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失明
短暫的驚慌過后,江稚恩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因為她忙著做各種各樣的檢查,接受各式各樣的問診,還要忙著安撫另一個過度恐慌的男人。 “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之前檢查的時候為什么沒發現她的腦袋里有淤血,失明狀況要到什么時候,需要立即動手術嗎?”蔣隅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宛如機關槍般在所有醫生的身上,江稚恩看不見他們的表情,但也能感受到病房里凝滯的氣氛。 最終還是院長頂著威壓出來解釋:“CT顯示是腦部受到撞擊導致枕葉水腫所引發的皮質盲癥狀,這在水腫消退后就可以恢復,同時我們也通過手術清除了血腫,控制顱壓,后期通過康復治療基本叁個月內就可以逐步恢復?!?/br> 江稚恩在知道3個月內就可以恢復后倒是安定了心,還安慰起了蔣隅。 “好了,醫生不是說了很快就會好嗎,你放輕松一點?!卑阉侄寄筇哿?。 江稚恩嘗試著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感覺下一秒蔣隅就要捏碎了。 蔣隅冷著臉將所有人都趕走,自己抱著江稚恩沉默了好久。 江稚恩聽到眾人離開的聲音,耐心地在他懷里等了一會兒,見蔣隅還是沒反應,反扣住他的手,將手指插入他的指縫間。 “你在想什么呢?” “稚恩,我在想,我應該終止跟沉因歲的交易了?!?/br> 江稚恩愣了一下,剛直起身子,又被蔣隅按了回去。 “不是,你們到底交易了什么?”她對此實在太好奇了,甚至之前為此答應了蔣隅多少不平等條約。 “你知道我是什么時候意識到這個世界不對勁的嗎?” 江稚恩仔細回想了一下,“是……夏令營那次?”蔣雨菁說過,蔣隅沒去參加那次夏令營。 “對,在出發的前一天,我突然發起了高燒,然后……” 然后就開始聽到她的聲音了。 江稚恩在畫畫時很喜歡碎碎念,像個小廣播一樣,不停地念叨著人物應該是怎么的,穿些什么衣服,劇情應該怎么樣;有時候也會念叨中午吃豬腳飯還是晚上吃餛飩面呢;最喜歡的那家外賣今天沒有營業,最愛喝的那家奶茶不能用優惠券了。 總之,在那次生病過后,他們之間忽然就有了一個莫名的渠道,串聯起了他倆,他的耳朵里,總能聽到她說的話。 一開始他也以為是自己精神出現問題了,約見了眾多精神科醫生都檢查無果,直到一次又一次聽到的劇情變成他日常生活里真實發生的事,他才猜想,他所生活的這個世界,會不會是那個聲音所創造的一本書,或者漫畫,又或是其他。 一開始當然是憤怒的,人生突然變成別人隨意cao控下的劇本,無論是誰都接受不了。 可時間可以改變太多事,從一開始的厭惡,到習慣,再到……每天的盼望。 從小蔣隅就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他像是游離在世界之外的人,可以冷漠的圍觀所有物和事,即便是父母和家人,也不過是有著血緣關系的陌生人。他的人生,是一條被規劃好的單行道,他只需要穩步向前,走到終點。 可當那個聲音出現后,他突然感受到了另一種情緒,一種另外的可能性。他的人生路突然出現了另一條岔路口,路牌上標記著未知。 那是他嘗試了多少極限運動都無法體會到的刺激感。 再然后,她就來到了他的生活中。 在學校第一次看見她,聽見她的聲音后,他終于有了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興奮地叫囂,感官被放大到閾值的最高點。他所渴望的,終于來到了他的世界,可以——被他掌控了。 “在見到你之后,我就找到了沉因歲,我說,要她按照你所認為的劇情,去扮演她應該扮演的角色,接近顧盛,減少你和顧盛的接觸,同時,讓我們有認識和見面的機會。作為交換,我能保證她和她母親的安全,她在沉家的地位,以及,為她進入娛樂圈保駕護航。沉芳菲母女一直視她和她那個重病的媽為眼中釘rou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有我插手,沉芳菲她們就沒法動手?!?/br> “所以那次衛生間的偶遇,是你安排的?” “不是,我只是順水推舟,那群人的確是沉芳菲找來教訓沉因歲的,但我提前告知了沉因歲,要她不許反擊,等到你來?!笔Y隅抬起她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下去。 江稚恩還在反思過去這些年的愚蠢,突如其來的窒息讓她差點再度暈過去。 怎么就吻上了? “我好開心,稚恩,那時候見到你,真的好高興?!笔Y隅的聲線有著隱約的顫抖,他摩挲著纖細脆弱的脖子,努力壓制心里那股嗜血的欲望。 那種想要將美好捏碎,摧毀的欲望,讓血液都在沸騰。 涼薄的吻在唇上輾轉,零碎的話語從嘴角泄露?!澳莻€時候,好想把你關起來,關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你只能每天注視著我,看著我……”就像他只能聽到她的聲音一樣。 貪欲太久得不到滿足,就會變成怨恨,變成執念,他就像那個被關在瓶子里太久的惡魔,開始痛恨為什么只能聽到聲音,只有……聲音。 他想要擁有,整個聲音的主人。 “不止那時候,你現在也是這么想的吧?!苯啥魅套》籽鄣臎_動,她一直窩在他懷里,自然能聽到他說出這話時陡然加快的心跳聲和微微顫抖的身體。 ——都激動得發抖了。 江稚恩開始反思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讓蔣隅成了這副變態性子,難道是她畫畫的時候怨念太深了? 哎,果然牛馬的怨氣能毀天滅地。 看看,她的完美‘原’男主,這就走叉道了。 “前段時間,沉因歲就開始逐漸發現顧盛的不對勁了。從沉因歲復出開始,顧盛就偶爾會表現出一些【不合理】的舉動?!笔Y隅在那叁個字上著重強調了一下。 “嗯,什么不合理?” “就拿上次你去捉jian來說,顧盛撞破沉因歲和他人有染的反應,你還記得嗎?” “嗯嗯,他不是氣得想殺人嗎?這有什么問題?” “那么,這樣的顧盛,是怎么容忍沉因歲和別的男人睡到一起的,沉因歲說,最開始的叁人行,是顧盛提出的?!?/br> 江稚恩被問懵了,“不是……他們玩得比較開嗎?”她一直以為是他們倆在那方面的性癖比較與眾不同來著。 看不見畫面,但江稚恩能感受到蔣隅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微微收緊,一股寒意竄上了背脊。 “稚恩,我們也玩得很開,但是你覺得要是我發現你跟別的男人躺在一起,我會怎么樣?” 江稚恩瞬間繃直了身子,頭皮開始發麻。能怎么樣,血腥暴力都不足以形容的場景,她之前還差點付諸實踐來著。 “你……不是,不會發生那樣的事,絕對不會!”江稚恩剛想說那他肯定會把人扒層皮,一層都是好的;突然反應過來急忙剎車,改了口氣。 這個回答似乎讓蔣隅滿意了些,他的手從后腦勺撫摸向下,在腰線處流連。 “所以沉因歲又試探了他幾回,發現在某些時間段,原來的顧盛就會像突然掉線一般,然后另一個‘顧盛’就會上線,做些意料之外的事情?!?/br> “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沉因歲沒說?!?/br> “那您也沒問?” “我為什么要問?” 江稚恩:“……不是,既然發現不對勁了你們倆就沒想查清楚嗎?顧盛不是你的小伙伴嗎?” 這么敷衍真的好嗎? “他們的事我干嘛要插手,再說,你不是也沒發現嗎?” “我能一樣嗎?”她一個半路出家的配角,哪能對顧盛了解地這么細,更何況蔣隅一天到晚恨不得拿條鏈子拴住她,然后走哪帶哪,她連跟顧盛說話的機會都屈指可數,她上哪發現顧盛不對勁。 “你看,你不管,顧盛就對我下手了,我就受傷了,歸根結底你是始作俑者啊?!苯啥髋镜木桶岩豢诖箦佀κY隅頭上了。 并且對方還真的接下了。 “嗯,你說的對,是我的錯,所以我會及時糾正這個錯誤的?!?/br> 江稚恩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你要怎么解決?”不會是拿把槍直接把顧盛給崩了吧。 蔣隅卻沒有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