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骨樊籠 第85節
    她立刻馬不停蹄地奔到電子商城,花三百塊買了款德產的汽車定位器,雖然是回收二手,但號稱“進口芯片”、“誤差不超過一米”,據說還有錄音功能——雖然粘在車底,錄音什么的不太指望,但她還是一咬牙拿下了,有備無患嘛。    ……    回到民宿,天已經黑了,她累得不想動,直挺挺往床上一趴。    趴了會之后,打開手機上連接的定位器app:代表車子的小紅點一直沒動,錄音器什么的,也沒錄進任何有用的聲音。    陳琮正躺在床上研究那個襁褓玉人:“肖小月,消息送到了就行了,你為什么還搞這么多事,又是查酒店,又是搞追蹤,你是不是還想救姜紅燭呢?”    徐定洋這人固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但姜紅燭這種過河拆橋的行徑,也實在讓人不齒,依著他的想法,消息送到就算仁至義盡,也別去管這些狗咬狗的破事了。    肖芥子沒吭聲。    陳琮也不好多說什么,肖芥子和姜紅燭畢竟是實打實朝夕相處過幾年的,自己一個“外人”,不便發表太多意見。    他只能側面提醒她:“你注意點啊,姜紅燭這人,翻臉不認人。利用何歡給她做事,用完就算,利用春焰幫她報仇,反手就把人賣了,你防著她點,別哪天也被她坑了?!?/br>    還是沒聲音。    陳琮好奇,欠身爬過來看:好家伙,這是秒睡啊。    再一想,也正常,她昨晚熬著沒睡,今天又忙前忙后一天,是捱不住了,不像他,下午回來還補了一覺呢。    他拿過手機,既然你睡著了,那我幫你看著點定位吧。    順手也調暗了燈。    ***    肖芥子一秒入夢。    睜開眼睛,只覺室內昏暗,通往小院的玻璃門上,一只臉盆大小的蜘蛛倏忽掠過。    就一兩天,長這么大了,肖芥子恍惚了一下,忽然有點激動:哪天要是長成小汽車那么大也挺炫酷的,她就用不著自己走路了,出入都騎蜘蛛,比徐定洋的大suv威風多了。    她翻身下床。    睡之前她就打定主意了,要去看看姜紅燭,雖然距離有點遠,但無妨,反正她有蛛絲當路標。    她翻過院墻,很快找到一處濃霧滾滾的地方,鉆了進去:霧氣中,三根不同亮度的蛛絲,顫顫通往不同的方向。    怎么三根了?    下一秒,她想起來了,是煤精鏡,昨晚挖出煤精鏡之后,她好好摩挲觀察了一番,果不其然,又被納入她的蛛網里了。    她根據光澤的不同,選定姜紅燭的那一根,循著走了出去。    這一次,又跟之前不同,濃霧像一條甬道,走著走著,前方會突然顯像,而這些顯像的場景,都是她這些天在市內奔走時、停留過且有印象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蜘蛛長大了的緣故,這段路程比想象的近,看到五星酒店的門面時,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如果下午,她可以進到酒店內部,四下走一遍,那豈不是定位更加精準?說不定她能看到姜紅燭身處第幾層、幾號房間。    下一刻,又一腳踏進濃霧中了:她沒進過這家酒店,里頭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未知。    走著走著,肖芥子突然覺得很難受。    說不上來為什么,周圍也沒聲音,但她越走越是難受:呼吸紊亂、心跳加速、身子止不住顫栗,這感覺,有點類似身周存在著某種聲波,耳朵聽不到,但對身體的傷害一點都不見少。    她突然呆住了。    又顯像了,濃霧在身周團涌。    她看到一條蛇,巨蛇,身上的rou被撕咬得左一塊右一塊,蛇身浸在血泊之中,有些地方,連蛇骨都露了出來。    蛇顯然沒死,在劇烈翻滾掙扎,但蛇身好像是被什么釘住了,動不了,只能在原地搖頭擺尾,有幾個瞬間,蛇身突然淡化,能看到姜紅燭仿佛被稀釋了的人形。    肖芥子一聲尖叫。    腳底一空,整個人像從高空下墜,怎么也落不到頭,她胸腔悶得難受,仿佛要炸開,只能持續尖叫、不斷尖叫。    ……    肖芥子尖叫著醒過來,一睜眼就看到陳琮驚慌的臉。    他也被嚇得不輕,大概推晃了她好一會了,一疊聲問她:“怎么了?沒有掠食者啊,你怎么了?”    肖芥子看著陳琮,眼前突然模糊。    她嘴唇囁嚅著,顫抖著說了句:“我知道她們做什么交易了,她們活吃她……在活吃她?!?/br>    第77章    陳琮的第一反應是:“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但看她面色發白、身子打顫, 又覺得一般的噩夢不至于把她嚇成這樣,再琢磨一下她的話,瘆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們?是有人聚眾……吃人嗎?”    這特么還是人么, 絕對屬于重大、惡性刑事案件了, 得趕緊報警吧。    肖芥子搖頭:“不是, 不是?!?/br>    她抹了把額頭滲出的汗, 裹緊外套,還是覺得周身發冷:“紅姑跟徐定洋之間做了交易, 我一直在想, 她們到底交易了什么?!?/br>    沒有巨大的利益,誰會愿意惹得一身腥sao、幫別人殺人呢?就算徐定洋不知道顏老頭的秘密, 身在春焰, 她也一定聽說過, 039號是個特殊號、最好別惹。    錢是買通不了徐定洋的, 她不缺錢。    人參晶……徐定洋養的是珍珠, 不稀罕水晶。    煤精鏡有可能,養石頭的人都看重這玩意, 也許愿意出價,但為之殺人就不一定了。    那么姜紅燭渾身上下, 還有什么能拿得出手、能惹得徐定洋垂涎呢?    也就只剩下她大掠食者的身份了吧。    她喉頭發干:“小石補、大石補,還有一個, 就是掠食者四處捕獵,食補。你每天晚上不睡覺、看護我, 不就是防掠食者把我給‘進補’了嗎?補到一個紅姑這樣的, 等于是中大彩了吧?!?/br>    但在掠食者的賽道, 姜紅燭一騎絕塵, 沒人能補得到她, 除非她自己愿意。    陳琮難以置信:“你的意思是,她自愿讓人……吃?”    雖然是在石頭里、入夢時的那種“吃”,但不是說,那種疼痛的感覺,在現實中,身體是能完全感受到的嗎?    他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姜紅燭是瘋了吧,當年在魘神廟里被蟲子吃,她這罪還沒受夠嗎?又來一次?”    肖芥子喃喃:“因為她身體殘廢成這樣,走路都難,靠她自己,永遠也報不了仇,只能依賴別人,但她也知道,我不會幫她殺人?!?/br>    姜紅燭可能覺得,反正這么大歲數,六十多,奔七十了,又拖了這么個身子,沒幾年好過了,橫豎都要死,不如加以利用,拽顏老頭一起陪葬。    但對于要“啃噬”了她的徐定洋,她也是恨的,于是反手把她賣給了039號,期待著這倆狗咬狗,也算間接為自己報仇。    至于昨晚上給她打的那通電話、留的那枚紙牌……    ——大小石補救不了絕癥,但我有辦法,如果這趟沒死,我教你。    姜紅燭是在向她求救,也帶威脅意味:你救了我,就能救自己,我死了,可就救不了你了。    肖芥子手腳發涼。    姜紅燭打那通電話時,應該還是好好的,但自己沒能聽懂這弦外之音,沒能立刻施救,足足耽誤了一天!    陳琮回過味來:“不是啊,你不是在睡覺嗎?你怎么會知道她被活吃?你看到的?”    肖芥子沒空跟他解釋:“這個晚點再說,幾點了現在?”    “八點……四十?!?/br>    八點四十,一般人都還沒睡,所以她看到的場景里,只有一條被啃噬過的蛇,也就是說,這“大餐”在進行中,目前是中場休息,食客都不在,空余餐桌。    姜紅燭可經不住再來一輪了,人在石頭里都是動物形,一旦這種形保持不住、要打回人形,也就離死不遠了。    她得想辦法,抓緊時間把人救出來,哪怕是硬搶呢——硬搶也沒關系,徐定洋她們做這種事,自己也心虛,就算她破門而入、把人給搶了,她們也不會報警聲張的。    ***    九點二十分,陳琮和肖芥子入住五星酒店。    肖芥子拿了張房卡撒腿就跑,吩咐陳琮在屋里等她就行,她要先跑店——星級酒店對客人信息保密,沒法直接查詢,她只能用最笨的法子,把酒店每一層客房都大致跑一遍,對內部結構有個直觀印象,這樣,再入夢找姜紅燭時,她會多點信息。    房卡只能到特定的樓層,其它樓層,她要么蹭電梯里其他客人的,要么只能跑安全通道,這運動量,實在不小。    陳琮不急著上樓,在大堂吧點了杯咖啡。    坦白說,他挺可憐姜紅燭,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在他看來,姜紅燭的悲慘命運,有一半是她自己造成的。    你知道害你的人是“人石會”的,那你繼續查啊,你直接向著99口人揮刀,能不遭反噬?    如今被徐定洋一方“活吃”,確實讓人發指,但這不是你們雙方愿打愿挨的交易嗎?    姜紅燭、徐定洋、顏老頭,三方都是瘋子。    瘋子之間亂斗,掛了哪一方都有益于社會,依他的想法,索性就當不知道。    但肖芥子顯然是要插手的,看那架勢,冒再大險也在所不惜,問她為什么,只說很重要、性命攸關。    還讓他別摻合這事,理由是:徐定洋不好惹,自己沒拖累,不怕跟她結仇,最多東躲西藏、灰溜溜江湖跑路。但陳琮不一樣,有名有姓,有家有店有員工,這要是被盯上了尋仇,后患無窮。    陳琮狠狠感動了一把,越發覺得自己該做點什么,想幫她訂個酒店房間,她已經手快訂好了,于是索性先跟來。    反正事發倉促,她只有半截計劃——先跑店,再入夢,確定姜紅燭的具體位置。    這半截計劃,沒什么危險,他可以從旁輔助。    正攪著咖啡,聽到不遠處“啪”的一聲拍打,伴隨著一聲女子的尖叫。    循向看去,一個二十來歲,扎高馬尾,穿黑色低領羊毛衫、黑絲超短裙的女人正捂著屁股,一臉驚愕,邊上有個中年男人,眼睛都笑成了一道縫,右手搓啊搓的,仿佛正回味剛剛的手感。    陳琮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堂堂五星級酒店,居然也有這種事!    他還以為高檔酒店的客人,素質也都乘星而上、不會低。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那女人一眼:“美女,是走店的嗎,給張名片唄?!?/br>    這是黑話,在酒店里,住店的是客人,走店的自然就是特殊服務,名片就是塞門縫底下的小卡,但在五星級酒店,得叫“名片”,“小卡”顯得不上檔次。    那女人啐了一口,罵了句“神經病”,快步朝陳琮這頭走,那中年男人怕不是酒喝多了,嘿嘿笑著,還意欲伸手過來撈。    陳琮皺眉,說了句:“差不多得了啊?!?/br>    真不嫌丟人。    那男人臉上有點掛不住,拿腔作調吼他:“你特么誰啊,管你老子?”    陳琮騰地站起身:“你再說一句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