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骨樊籠 第47節
邊說邊急著翻拽衣服:“你自己看,這捅得……” 咦,好像沒有嘩嘩流血,再仔細看,幸好破了點皮,可以支撐他繼續發怒:“皮都破了!” 肖芥子正把收縮的彈簧小刀啪啪往手心戳著玩,聞言去看:“有嗎?” 可能是剛剛用的力氣太大了,刀尖雖鈍,還是蹭破了點,肖芥子哼了一聲,順手摸出一片龍虎壯骨貼,撕下來啪地一下給他摁上去:“行了?!?/br> 陳琮小腹一縮,倒吸一口涼氣。 膏貼是發熱的,她的指尖冰涼。 陳琮有點不自在,正想讓她撒手,她指尖點住膏貼的中心,用力一摁,像是在給他定位:“記住了?哪天,真讓我發現你算計我,我就從這里下刀,到時候,我可就來真的了?!?/br> 第42章 顏如玉瑜伽練得不順, 心浮氣躁——當然,他哪次也沒順過。 他給李寶奇打電話:“今晚是葛鵬進去的第六晚,過六才穩。不知怎么的, 心里不踏實, 要么, 今晚我跟你一起吧, 兩個人保險一點?!?/br> 李寶奇嘿嘿笑:“玉小哥,事情辦得這么順, 鏡子到手, 因緣石也要結果了,你怎么反不踏實了?” 顏如玉沒吭聲, 大概是受干爺影響:干爺常說, 人的運勢有起伏, 不會永居高峰, 也不會長伏谷底, 高峰最險,八面來風, 越得意時越要分外小心。 李寶奇又說:“你來也行,兩個人, 還能打牌解悶。就是現在太早了,要么你早點睡, 一點左右咱們宴會廳碰頭?” 也是,早去也沒用, 顏如玉嗯了一聲, 掛掉電話, 順手設了個凌晨一點的鬧鈴。 正設著, 陳琮在外頭叫門, 顏如玉發著牢sao下床,給他開門。 陳琮拎著外賣袋進來。 顏如玉瞥了眼袋子:“買到安眠藥了?” 他記得,這種藥是不能隨便買的。 陳琮回答:“買不到,管制藥物,要去醫院開。找跑腿小哥,去我表弟網友那里取的?!?/br> 這話是肖芥子吩咐陳琮的:她本身是去代買,入店就被拒,才知道這藥管制,最后花了點錢,從藥販子那里搞了一瓶。 陳琮拎著袋子走到床邊坐下,從里頭掏出一板藥片,破了兩片出來,似乎覺得不夠,再加一片,又好像覺得一片太多,掰掉了半片,總之,來來回回,猶猶豫豫,給顏如玉留個他“吃藥了”的深刻印象。 吃個藥都這么費勁,顏如玉無語。 吃完藥,陳琮又擺弄了一回藥燭,被子一拉,蒙頭就睡。 睡了幾秒,忽然想到什么,伸手將床頭的碧玉葫蘆抓進被窩:“現在沒黃玉,反正都是玉,跟它哥碧玉磨合一下也是一樣的?!?/br> 又問:“顏兄,你抓的是什么石頭???” 顏如玉聽到了,裝沒聽見,心說:你可少打聽吧。 這個點,其實時間還早,不過考慮到一點鐘還有事辦、多睡一時是一時,顏如玉也順手撳了燈。 *** 藥燭、香薰球,加上安眠藥,三管齊下,按理,陳琮是不該做夢的。 但可能白天入會的印象太深了,還是做了個夢。 夢見自己請了塊“色如蒸栗”的和田黃玉,早晚摩挲,當親兒子一樣,養了許久沒進展,和顏如玉、李寶奇一樣,淪為協會中養不成石頭的低能代表人物。 他一怒之下,找了個鉆頭來,開足了馬力往黃玉里鉆,想給自己鉆一條“入石”的路,但鉆頭的聲音好奇怪,像手機鬧鈴。 怎么會有鬧鈴聲呢,難道天已經亮了?陳琮努力想睜開眼睛,奈何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怎么也睜不開,再然后,他聽到“砰”的砸裂聲,砸得他頭皮發麻,那感覺,像有巨石從天而降,中途裂成無數碎塊,噼里啪啦,瞬間就把他給埋了。 …… 陳琮是被砸門聲給吵醒的。 天已經亮了,腦袋昏沉沉的,記不起前事也辨不清當下,就是滿肚子氣,氣這人一大早擾人清夢。 他艱難地從被窩里爬起來,迷迷糊糊間,先看見對床。 對床那人和他一樣,也剛欠起身,習慣性地去摸床頭的眼鏡。 那人一張臉血紅,乍看像被剝了面皮,頭上還頂一兩塊瓷白,陳琮猝不及防,失聲叫出來。 外頭砸門的是李寶奇,聞聲更慌了,心一橫,飛起一腳猛踹門:“玉小哥,你沒事吧?” 也不知道是金鵬的門太廉價,還是李寶奇使的力太大,門居然整個兒被端踹掉了,李寶奇撲著門板栽進屋,“轟”的一聲好大動靜,感覺整棟樓都被帶得震了一下。 陳琮終于清醒了,他呆坐床上,看顏如玉,看李寶奇,又看墻上地下。 心說:肖小月,你給自己加戲啊。 顏如玉的臉血紅,是因為滿脖子滿臉的“血”手印,這血手印,一半是手上涂了口紅摁上去的,還有一半是真血——顏如玉的頭被砸破了,兇器是床頭那盆蘭花。 他半夜應該醒過,又被花盆砸了,花盆砸得四分五裂,他也昏了過去,枕著碎瓷、花泥以及花枝睡了一夜,直到外頭砸門,才又醒過來。 墻上,和顏如玉的臉上一樣,也橫七豎八,摁滿了血手印,不止手印,還有用口紅寫的,歪歪斜斜、大小不一的字。 ——殺人償命! ——我知道你的秘密。 ——這只是開始!我還會再來。 屋里,還有一股奇怪的焦味,顏如玉突然反應過來,幾乎是從床上直撲到床尾,伸手去抓。 他的箱子已經攤開了,屬于未開鎖、暴力拆解箱殼的那種,里頭的衣服剪得亂七八糟,有一些還燒焦了,顏如玉這一抓,抓起一堆碎衣服,兼一把帶焦味的碎煤精渣——煤精的主要成分是碳,自然可燃,這一把,屬于未燃盡,但絕對被火燎過。 顏如玉額上青筋暴起,一把端起半扇箱殼,瘋狂往地上磕:更多的煤精渣自衣物間滑落,一塊整的都沒剩。 李寶奇也傻了:“玉小哥?” 顏如玉半晌沒說話,頓了頓,雙目赤紅,暴喝一聲,將半扇箱殼狠狠往外甩飛:李寶奇急閃避過,陳琮緊接著閃避,箱殼擦著他的臉,猛拍上墻,然后軟軟滑落。 陳琮看地上,為了和顏如玉“共同分擔”,他的背包也被拆解了,里頭能被破壞掉的,一樣沒落。 幸好他昨天聰明,把碧玉葫蘆揣進被窩了,不過和田玉抗壓韌性相當高,想破壞沒那么容易。 陳琮默默撿起地上碎屏的手機和被劃拉了十幾刀的錢包,還好,肖芥子對他是手下留情的:手機只是碎屏,錢包里的證件也都還能用。 但他托著手機和錢包,一臉生無可戀,仿佛已將這倆入殮安葬。 再抬頭時,門口已經擠滿了人,連金鵬的服務員都在其中:這些日子,看了不少熱鬧,現在,風水輪流轉,輪到別人看209的熱鬧了。 李寶奇推了一把顏如玉:“玉小哥,人多,注意點?!?/br> 又硬著頭皮壓低聲音:“上頭大宴會廳,石頭也出事了?!?/br> 因為“人多、要注意點”,顏如玉已經努力壓伏情緒了,聞言渾身一震,失聲吼了句:“石頭怎么了?” 他等不及李寶奇回答,甚至顧不上穿鞋,一把撥開李寶奇,急沖出門外,唬得門口擁堵的諸人忙不迭退讓。 陳琮趕緊跟上,他直覺,比起煤精鏡,顏如玉更關心大宴會廳里的那塊石頭。 *** 顏如玉初沖出門時,情緒極其激動,但途中基本就冷靜下來,到了大宴會廳門口,他略停幾秒,接過緊追而來的李寶奇遞過來的鞋,穿上了之后,又胡亂抹了把臉,這才急步走進大廳。 大宴會廳里的人更多,連三老、梁世龍他們都在,畢竟,這是一塊鎮匣石。 福婆抬頭看見顏如玉,先是被他臉上抹糊的血色一驚,緊接著向他招手:“你來看看,正想叫人去找你呢?!?/br> 顏如玉笑笑:“我也是聽說因緣石出了狀況,趕緊過來了?!?/br> 和209房間略有不同,這里,是在因緣石周圍的地面上寫了字,寫得不多,八成是因為肖芥子準備的口紅不夠用了。 但寫的意思大差不差,主要表達的還是“殺人償命”以及“這只是開始”。 石身上有一處明顯焦黑,隱約能聞到焦味兒,顯然,這一處被火燒過。但石頭本應是不怕燒的,而且,這里燒過之后,凹下去一塊長條,看起來,就跟那一處的石塊被人剜走了似的。 顏如玉湊前看了又看,還仔細嗅了嗅味道,面色凝重,緩緩搖頭:“不知道,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見,挺奇怪的。等我回去,問問家里的老人,看他們什么說法?!?/br> 人都這么說了,福婆也不便再追問,她示意壽爺和祿爺邊上說話,無意中瞥見一旁的陳琮,先是嚇一跳,頓了頓又好笑,并不避諱他,拉他過來,還抽了張紙巾給他:“你看看你這臉上,都是血印子?!?/br> 自己臉上也有? 陳琮這才想起,醒過來之后,他只顧看別人了:按照“共享、均沾”原則,顏如玉受什么,他也會跟著受。 他團了紙巾擦臉,果然,一抹之下,紙巾上全是紅色的唇膏。 福婆奇怪:“你這是怎么了?” 陳琮含糊其辭:“晚點,晚點會有人跟你們說的?!?/br> 福婆沒再問,她有更擔憂的事,她放輕聲音,滿眼焦慮:“她說‘殺人償命’,又說‘這只是開始’,這是姜紅燭吧?” 祿爺沉吟:“看著像,但又不太像?!?/br> 壽爺也是這看法:“一碼歸一碼,真是姜紅燭,她報復我們得了,跟鎮匣石過不去干嘛呢?養石頭的人,一般不會毀石頭的?!?/br> 福婆略略放心,但又不敢太樂觀:“誰知道呢,興許她又憋著什么招,又看不出端倪……我這心里,七上八下的?!?/br> 正說著,不知是誰嚷嚷了句:“能查監控嗎?” *** 消防樓梯直至大宴會廳這一路,是沒有監控的,這也是為什么葛鵬失蹤,金媛媛都沒法證明他當夜來過金鵬——她自作聰明給指的路、幫葛鵬徹底隱身,隱到最后,自己都傻了眼。 但二樓的走廊里,一定是有的。 同為209的“受害人”,陳琮沉默而低調地跟著顏如玉和李寶奇去看監控,路上,梁嬋追過來,貼心地給他遞了一包卸妝巾:“那個,你臉上,用這個擦,用紙巾擦不干凈?!?/br> 陳琮謝過梁嬋,還分了一張給顏如玉。 兩人站在賓館監控房,一邊卸妝一邊看員工調監控。 一般豪華酒店的監控,屏幕足可布滿整面墻,金鵬寒酸得可憐,只兩面九宮格的電腦屏,員工瞪著眼睛往前拖進度,拖著拖著,眼前一亮:“這了!” 陳琮和顏如玉同時身子趨前。 夜半的走廊,靜悄悄的,有個模糊的人影,自消防樓梯處,慢慢地、拖著步子過來。 陳琮暗自佩服:這虛浮的步子,沒有一定的鬼片閱片量,大概率是模仿不出來的。她果然聽勸,齁著腰,頭上戴了假發,而且,應該在身上纏了什么,腰圍粗了一圈,身形跟金媛媛還真有點貼。 那個員工“咦”了一聲:“這不是我們賓館的工作服嗎?” 他估計已經聽說了有關“殺人償命”、“這只是開始”之類的傳言,再看這步伐、身姿,心里隱約有了個預設,看顏如玉和陳琮時,眼神多了幾分狐疑。 那個人影差不多走到攝像頭下頭了,未能脫離套路,緩緩抬頭,對著鏡頭來了個短暫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