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何小姐，沒有問題?！?/br>
    Makus邊回復電話那頭的何苒，邊抬頭看了對面的程奕一眼。

    程奕接觸到Makus的目光，右手朝下，食指點了點桌面。

    Makus秒懂程奕的意思：“何小姐，那請你明天中午十二點本人到空中花園，如果你有代理人，也可一并出席?！?/br>
    放下電話，程奕也暫停了工作。

    “我馬上聯系法務和公證人?！盡akus說。

    程奕點點頭，又說：“問問Cristina明天有沒有時間，如果有的話可以一起見一見?！?/br>
    “好的?！?/br>
    “再聯系一下燕京那邊?！背剔壤^續說，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合同簽了，就把她送去燕京，正好可以趕上開學?！?/br>
    他可以捧何苒當明星，但是他絕對不允許從他手下經紀公司出去的藝人是個職高都沒畢業……

    算了，反正簽了合同就立刻把她扔到燕京去念書，一邊念書一邊給他賺錢。燕京離裕慶一千五百多公里，這樣也可以讓她離程星野遠點兒。

    要是讓他那個女強人jiejie知道他縱容程星野找了這樣一個女朋友，搞不好會直接從紐約飛回來打斷他的腿。

    到時候連老爺子和老太太都救不了他。

    整個家里他肩上的責任最重，地位卻是最低。

    什么世道？

    第二天何苒最先到的空中花園，這次門口的和服女人將她領到了一間雅致的小型會議室。剛剛坐了一會兒，以程奕為首的一隊人就浩浩湯湯進來了。

    程奕坐在上首，Makus和何苒坐在他的旁邊，幾個法務和公證人員坐在下首，還有人支起了攝影機，正在錄像。

    “何小姐，如果你覺得合同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可以盡管提出來?！?/br>
    何苒看著幾乎被自己翻爛的合同，又看看這嚴肅的陣仗，強壓下心中的忐忑，慢慢說：“合同上說乙方求學提升期間，甲方負責全部費用，但合同的十年期限會從乙方學習期滿的那一天開始生效。然后……乙方求學期間如有任何盈利則全部歸甲方所有……”

    “一條一條分別講清楚?！背剔却驍嗨?。

    “呃……”何苒沒明白程奕的意思。

    “何小姐，你剛才說的內容分別屬于合同中兩項不同的條款?！盡akus耐心等地充當著解說員：“你是對合同生效日期和求學期間的盈利分成不滿意是嗎？”

    終于聽明白了，何苒點頭：“嗯……時間太長了……然后，求學期間的盈利也是盈利，我要求分成?！?/br>
    “可以?！背剔葞缀醪坏群诬郯言捳f完就一口應下。

    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連話都說不利索，還想和他談條件？

    老板發話了，幾個法務連忙當場敲鍵盤改合同。

    “還有那個……”何苒翻著紙頁，俯下身貼近去仔細看：“合同有效期間，乙方須根據甲方安排，參加甲方或關聯方的私人商務、社交及應酬活動。呃……我希望可以限定一下活動范圍?！?/br>
    程奕望著何苒，松了松襯衫袖口的扣子，手指似有若無地磨搓著腕表的表盤。

    “你是覺得我會讓你去陪酒？”

    心思被看穿，何苒臉上火燒。

    程奕卻沒有再為難她，揚了揚下巴對法務說：“限定一下范圍，要在合法合規的范圍內，且不能違背藝人的個人意愿?！?/br>
    之后何苒又提出了幾點，程奕倒也爽快答應。等雙方將合同商定，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記住網站不丟失：s ebo ok8.

    最新合同出爐，程奕毫不猶豫地掏出鋼筆在甲方那一側簽了字，然后他把合同推到何苒面前，鋼筆也塞到她手里。

    手里的筆沉甸甸的，還留有程奕掌心的溫度。

    何苒握著筆，遲遲未動。

    她抬眼看了看坐在旁邊的男人，對方簽完字后悠閑地靠在椅背上，十指交迭，正在耐心地等待合同落成的那一刻。

    簽了字，眼前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金主爸爸了。

    和拜托程星野給自己找份工作不同，她現在是要把自己接下來的十年都賣給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會掌握并控制她絕大部分的自由。

    這個決定太重，何苒一直低著頭，遲遲不肯落筆。

    程奕倒也有耐心，悠哉欣賞著和何苒坐在那里做心理斗爭。

    這些年他簽下的藝人不少，可像何苒這么單純的孩子他還是第一次見。

    初版合同里地雷遍布，幾乎可以說是一份徹頭徹尾的“不平等條約”。比如二八分成，簡直就是變相掠奪。

    雖然合同中大多數不合理的點何苒都察覺到了，可她卻完全不敢、也不知道該如何和他討價還價，最后只能在無關痛癢的范圍內活動。說到底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無依無靠又沒有什么見識，只能把自己賤賣給他。

    怪可憐的。

    其實把分成改為叁七也不是不行，就讓她多賺一點兒嘛。

    程奕的眸色瞬間暗了暗。

    不行。

    對方還沒開口，他倒先動了讓利的念頭。想什么呢？

    絕對不行。

    嗓子有些渾濁，他舉起拳頭掩口輕輕咳嗽了一聲。

    何苒以為程奕等得不耐煩，是在催促她，緊張得手一抖。

    嗡嗡，嗡嗡——

    旁邊的手機不停地震動，何苒瞥了一眼，是程星野。

    “接?！币慌缘某剔纫部吹搅似聊簧系膩黼婏@示。

    何苒抱歉地笑笑，接通了電話：“喂？”

    “苒苒?！彪娫捯唤油ň蛡鱽沓绦且敖辜钡芈曇簦骸俺剔茸罱夷懔耸菃?？”

    何苒也不知道程星野是怎么這么快就知道這件事的，但想來他肯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她看了一眼程奕，見對方面上沒有一絲表情，只能說：“是……”

    話音未落，電話那頭就傳來咣當一聲巨響，程星野氣得破口大罵：“cao！程奕你個老雞婆！給我等著！”

    嚇得何苒連忙捂住了聽筒。

    “苒苒，程奕是個商人，他只是想拿你去賺錢而已?！?/br>
    “可是星野，我覺得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焙诬蹐猿?。

    不管是去讀書、找工作，還是簽約做程奕經紀公司旗下的藝人，說到底不都是別人賺錢的工具嗎？因為他們這些市井小民只是種田的人，而不是田產的持有者。賣給誰不是賣？至少程奕給她提供的條件和機會是很多人都給不了的。

    “你現在在哪兒？”程星野問。

    何苒支吾：“空中花園……”

    “cao！”那邊又傳來咣當一聲，程星野一字一句地叮囑：“苒苒，不管程奕讓你簽什么，都先不要簽，知道嗎？我馬上過去?！?/br>
    放下電話，何苒看看程奕又看看其他人，前者面不改色，后者們就像是什么都沒聽見、什么都沒發生。

    “何小姐，所有人都在等你?！?/br>
    良久，程奕輕飄飄地說了句。

    何苒的后背瞬間滲出了冷汗，卻放下了手中的鋼筆。

    程星野這么著急，說不定合同中真的還有別的貓膩。一切等到程星野來了再說，程奕總不能按著她的頭強迫她簽約吧？

    “何苒，我是看著星野長大的?！?/br>
    滿屋的低氣壓，程奕竟然破天荒地閑聊起來。

    “星野這個孩子，有個毛病……”

    “小的時候，他有一屋子的玩具，但是他對那些本來就擁有的玩具從來都沒有什么興趣?！?/br>
    “唯一能讓他產生興趣的方式，就是把玩具從他的身邊搶走，然后他就會哭著喊著說那是他最喜歡的玩具，非要搶回來……”

    “但是一旦把玩具還給他，他就又不在意了?！?/br>
    “所以對于星野來說，只是不能把玩具從他身邊拿走而已。至于他到底喜不喜歡那個玩具嘛，我們也不太清楚?！?/br>
    程奕說完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后像個慈祥的長輩似的，對何苒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