... 大抵是那個中秋過得太過圓滿快活了吧,以至于在她心里埋下一個小小的種子—— 只要她堅持不懈喜歡他,遲早有一天,他會像小時候接過她遞來的煙火棒那樣,再次對她敞開心扉,接納她與他作伴。 可她錯了。 他們都長大了,再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了。 他是一國儲君,身上肩負著家國天下,而她作為太子妃,的確也不能成日滿腦子情情愛愛,花前月下。 于是當他要設局誘敵時,一向穩重縝密的他,將這計劃告知了他身邊所有人,唯獨隱瞞了他“不靠譜”的太子妃。 而恰恰是“不靠譜”的她,成了他這場局里的最大變數。 能怪他么? 明婳細想,好似的確也怪不著他。 外頭那些重要的正事,他一向極少與她說。二人獨處之時,更多是滾作一團,做些不正經的事。 但她從身到心,始終把他當做夫婿,當做至愛至信之人。 可他,有把她當做至愛至信的妻子么? 答案顯而易見。 她與他,各自立場,誰都沒錯,只不過不是一條道上的罷了。 去年在長安爭吵時,她也意識到了這點,但被他一騙一哄,又心軟了,自欺欺人覺著湊合過吧。 可這次不一樣,這次涉及生死。 反正爹爹阿娘、哥哥jiejie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舍得將她置入險地,哪怕是做局,哪怕風險極低—— 真的愛一個人,又怎會在她的安危上抱有僥幸呢? 是以她不想再與裴璉粉飾太平,自欺欺人了。 反正除了情愛,人生還有許多更重要的事,譬如性命、親人。 謝家的明婳在這個春日里頓悟了—— 她要結束這段不合適的姻緣,與裴子玉和離。 不過........ 思緒回籠,明婳看著床上面容蒼白的男人,耳邊響起戴御醫的叮囑:“頭七日是傷口恢復的緊要期,須得每日喝藥、換藥、檢查傷處,尤其需要臥床靜養,切忌情緒波動。待到這七日熬過去。新rou長出,傷口愈合,之后便可慢慢將養著,再無大礙了?!?/br> 七日。 再過七日。 “明婳?” 男人略顯清冷的喚聲傳來,明婳一抬眼,便對上一雙透著幾分探尋的漆黑狹眸:“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沒想什么?!?/br> 明婳輕眨了眨眼睛,也沒多解釋,只往男人稍敞的衣領下看去,“殿下今日感覺怎樣,傷口有好些么?” 裴璉眼底閃過一絲輕詫。 上一刻還因她冷淡態度而充斥胸臆的不虞,這會兒便被她眉眼間那份溫溫柔柔的憂色沖得煙消云散。 她還是在乎他的。 罷了,看在她噓寒問暖的份上,便不與她計較傍晚探望魏明舟的事了。 何況她能與那魏明舟有什么? 不過是心善,見那魏明舟可憐罷了。 “換了兩道藥,傷口好些了?!?/br> 裴璉答罷,便見明婳松口氣,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那就好?!?/br> 屋內的氣氛好似緩和不少,裴璉也緩了語調:“別一直站著,過來坐下說?!?/br> 明婳卻道:“不坐了,知道殿下情況尚可,我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br> “殿下還有什么要吩咐的么?若有,你說我聽。若沒有,我想先回去沐浴歇息,昨夜沒怎么睡好,今日想好好睡一覺?!?/br> 才來沒一會兒,就這般急著要走。 裴璉薄唇微抿了抿,但瞥見她眉眼間的疲倦不似作偽,還是頷首:“既然如此,那你回去歇著罷?!?/br> “好?!泵鲖O一口應下,笑了笑:“那殿下你好好休息,我先告退了?!?/br> 略略行了個禮,她轉身便走。 待那抹身影即將消失在屏風后,裴璉叫住她:“明婳?!?/br> 屏風后那朦朧倩影一頓:“殿下還有事?” “沒什么?!?/br> 裴璉喉頭滾了滾,聲線有些發緊:“明早醒了,記得來孤這?!?/br> 明婳啊了聲,片刻,自言自語般地“哦”了聲。 “我會來的?!彼?。 “……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