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茫然
黑,無盡的黑暗…… 周圍全是海水,她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 黑暗包圍了她,像是到了真空地帶,無法傳遞任何聲波。她努力的睜大眼,試圖看清那微弱的光芒。 那是一只發著熒光的水母,在不斷地向她靠近,觸角海草一般飄蕩,朦朧夢幻的熒光好似唯一的燈塔,吸引著迷途的人靠近。 江稚恩不自覺地伸出手,試圖去握住它,但它們之間好似有互斥力,在不斷地阻礙彼此靠近。 意識越來越模糊,她怎么也使不出力,身體仿佛有什么在不斷地流出體外,那只水母更靠近了些,江稚恩咬了咬牙,撥動水流讓自己上浮。 泛著藍色熒光的觸手終于纏繞上小拇指,可是指腹卻傳來一陣刺痛,她終于想起——哦,水母是有毒的。 毒素眨眼間就在血液里蔓延開,一瞬間五感盡失,在她放任自己繼續下墜之際,手腕上突然傳來力道,將她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失去的觸感在唇瓣相接觸的那一刻回歸,她聽到了耳邊遙遠的呼喚:“……稚恩?” 是誰,是誰在叫她的名字? 江稚恩努力回憶,卻始終找不出那個名字。腦海里如走馬燈一樣突然出現很多片段,很多張人臉,他們混亂交織,五官彼此拼湊,分裂,又組合,像一幅幅的collage。 碎片隨著海水起伏,江稚恩試圖去抓住她想要的拼圖:“不對,不是這個?!?/br> 她也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但她知道這些都不對。 碎片越來越多,像魚群一般包圍了她。那只水母又出現了,游到她的面前,散發的光芒越來越刺眼。 疼痛越來越強烈,她張開手,看見指腹上的小傷口開始源源不斷地滲出血珠,越來越多,將周圍的海水都染成了紅色。 “……稚恩?!?/br> 她又聽到那個聲音了,但是近了很多。想要張開嘴回應,可是海水倒灌進喉嚨,讓她無法發生。 手上的傷口像藤蔓般蔓延,在手腕上割開一道更加深刻的傷口。 血更多了…… 疲倦席卷了她的全身,她想就這么睡去,水母又游了過來,奮力地將她往上方拉。 她終于看到水面了,在意識陷入混沌的瞬間。 “……稚恩?”一道溫柔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江稚恩睜開眼的一瞬間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太黑了,黑到只剩虛空。 她伸出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一個溫熱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江稚恩感受到自己被摟進一個熟悉的懷里,她意識逐漸回籠,讓自己在那個懷抱中陷得更緊。 頭頂上方傳來一聲哂笑,蔣隅撫摸著她的長發,用從未用過的溫柔語氣說道:“剛醒來就撒嬌嗎,你倒是慣會拿捏我?!?/br> 江稚恩后知后覺地感到后腦勺的劇痛,想要伸手去摸又被按住?!皠e碰,剛換過藥?!?/br> “我怎么了?”她聽話的放下手,用手去摸索蔣隅所在的方位。 “你落海了,還記得嗎?你的腦袋撞到礁石上了?!笔Y隅見她似乎想要摸摸自己,于是主動將側臉貼了上去。 江稚恩點了點頭,昏迷前的記憶在逐漸復蘇?!拔蚁肫饋砹?,沉因歲身上突然著火了,然后大家亂作一團,再然后——”顧盛突然出現把她推下了海。 想起那陌生的語氣和熟悉的動作,江稚恩有幾分猶豫,不知道自己想法是否正確。 “是顧盛,但好像,又不是他?”那個將她推下海的人,是一個披著顧盛殼子的另一個人。 蔣隅似乎并不意外,他小心護著江稚恩的腦袋,將她挪到枕頭上,然后拿起水杯遞到她嘴邊。 江稚恩似乎被嚇了一跳,用手摸了摸杯子,才開始小口小口地含著吸管喝水。 溫熱的水流進入胸腔,江稚恩才發現自己缺水得厲害。 “你知道了?” “先不著急,以后再跟你解釋,你現在剛醒,需要好好休息?!笔Y隅正準備按鈴喚護士過來,就看見江稚恩突然拉住他的手問道:“蔣隅,好黑啊,你怎么不把燈打開?” 蔣隅的手突然頓住,整個人像被按下了暫停鍵,他嘴唇動了動,目光落在江稚恩那渙散的瞳孔上,又看了看窗外灼眼的日光,心臟突然有種懸浮感。 剛才醒來后所有的怪異在此刻拼湊成一條完整的證據鏈,昭示了一個事實。 他半蹲下身,目光死死地盯住她的眼睛,企圖從中找到可以反駁的證據,可是那雙眼眸依舊空洞,如同蒙上了一層薄霧,于是再也沒有曾經的璀璨和光亮。 江稚恩等了半天都沒等到蔣隅的回應,正想要繼續開口,卻突然被他摟進懷里,顫抖的聲音不斷重復著安撫的話:“沒事的,稚恩,別怕,沒事的?!?/br> 江稚恩原本還在疑惑,一道精光突然在腦海閃過,她突然明白了蔣隅慌張的由來。 是啊,蔣隅是寧愿忍受失眠都要給她留一盞燈的人,怎么可能讓她在黑暗中待這么長時間。 所以—— 她攥緊手指,指甲深深地嵌入到蔣隅的皮膚中,聲線滿是茫然和無措,“蔣隅,我……是看不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