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骨樊籠 第41節
粗粗一瞥,是個不認識的號碼,他隨手接起:“喂?” 那頭叫他:“陳耳東!” 陳琮笑起來,他坐直身子:“肖小月,衣服還沒到呢?!?/br> 肖芥子沒好氣:“誰問你衣服了?出來見個面,我有事找你?!?/br> 陳琮一愣:“現在?我現在沒空啊?!?/br> 肖芥子不悅:“你沒空?你什么時候成大忙人了?見救命恩人都沒空?你在干嘛?” 陳琮脫口說了句:“洗澡?!?/br> 話一出口,后悔得要命,自己聽著都不像人話。 果然,肖芥子沉默了兩秒,陰陽怪氣:“洗澡?這么愛干凈?為了洗澡,連救命恩人都不見了?陳耳東,我給你十分鐘洗,夠意思了吧?十分鐘之后,停車場見?!?/br> 十分鐘哪夠,他這可是囊括了采耳、按摩spa的高檔2888型套餐,陳琮只得坦誠相告:“不是,是這樣的,‘人石會’看我是個可造之材,想接納我入會,這是他們特別安排的,入會前的身心放松……項目?!?/br> 肖芥子又沉默了會。 不過,顯然她是知道這種流程的,哼了一聲,調子拉得老長:“哦,大凈身啊?!?/br> 說“凈身”陳琮肯定秒懂,說“大凈身”,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但隱約感覺,不像什么好詞兒。 肖芥子又開口了,沒給他細琢磨的機會:“地點在哪???” 不知道為什么,陳琮有點心虛,他猶豫了一下:“金牡丹……足浴中心?!?/br> 肖芥子說:“一聽就不是什么正經地方,洗完了,是不是還得按摩???” 陳琮奮起捍衛自己的名節:“你別胡說,人家是正規機構,挺正經的。按摩師都有排班表,負責按摩的,都是50歲以上、有技術證書的樸實……男女?!?/br> 肖芥子不關心為他按摩的男女是否樸實:“那按摩時間,勻我20分鐘,回頭你按摩的時候,把房間號發過來,我有事找你?!?/br> 說完了,還威脅他:“我告訴你,陳耳東,不見我,你會后悔的?!?/br> 陳琮嘆了口氣。 見就見唄,怎么還威脅上人了呢,他又沒說不見。 *** 接下來的項目,陳琮緊緊張張,催催促促,各種試圖把按摩時間調前:他直覺肖芥子不喜歡等人,等的時間越長氣性越大,想快點兌現這見面。 按摩房在洗浴中心的娛樂層,不分男女,陳琮把房間號發給肖芥子,那頭回:“等我半小時?!?/br> 半小時,總不能坐著干等,陳琮只得對樸實的女按摩師說:“先按半小時吧,到鐘了你就先走,我還約了朋友談事?!?/br> 半小時的時間過得很快,女按摩師到點走人,陳琮的骨頭肌rou摁得半松不松的,懶懶趴著不想動。 很快,有人開門進來。 陳琮笑起來,說:“這么快就來啦,還挺準時?!?/br> 他正準備爬起來,下一秒,心頭一凜。 按摩床頭部有個床洞,是方便客人趴伏時埋臉用的,這個洞中空,可以看得到地面。 那個走進來的人,穿洗浴中心的藍色塑料夾腳拖,一雙肥厚的大腳,趾蓋老厚、青筋暴起。 這是個男人。 陳琮心中警鐘大作,正待聳身起來,那人一聲暴喝,直撲上來,一只虎鉗的手一把摁住陳琮的后脖頸,狠狠下壓。 這一來,陳琮的喉嚨正卡在床洞邊沿,險些背過氣去,不過他也知道情況兇險,死咬后槽牙,用盡渾身的力氣,往后一記重重的肘擊。 那人胸口著了力,痛哼一聲,手上的力就撤了,陳琮趁機翻身,但還沒來得及起,那人猱身又撲了上來,全身的力氣都壓在了手上,手里一把尖利的剔骨刀,猛扎向陳琮的眼睛。 第37章 陳琮驚出一身冷汗, 性命攸關,求生的本能壓倒一切,他兩手并用, 狠架住那人持刀的手腕, 同時盡己所能, 想把頭往一側偏。 然而后腦勺被壓卡在按摩床的床洞里, 能挪動的幅度有限,刀尖即便扎不進他的眼, 也會正插入眉心, 而且自下而上發力,遠不如對方借助全身力氣下壓占優勢, 雖然瞬間是搏了個勢均力敵, 但下一秒, 已然處于下風。 刀尖死抵住他的抗力、繼續緩進, 陳琮看到那個人的臉。 看到了也沒用, 這人戴著絲襪頭套,還不止一層, 五官被牽扯拉拽到可怖變形,頭頂糟糟亂發, 被壓得如一層貼著腦殼的黑膠皮。 就在這時,門又被推開了, 確切地說,是頂開的——肖芥子穿著浴袍, 正拿毛巾擦拭濕發, 實在沒手去推門, 于是拿膝蓋用力一頂。 *** 陳琮對她的猜測沒錯, 她沒那個耐性等陳琮慢慢洗, 但進城專為找他,又沒別的事可干,于是靈機一動:來都來了,不如我也洗一個? 一咬牙,搞了個288套餐,含私湯帶搓澡,還贈了個什么帶注氧噴槍的頭皮理療,女人的護理程序本就繁瑣,一來二去的,她反而比陳琮慢了,多要了半小時居然沒夠,又不好意思再拖,只得念念不舍、抹著濕淋淋的頭發一路過來。 進門第一眼沒看清,還以為撞上了什么不可描述現場。 持刀那人到底心虛,被這突如其來的第三人驚了一下,下意識看向門口,而幾乎是同一時間,肖芥子一把拽下毛巾,披頭散發尖叫起來。 陳琮沒心思注意其它,只知道有人來了、自己的機會也來了,他悶喝一聲,用力往上一掀,那人身子顛撲了一下,頭臉仰起,居然沒被掀翻,陳琮正待趁熱打鐵,肖芥子直沖上來,手上一甩,那條濕毛巾繃直如棍,正抽在那人面部中庭、雙目之上。 這要是干毛巾也就算了,但毛巾吸足了水、再這么狠抽下去,威力非同小可,那人慘呼一聲,一把搡開肖芥子,咕咚一聲滾砸落地,但他絕對是功夫過硬,一滾之后,居然踉蹌起身,跌跌撞撞奪門而出。 再說肖芥子,要是被搡到墻上還好,按摩房的內墻都是防磕軟裝,撞上去也沒事,闔該她命不好,后腰側正杵在大開的門的……門把手上。 這一下,杵得她花容失色,整個人繃緊,緊攥著門半天沒動彈。 外頭陸續有人開門探看,這一片是spa按摩區,即便聽到驚叫,里頭的人也不會瞬間彈跳起來看熱鬧——按照一般反應,都是先驚愕,然后和按摩師面面相覷,最后小心翼翼開門。 此時探看,黃花菜都涼了,是以那一張張探出來的臉,很快又帶著困惑,一一縮回去了。 陳琮大口喘息,驚魂未定,他看向肖芥子,問她:“你沒事吧?” 肖芥子最初那陣子“繃勁”過去,“哎呦”了一聲,一張臉揪皺如苦瓜,一只手死摳著門,另一只手撫向腰側,含混不清地說了句:“我腰?!?/br> 陳琮趕緊過來扶她。 然而還扶不了,她一只手攀住陳琮的肩膀借力,另一只手仍撫著腰,上半身能跟他走,腳下仿佛扎了根,巋然不動:“不行,我腰,腰?!?/br> 陳琮沒辦法:“那你去床上躺會?我抱你過去?!?/br> 他伸手想去抱她的腰,也不知道帶到哪里,肖芥子痛呼一聲,攀在他肩上的手狠揪了一下,怒道:“不能動,緩一下,要緩一下!” 又指他的手:“你手,有血?!?/br> 陳琮低頭看,手上果然有血,不止手上,手臂上也有,應該是之前抵抗的過程中劃到的,當時精神太緊張了,完全沒注意到,也壓根不覺得疼,好在傷口都不深,只是幾道血道子。 他一手扶著肖芥子,另一只手努力湊摁墻壁另一側的服務鈴,請服務員送個藥箱過來。 叫完服務員,陳琮總覺得還忘了什么事,頓了頓想起來:“我讓服務員報警?!?/br> 肖芥子說:“沒那必要?!?/br> 什么叫“沒那必要”?陳琮不明白。 “那我總得跟‘人石會’負責的人說一聲吧?!?/br> 肖芥子說:“不用,你跟我聊完,聊完了再說?!?/br> 陳琮滿心疑竇,但見她一臉篤定,也只得先按下不提。 服務員來之前,肖芥子總算是能走動了,但一步一挪,艱難如上了歲數的老太太,及至到了按摩床邊,問題又來了。 她不能躺,嫌疼,側臥也不行,坐著更加不可能,趴著尚可,但又不能正常趴——受過傷的人都懂,總有一款別扭但相對舒適的姿勢可以安頓身體,陳琮正小心翼翼幫她調整,門口傳來服務員的聲音。 “您好,您要的藥箱?!?/br> 按照規矩,服務員進門要先敲門,但這屋本就房門大敞,也沒法敲。 服務員是個十八九歲、白白凈凈的小男生,一句話說完,頭低下去,臉上漲得通紅。 陳琮沒空應付他:“放這就行?!?/br> 服務員細若蚊蠅般應了一聲,做賊樣進來,藥箱放下就走,出門時,還貼心地、無聲無息地,幫忙把門給帶上了。 *** 手上的傷好處理,碘伏棉簽擦擦完事,連創可貼都犯不著貼。 肖芥子這個傷,陳琮有點拿捏不準。 他一手云南白藥氣霧噴,一手跌打紅花油,問她:“你要哪一個?” 肖芥子眼尖,伸手指藥箱:“給我貼個龍虎壯骨貼?!?/br> 陳琮:“???” 一點都不龍虎的姑娘,還要貼“龍虎壯骨貼”,陳琮總覺得這種膏貼,只在上了年紀的精神老頭老太和走江湖的壯漢身上見過。 肖芥子催他:“快點,再不貼半身不遂了?!?/br> 邊說邊把浴袍自腰間撩開。 陳琮猝不及防,下意識想回避,下一秒松了口氣:還好,她里頭穿的是可以在健身房外穿的那種美背和短褲,怪不得裹個浴袍就大搖大擺地來了,動手也并無禁忌。 她的后腰上,已經淤紫了一大塊,和周圍的細膩白皙形成了鮮明對比。 陳琮有點過意不去,趕緊撕下膏貼,猶豫了一下,小心給她貼上去,輕輕撫摁了摁,指下溫軟,被燙著般趕緊縮手。 沒想到,如此君子行為還讓肖芥子不滿了:“你就不能用力點?回頭動兩下就掉了?!?/br> 她伸手過去,自己壓了又壓,然后長長吁了口氣,仿佛龍虎之力已然注入,又好像在說:好了,腰保住了。 陳琮正想問她感覺如何、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她抬起頭:“行了,現在談事情,你定個鬧表,20分鐘,咱們速戰速決?!?/br> *** 陳琮調好鬧表,挪了張椅子過來坐下:她趴在床上,托著腮,他坐在椅子上,抬著頭,兩人腦袋基本在一條水平線,屬于平等對話。 肖芥子開門見山:“本來呢,我想以又1/3的契約加點添頭,請你幫我做件事?!?/br> 1/3的契約已經不少了,這事很為難嗎,還給他加添頭? 陳琮問:“什么事?” 肖芥子壓低聲音:“幫我偷個東西?!?/br> 陳琮沒吭聲,身子往后一靠,胳膊抱起,斜乜著她,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但身體語言隱約透露出不滿。 其它還好說,上來就拉人違法不德,cao守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