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骨樊籠 第98節
顏如玉沉吟了一下:“不急,留著興許還有用?!?/br> 留著能有屁用!李寶奇悻悻目送顏如玉上樓,擼起袖子,看了看手肘上的抓痕,恨恨罵了句臟話。 …… 兩天前的晚上,他按照顏如玉的吩咐,等在酒店的地下停車場里,正百無聊賴,看到一個年輕而又狼狽的女人,慌慌張張奔來,上了徐定洋的那輛suv車。 很快,車子就開動了。 李寶奇覺得奇怪,他看過徐定洋的照片,和眼前這女人對不上,但稍作遲疑、車子出了地庫就不好跟了,是以不及細想,先開車攆了上去。 跟了一陣,越發覺得不對,suv車這架勢,好像是要出城、跑長途啊。 他給顏如玉撥了個電話,顏如玉在忙,只匆匆說了句“你先跟著”就掛了。 那就跟吧。 李寶奇習慣了聽顏家的話,記憶中,自他爺那代起,就在幫顏家跑腿、辦事,由他爺到他爸,再到他,不客氣地說,像一脈相承、死心塌地的狗腿子。 不過平心而論,從顏家得到的好處也不少,畢竟大家族嘛,各行各業都有人,李家依附老顏家,正應了那句“背靠大樹好乘涼”,付出雖多,回報也豐厚,風險是有,但天塌下來顏家先頂,也就不計較了。 跟蹤一輛車對他來說,太容易了,所以他心情挺輕松,只當是開夜車兜風。 近半夜的時候,接到了顏如玉打來的電話,玉小哥咬牙切齒,吩咐他務必把車里的女人給帶回來,話里話外那意思,好像是酒店那頭不太順利,折了人手、出了人命了。 這還得了,李寶奇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然而一路都是高速車道,車來車往,沒法下手。 到了后半夜,徐定洋的車終于駛下高速,甚至駛離了省道,進了偏僻的沿湖道,李寶奇心中大喜,覺得機會終于來了。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是自己的行蹤暴露了,而且,徐定洋真特么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妄想用她那輛中看不中用的suv,把他的越野車撞進湖里! 李寶奇來了火,貓戲老鼠一般,和徐定洋來了一段碾壓式的追車撞車:他長年生活在北方,跑草原、走荒漠,冰道雪道都特么不帶怕的,搞翻一輛車,那還不是小意思! 末了,徐定洋的車不但如他所愿般翻了,還滑稽地原地滑轉了會,車殼子蹭壓著水泥地,幾乎濺出了火星,他隱約看見,倒翻在車里的徐定洋好像是吐了。 這還沒完呢,李寶奇冷笑著下車,從車里拖了根球棍過去,對著車窗猛砸,伴隨著車玻璃的陣陣碎裂聲,徐定洋在車里不斷駭叫,聽得他極其過癮、哈哈大笑。 最后,他伸手進去,薅著徐定洋的頭發,把人硬生生從車窗里往外拖,車窗雖然碎裂,邊沿還留了些鋒利支棱的碎片,徐定洋的臉被碎片豁開,長聲慘呼。 就在這時,他的后腦勺上重重挨了一記。 李寶奇也是腦殼硬,身子晃了晃,居然沒倒,他面色猙獰地回頭,看到面前站著一個精瘦的小個子男人,正舉著塊石頭,而男人身后不遠處,停著輛出租車。 特么的,是自己玩得太投入了,居然沒有注意到有車子過來。 那男人見他回頭,心一橫,將石頭朝他猛砸過來,同時大喊:“阿洋,快跑??!” 李寶奇后腦勺生疼,一時間怒從心頭起,猛一偏頭避開石頭,伸手揪住那男人的脖子——一個大男人,脖子細得跟雞崽似的,手上沒了武器,居然動用指甲,往他手肘上亂抓——被他揪著往越野車上猛地一撞,人就軟軟地癱倒下去了。 制服了這個,他呲牙咧嘴地摸著后腦,大踏步走向出租車。 他以為車上還有司機,走近了看沒人,這才意識到,這男人是直接開著出租車、或者包了輛出租車過來的,嘴上還叫著“阿洋”,顯然是徐定洋的同伙,說不定約好了在這一帶見面。 李寶奇一肚子的火,又回去收拾徐定洋。 走了兩步,他忽然意識到,這周圍太靜了。 徐定洋不見了! cao,只放倒了一個男人、走過去查看了一下出租車,就這片刻功夫,徐定洋居然不見了! 李寶奇腦子里嗡嗡的,半是剛剛被砸的,半是怕事情辦砸了、回去對顏如玉不好交代,他從車里翻出應急夜燈,在周圍上天入地地找了好久,一無所獲。 特么的徐定洋,仿佛是蒸發了。 沒辦法,他收拾了現場,開車將suv車和破出租車都撞進了湖里,帶著那個男人——后來才發現,那其實是個女人——回了茶室。 而今,徐定洋失蹤了,那個女人,關在了顏家的地下室里。 不早做處理,留著有個屁用!徐定洋逃跑的時候,壓根就沒顧及這個女人,總不見得后續,還能用這個女人把徐定洋給釣出來! 第89章 肖芥子夜夢驚魂, 再也沒能睡著。 她翻來覆去苦捱到天亮,看了場山里附贈的日出,耐著性子等到炊煙裊裊, 這才叫醒姜紅燭洗漱。 收拾停當之后, 開車去最近的農家買早餐。 那戶人家不是做生意的, 但人挺實在, 收了她的錢,似乎是覺得家常的米粥饅頭不值這個價, 又翻箱倒柜, 給她附贈了不少小零食。 肖芥子拎著熱氣騰騰的餐食回到車上,感覺這一天開局還挺不錯。 她先喂姜紅燭吃飯:“紅姑, 今天好些了嗎?能動嗎?” 姜紅燭其實除了手掌被鐵釘扎穿之外, 身上并無其他外傷, 但架不住她“認為”自己有傷, 所以手臂、腰腹, 包括肩背,都有繃帶包纏, 肖芥子扶她起身時,得小心翼翼避開這些部位, 否則就會挨罵——你眼瞎了嗎?沒看見那里rou都被啃掉了嗎。 聽了肖芥子的話,姜紅燭抬了抬手臂, 痛噓著放下,眉頭緊皺:“補了一夜, 好多了, 但還是疼?!?/br> “那咱要是回家、跑長途, 你這身體能捱得住嗎?” 這兩天, 姜紅燭不止一次說過“想回家”, 肖芥子也覺得,事情辦得差不多了,人也暴露得差不多了,是該走了。 聽到“回家”兩個字,姜紅燭的眼睛亮了一下。 肖芥子餐勺在紙碗里攪了攪:“我看過地圖了,咱們回揚金山,就是一路向西,經江西、湖南、貴陽,到云南,幾乎是一條直線……” 姜紅燭忽然急了,說了句:“不是,不是云南,通,通淮?!?/br> 通淮?肖芥子有些錯愕,但很快反應過來:這是紅姑的老家,跟云南是兩個方向。 但問題在于,三十多年過去了,通淮當然是在的,但姜紅燭的家,早不在了,別說家了,連街道都不在了——聽說那一帶都推平造商場了,動遷時,姜家門戶空空,省了開發商不少錢。 想去就去吧,反正不管通淮還是揚金山,都不是自己的家,肖芥子無所謂:“那,是盡快走呢,還是歇兩天?” “今天就走吧?!?/br> 肖芥子盤算了一下:通淮離著江西,可比云南近多了,跨一個省就行,開車五六個小時,那她這140元/天的車,可以先不還,過幾天回云南時,從這兒繞一下,順便還車就行。 就是,去通淮在另一個方向,她還得折回市里。 她點了點頭:“行,紅姑,開得快的話,你今晚就能到家了?!?/br> 姜紅燭嗯了一聲,不覺笑了一下,緊繃的老臉難得舒展開。 就在這時,肖芥子的手機響了。 看來電是陳琮,她趕緊接起。 聽見那頭說:“老王師傅?!?/br> 這稱呼太怪了,肖芥子努力忍住笑,哪知陳琮自己先笑了,說:“這么叫怪怪的,芥子,我待會去顏如玉那,中午有空嗎?一起吃個飯,有些事想跟你商量一下?!?/br> 剛好她要回城,一起吃個飯,問一問顏如玉那頭的情況,順便道個別。 就是…… “什么事要找我商量?為什么找我商量?” 陳琮被她問住了,頓了頓才說:“沒為什么啊,就是很自然就……想到你了唄?!?/br> 好吧,肖芥子唇角微揚:為什么別人遇事要找她商量,很顯然,因為她聰明伶利,值得信任,辦事又靠譜。 她說:“行吧,那回頭見?!?/br> 掛了電話,她吁了口氣,低頭舀了勺粥,正要再給姜紅燭遞過去,姜紅燭冷冷說了句:“笑得真賤?!?/br> 肖芥子感覺自己像個爆燃的煤氣罐,腦殼瞬間就要被火頂得炸開了。 不過真奇怪,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居然是:咦,我那盆“靜心又美麗,常笑少生氣”的花呢? 她哪是需要花來陶冶身心,有姜紅燭在身邊,再多的花也不濟事。難怪她脾氣急、沒法優雅從容,天天和姜紅燭這種人朝夕相處,她沒變成潑婦,已經很不容易了。 她把勺子往粥碗里一摔:“你說話好聽點能死???你跟朋友打電話擺一張吊喪臉?你不笑?” 姜紅燭盯著她看:“不說我還想不起來,你們之前,都住一間屋子里了,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勾搭上的?!?/br> 肖芥子氣笑了:“在你眼里,男女到一起,除了勾搭沒別的事了,對吧?” 姜紅燭說:“你這樣的,在我那個時候,要被判刑、坐牢的?!?/br> 肖芥子覺得這話聽著好笑,還帶點荒唐和心酸:怎么著,你坐牢,我不需要坐牢,你覺得不公平、不甘心嗎? 她懶得跟姜紅燭廢話,勺子在粥碗里狠狠亂戳亂攪,然后舀起一大勺,吼了句:“張嘴!吃飯!” 姜紅燭倒是依言張嘴吞了,但那么大一勺也沒堵住她的嘴:“我勸你少跟他來往,女人沾上男人,沒什么好下場的?!?/br> 肖芥子冷冷回了句:“沾上了爛人才會倒霉,是不是爛人,我長了眼、分得出的?!?/br> 姜紅燭沉默著,緩緩把粥飯吞咽下去。 肖芥子還以為她消停了。 哪知她突然又惡毒地冒了句:“那也別去招惹人家,你這種有病、得了絕癥的,指不定哪天就死了?!?/br> 肖芥子咬牙,她抬起頭直盯著姜紅燭看。 姜紅燭先還打了勝仗般、挑釁似地跟她對視,后來突然就有點心虛,目光往邊上落。 肖芥子忽然有點明白了。 姜紅燭的心理很復雜,能說出這些話,部分是素來刻毒、性格如此,部分是真的不甘、不平、嫉妒,還有很大一部分,是覺得陳琮的出現,打破了兩人“相依為命、彼此取暖”的現狀,怕自己有更好的去處,跟陳琮跑了、棄她于不顧。 可那句“你指不定哪天就死了”還是擊中她了。 肖芥子嘴唇囁嚅著,想說什么,到底沒說出來,末了笑了笑,說了句:“紅姑,哪天我真死了,你可就開心了?!?/br> *** 中午,陳琮知道肖芥子要走,覺得應當吃頓好的,提前訂了餐廳包廂,說是包廂見就行。 肖芥子把車停進餐廳附近的地下車庫,安頓好姜紅燭之后,遮頭蓋臉地進了餐廳,好在是冬天,這樣的裝扮并不惹眼。 閃身進了包廂,陳琮已經在里頭、飯菜也都上桌了。 挺好,坐下就吃,不用等了,肖芥子松了口氣,脫了外套掛上,又小心地自里頭閂上門,嘀咕了句:“跟做賊似的?!?/br> 陳琮笑了笑:“小心點好,顏如玉在各大服務行業群里,都投了你的照片,還發紅包請人幫忙找人,那個何歡,也火燒火燎想找你?;仡^你離開市區的時候,最好繞小路、別過收費站,省得功虧一簣,最后一關被人攔下了?!?/br> 真是烏鴉嘴,肖芥子落座時狠狠瞪他:“能不能說點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