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太子妃 第81節
待到一切都準備妥當后,裴璉抬手,一聲令下,便帶著隊伍出宮。 長安城內不能縱馬,是以騎馬的速度并不快。 等到了城門,與同行的官員匯合,敲定好今日行程,便開始疾馳趕路。 長安至幽州,約兩千五百里,裴璉計劃在十五日之內趕到,最好能在年前將此差辦妥,還能趕回來過年。 明婳心里也估算了下,覺著每日騎馬跑個一百八十里,不算什么難事。 事實證明,她想的太天真。 剛出城疾馳的一個時辰,她縱馬馳騁,沐風徜徉,宛若脫籠之鳥,只覺無比自由快活。 等晌午在一處食肆用過午飯,稍作歇息,再次翻身上馬,她就覺出了一絲不對—— 腿間火辣辣的,刺刺的痛。 裴璉瞥見她輕蹙的眉,沉聲問:“怎么了?” 明婳連忙道:“沒什么,大抵是吃得有些撐了?!?/br> 裴璉沉吟,問:“再歇息片刻?” 明婳生怕耽誤行程,忙不迭搖頭:“沒事,跑一會兒大抵就消化了?!?/br> 裴璉看她一眼,也沒多說,只打著手勢,示意眾人上馬,繼續趕路。 晚秋的午后,陽光燦爛明亮,卻不會炎熱。 馬匹每跑一個時辰,便會靠邊歇息一炷香,人要休息,馬更要休息。 上午跑了一個時辰,下午跑了近兩個時辰,好歹是在太陽落山之前,順利趕到了金陽驛。 看到驛站前迎風飄揚的旗子,明婳險些沒哭出來。 第一反應是,可算是到了。 第二反應是,她做到了,沒有拖他后腿,沒有耽誤行程! 但問題來了,現下她該如何從馬背下去? 她從前雖也騎馬,但無論是騎馬狩獵,還是打馬球,從未這般騎上整整一日! 她只覺腰部以下的兩條腿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了,酸痛到極致便是麻木,她握著韁繩坐在馬背上,一臉茫然無助。 裴璉和另兩位官員正隨驛站小吏入內,恍然記起好似落下什么。 扭頭一看,便見如血殘陽之下,兩名武婢站在棗紅馬旁,正舉著雙手,小心翼翼攙扶著那一襲玄色長袍的小娘子下馬。 晚風輕掀起帷帽輕紗,隱約可見她緊緊蹙著的兩道柳眉。 再看她那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勢,裴璉還有什么不懂。 “主子?” 身側的鄭禹喚了聲,低低問:“不然您先去照看娘子?” 裴璉收回視線,淡聲道:“她有婢子照顧足矣?!?/br> 說罷,提步往里,自去與隨行官員商量起明日安排。 明婳這邊好不容易適應了走路,待步入驛站,鄭禹迎上前道:“主子與王、李兩位大人有事商議,讓娘子先回房歇息,雜役待會兒會送熱水與飯食上樓?!?/br> 明婳往前廳半掩的木門瞥了眼,雖知他是忙正事,但從下馬到現在,他連句話也沒與她說。 就連傳話,也是讓人代勞…… 垂了垂眼睫,她盡量壓下心底的小小失落,輕聲嗯了下:“我知道了?!?/br> 天璇和天璣兩位武婢一左一右攙著她上二樓。 鄭禹站在樓下,看著那道纖弱窈窕的身影,心下暗自感慨,沒想到這位太子妃瞧著嬌嬌弱弱,倒還挺堅強。 若換做長安城里其他貴女,怕是第一時辰就撐不住,嚷嚷著要歇息了。 可她一整日下來,愣是一聲累都沒喊。 馭馬的速度也很是不錯—— 雖然殿下有意放緩了速度,但便是這樣的速度,她能一路不落地跟上,也是實屬不易。 旁人如何想,鄭禹不知,但經過這一日觀察,鄭禹覺著這位太子妃的堅韌心性,起碼勝過長安城內八成貴女。 不愧是隴西謝氏之后,謝家的兒郎在戰場上勇猛似虎,謝家女郎也并非等閑的弱質女流。 二樓客舍,窗明幾凈,簡樸卻整潔。 一坐在榻上,明婳幾乎癱成一灘泥。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她原以為和裴璉一夜四次已是她的體力極限,可今日顛簸下來,只覺渾身的骨頭架子都要顛散了。 大抵奴仆隨主,兩名武婢的話不多。 見太子妃一臉生無可戀地倒在榻邊,兩婢對視一眼,一個去倒茶,一個上前替她脫鞋。 明婳喝過茶,卸下腰間沉甸甸的蹀躞帶和腳上的馬靴,的確輕松了不少。 待用過一頓茶飯,泡了個熱水澡,好歹緩過來了一口氣。 只她被天璣扶著躺回床上時,天璣并未離開,而是從袖中拿出一罐藥:“奴婢替娘子上藥?!?/br> 明婳這會兒正是泡得筋骨酥軟,一頭烏發披散在腦后,柔弱無骨地倒靠在迎枕上,聽到要上藥,烏眸泛起疑惑:“上什么藥?” 天璣道:“娘子久未騎馬,今日一時騎了這么久,腿間定然擦傷。此藥膏有活血化瘀、去疤生肌之效,正對娘子之癥?!?/br> 明婳本打算先自己檢查一番,再視情況決定要不要向隨行醫師討藥,沒想到這武婢竟考慮得如此周全。 一時心生感激,她微微仰頭,嬌靨含笑:“你這藥膏來得及時,多謝了。不過不必你幫我,藥膏留下,我自己涂就行?!?/br> 天璣看著眼前這張堪稱人間姝色的臉,微微一怔。 太子妃生得可真美。 這般想著,再對上那雙月牙兒般彎彎笑眸,天璣驀得臉都有些發燙,忙不迭垂下眼道:“娘子自己涂,或有不便?” “沒事的,你擱下便是?!?/br> 畢竟那傷處過于隱秘,哪怕同為女子,明婳也有些不好意思。 天璣見她堅持,也不再多言,將那小巧的白瓷藥罐擱在床頭,便叉手行了個禮,躬身退下。 聽到“吱呀”一聲木門輕闔,明婳緩了口氣。 再看那藥罐,她伸手拿過,同時放下了半扇青紗帳。 夜里的驛站格外靜謐,明婳咬著唇,將牙白的薄綢褻褲退至膝頭,又輕輕撇開兩條蹆,低頭查看。 借著床頭那略顯昏黃的燭光,只見腿心處果然磨紅了一大片。 這處肌膚本就最為嬌嫩,她又生得白,有點痕跡就格外明顯,何況這緋紅一片,好似還磨破了皮。 明婳伸出一根纖細手指,輕觸了下傷處,那刺痛感霎時叫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好痛! 想到明日還要騎一天的馬,無異于雪上加霜,定然會更痛…… 她心底輕嘆口氣,正準備涂藥,門外忽的傳來一陣請安聲。 明婳微怔,趕忙坐起身要穿褻褲。 只腿上疼得不輕,且越是心急,越是手忙腳亂,待那陣沉穩的腳步聲走近,明婳干脆拉下另半邊的幔帳,朝外急急道:“你先別過來!” 屏風旁的男人腳步一頓,視線落向青紗帳后那道略顯慌亂的身影,鳳眸輕瞇,“為何?” “反正……反正你等會兒便是!” “……” 若非知道她是個有賊心沒賊膽,這般情形,好似在帳子里偷摸藏了個野男人。 裴璉負手靜立,直到帳中傳來一聲“好了”,方才提步上前。 掀起半片紗帳,便見榻間的少女一襲單薄褻衣,烏發披散,雪膚泛緋,看向他的眸光盈盈閃爍,“殿下忙完了?” “嗯?!?/br> 裴璉頷首,黑眸在她紅彤彤的小臉掃過:“方才在做什么?” 明婳垂眼,含糊其辭:“沒什么,準備睡覺了?!?/br> 裴璉一眼看出她在扯謊,余光瞥見枕邊那小巧的藥罐,霎時明白過來。 “藥涂好了?” 他站在榻邊問,高大結實的身軀擋住大半的燭光。 明婳掩著被子坐在床上,聽他這一問,還怔了下。 裴璉伸手略指向那藥罐:“這個?!?/br> 明婳回過神,遲疑:“殿下知道這藥?” 裴璉:“……” 他吩咐醫師送來的,怎會不知。 卻也沒多說,只看著她道:“今晚涂一次,明早再涂一次,會恢復得快些?!?/br> 明婳點點頭:“好,我知道了?!?/br> 裴璉垂眸看了她兩息,忽的開口:“磨得很嚴重?” 明婳怔忪:“還、還好?!?/br> 想到她下馬時幾乎無法行走的狼狽模樣,裴璉掀袍在榻邊坐下,道:“讓孤看看?!?/br> 明婳:“???” 裴璉面不改色看向她:“傷處,看看有多嚴重?!?/br> 明婳兩只雪白耳尖霎時緋紅一片,話也說不清楚了:“不、不了吧,小傷而已,一點兒都不嚴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