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太子妃 第7節
除了第三日,兄妹三人一道出了門,之后兩日,謝明婳都留在肅王府。 裴璉只當大婚將至,她在府中修身養性,靜心待嫁,并未多問。 然而今日鄭禹匯報完畢,本該退下時,卻露出一分欲言又止的神色。 裴璉乜他:“有事就說?!?/br> “也不算什么大事?!?/br> 鄭禹垂首道:“就是聽到肅王府的奴婢們在議論,二娘子今日纏著謝世子哭了一通?!?/br> 哭了? 還惹得奴婢們都在議論? 裴璉皺眉,鬼使神差又想到前幾日馬車里那一雙慌慌張張的烏眸。 雖然至今尚未正式見面,可他這位未婚妻子,實在是沒什么規矩可言。 稍捻指尖,他問,“可知她為何哭鬧?” 鄭禹支吾:“似是……似是因為謝世子和謝大娘子把她留在府邸,不帶她出門玩……” 話音落下,周遭陡然一靜。 裴璉眉頭擰起:“就為這個?” 鄭禹:“……是、是?!?/br> 裴璉默了默:“后來呢?” 鄭禹:“???” 裴璉斜他一眼:“謝世子如何處置的?” 鄭禹悻悻低頭:“屬下見快到宮門落鎖的時辰,便先回來了?!?/br> 他小心覷著太子的神情:“明早再與您匯報后續?” 裴璉靜了片刻,擺手:“行了,你退下?!?/br> 待鄭禹離去,金殿很快歸于靜謐,窗外最后一縷紫色晚霞也被夜色吞噬。 想到那位謝二娘子竟然為了出去玩而哭鬧不止,裴璉抬手,修長指尖用力按了按眉心。 父皇這到底是給他找了位妻子,還是給他找了個女兒? - 若是明婳知道她“哭鬧”的消息傳入了太子耳中,定要認真糾正,那不是哭鬧,是撒嬌! 且說這兩日她待在肅王府中,吃了睡睡了吃,的確十分愜意。 但哥哥jiejie白日里都在外頭奔走,獨留她一人悶在府中,也漸漸覺得無趣。 早就聽聞長安無比繁華,她有心想出門逛逛,尚宮局派來的宮人們卻一個個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大婚將至,二娘子金枝玉體,萬分尊貴,怎可獨自出門游玩?萬一叫些不長眼的沖撞了,或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奴婢們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看著面前齊刷刷跪著的一排人,明婳心里有些納悶。 長安的治安有這么差嗎? 還是說有了個“太子妃”的身份,她這血rou骨骼組成的胳膊腿兒,從此便變成了脆琉璃,一摔就碎? 先前她在北庭,只要和母親說一聲,便可套著馬車出門逛街、喝茶、聽戲,若是天氣好了,還能去一望無垠的草原上跑馬呢。 但宮人們戰戰兢兢地跪著,她也不愿為難他們,終是收回了即將跨出門檻的足尖。 “好吧,不去就不去?!?/br> 她咕噥著,心想,等晚上哥哥回來,求他去。 怎么說哥哥也是正四品的云麾將軍,正兒八經的官身,說話應該比她個閨閣小娘子更有分量? 哪知傍晚謝明霽回到府中,一聽明婳想出門,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行?!?/br> 明婳臉上笑容一僵,嫣色唇角也委屈得直往下撇:“為什么啊?!?/br> 謝明霽正色:“后日便要成婚了,你這個時候不老老實實待在府中待嫁,怎么還想著出去玩?” 明婳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前兩日你和jiejie都忙著走親訪友,沒空陪我出門。那我想自個兒出去逛,宮里那些嬤嬤又不讓……哥哥,我們來長安都五日了,我連最繁華的東西兩市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br> “從前在北庭我就常聽人說,長安一百零八坊是何等的齊整嚴明,東西兩市是何等的繁華熱鬧,大慈恩寺又是何等的莊嚴恢弘,還有那萬樹鳴蟬隔岸虹的樂游原,水滿花千樹的曲江池……” 說到這,她抬袖拭淚,輕軟嗓子也透著幾分哭腔:“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如今我尚在自家府中都這個不讓、那個不許的無法出門,那待我后日嫁到東宮,出來一趟豈不是比登天還難?!?/br> 謝明霽聞言,語氣不覺放軟:“哪就有你說的這樣慘,日后太子得空了,叫他帶你出來逛也是一樣的?!?/br> “哪里一樣了?!?/br> 明婳抬起一張瓷白小臉,昏黃燭光下,噙著淚意的烏眸水光瀲滟:“明日便是我當小娘子的最后一日了!祖母說過,女子一輩子最快活的日子便是未出閣的日子,若是嫁了人,成了他人婦,便有了許多的身不由己……難道哥哥不想讓我再當一日自在快活的謝家小娘子嗎?” “我……” 謝明霽一顆心已經搖搖晃晃軟了一大半,但僅存的一點理智叫他試圖再勸:“婳婳,你日后不是尋常婦人,你可是太子妃。且太子他溫潤和氣,你與他好好相處,他怎會不答應帶你出門游玩呢?” 等的便是這句話。 明婳長睫遮掩的眼底閃過一抹狡黠,再次抬眼,雪腮微鼓,滿臉委屈:“自家血脈相連的親哥哥都不肯答應,又怎敢指望毫無血緣的太子答應呢?” 這話簡直像把軟刀子直直扎進了謝明霽的心。 是啊,自己作為兄長都猶豫不肯,又怎能指望那性情清冷、一心政務的太子殿下? 若是婳婳提出要出宮游玩,太子沒準還要怪她玩心太重,不安于室了。 一想到那個場景,謝明霽最后一點理智也被泛濫的慈兄心給沖沒了。 “既然如此,那明日咱們兄妹一道出門,好好逛逛長安城便是了?!?/br> 謝明霽滿眼心疼,遞了塊帕子給明婳:“好了,別哭了,若是明早起來眼睛腫成核桃,那多難看?!?/br> 明婳又一次“撒嬌”成功,暗暗竊喜。 “哥哥答應了,我便不哭了?!?/br> 她吸了吸鼻子,接過手帕掖著眼角,又瞄向一旁始終不發一言的明娓:“jiejie?” 明娓對明婳這撒嬌的本領早已見怪不怪。 但哪怕明知meimei是裝哭,一想到后日這小丫頭便要嫁入那威嚴森森的皇宮內院,往后再想出宮,的確限制重重—— 遑論自己能跟著商隊走南闖北、四處游歷,也都是meimei主動頂下這門婚事,才給了自己追逐抱負的機會。 meimei純善,不忍叫她為難,她又怎忍心連meimei這最后一日的自由都殘忍剝奪呢? 思及此處,明娓上前揉了揉明婳的腦袋:“明日你想買什么便買什么,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只要是你喜歡的,我和哥哥全部給你包圓,可好?” “真的?” 明婳抬起小臉,還噙著淚意此刻化作滿滿笑意,望著面前的兄姐:“那我就不客氣啦!” 謝明霽和明娓對視一眼,皆無奈輕笑。 小傻子,你這輩子都無需與我們客氣。 “誰叫我是你哥哥呢?!?/br> “誰叫我是你jiejie呢?!?/br> - 翌日是個萬里無云的好天氣。 用罷早膳,兄妹三人就帶著鼓囊囊的錢袋子,高高興興出了門。 馬車才將駛出王府所在的崇仁坊,一道利落的黑影便翻身上馬,直奔宮闈。 半個時辰后,東宮。 端坐長案前的裴璉握筆的手指一頓,濃眉擰起:“他們三人出門游玩了?” “是,這會兒怕是已經出城門了?!?/br> 鄭禹也難以理解,這三兄妹的心如何就這么大? 明日便是大婚之日,新婦不安心待在閨閣中等著嫁人,怎還有閑情逸致跑出去瞎逛? 早就聽聞邊疆荒僻之地,教化不足,民風開放,當地漢胡混雜,大多是粗鄙無禮之輩,本以為謝家三兄妹好歹是王府世子、高門貴女,應當是循規守禮的,沒想到行事竟然如此……嗯,隨性。 正腹誹著,面前忽的晃過一抹淡色身影。 鄭禹微怔,抬眼便見太子撂下朱筆,提步似欲朝外。 但很快又停住步子,只攏緊長指,語氣沉沉:“你帶一隊人馬暗中護衛,務必保證他們周全無虞?!?/br> 鄭禹掩住眸中詫色,“屬下遵命?!?/br> 殿內很快靜謐,裴璉重新跽坐于長案前。 提筆蘸墨,再看手邊折子,卻不覺擰起眉。 枕邊教妻,枕邊教妻。 可這樣一個太子妃,他當真能將她教好? 一滴朱墨倏地滴落潔白宣紙之上,裴璉眸色微暗。 半晌,他撂下筆,揚聲吩咐:“來人,備馬?!?/br> 第006章 【6】 【6】 長安城外,天高地闊。 在城內,明婳還老老實實坐在馬車里,一出城門,就如籠中飛出的鳥兒般,扒著車窗朝外喊:“哥哥,我想騎馬!” 想著明日meimei便要嫁為人婦,下次騎馬馳騁還不知是何時,謝明霽點頭,“好,騎!” 于是明婳戴著帷帽,和明娓好好賽了一場。 待趕到曲江池畔,明婳說:“哥哥,我們搭個帳子烹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