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這兩天看過太多大千世界的繁華似錦，何苒回到自己破舊的小屋時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隨之而來的就是巨大的落差感。

    她就是個俗人，喜歡錢、高檔的生活、閃亮的珠寶。當初程星野送她鉆石項鏈的時候，她可高興了好幾天呢，一直戴在脖子上顯擺。

    以后如果能有更多就好了。

    可又不能一直讓程星野給她送。

    床邊有張書桌，何苒已經很久沒有坐下來過。她打開桌上的臺燈，將合同在燈下攤開，一頁一頁地看。

    “乙方（何苒，居民身份證號xxxxxxxx）同意自本協議簽署之日起至協議終止期間（不少于十年），將其所有與演藝事業相關的活動獨家委托甲方進行全權管理與運營，不得自行或通過第叁方簽署任何相關合作?！?/br>
    “乙方通過演藝活動、商務代言、影視劇出演、直播、電商等所得收入，甲方享有不低于80%收益分成，乙方實際可得不超過20%?！?/br>
    “若乙方在協議期內中途解約或拒絕履行甲方安排的演藝活動，應向甲方支付不低于人民幣5000萬元的違約賠償金，且甲方有權追回此前一切培養成本、宣傳費用及資源投入?！?/br>
    “合同期屆滿后，甲方享有優先續約權，乙方須在滿期前叁個月內提出解除意愿，否則協議將自動順延叁年?！?/br>
    總結一下，就是：十年合約，收益二八分成，她二，程奕八，還有高額違約金，如果她違約幾輩子都還不起的那種。

    基本上相當于，她這個人就完完全全賣給程奕了。

    簽還是不簽？

    何苒捂住臉。

    這張賣身契可能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一步登天的機會。

    掏出手機，何苒在瀏覽器搜索欄輸入：程奕。

    很快搜索結果就跳出來——程奕，1989年11月11日出生，裕慶市人，本科畢業于B大光華管理學院，美國斯坦福大學經濟學、哲學碩士學位，英國劍橋大學MBA。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家，中國共產黨黨員?，F任華盛集團董事長，中國企業家協會成員，裕慶市民間商會副會長，2021年美國福布斯全球富豪榜xxx名，2022年美國福布斯全球富豪榜xxx名，2023年美國福布斯全球富豪榜xx名……

    原來程奕今年都叁十五歲了，看著不太像。

    何苒飛快將結果頁面下拉到家庭關系那一欄，發現程奕平輩只有個叫程熙jiejie，是華盛集團北美地區的CEO。何苒點了幾個來回，并沒有看到任何有關程星野的信息。

    程奕和程星野到底是什么關系？程星野今年都二十出頭了，總不能是程奕的私生子吧？

    也不知道這次程奕想讓她簽賣身契的背后，是不是也有程星野的緣故。

    合同方面她是一竅不通的，何苒對著手機搜索，一個字一個字地扣到深夜，看得頭昏腦漲，最后決定第二天去問問邵遠。

    她只信任邵遠。

    第二天起床后，何苒先給阿婆買了早餐，然后就拿著文件夾慢悠悠往街道盡頭走。

    好幾天沒有見過邵遠，為了防止邵遠又向上次那樣沒來由地發瘋，她連走在街上遇到星探被熱情攔下邀請簽約的故事都編好了。

    可街道盡頭的那扇門關著。

    何苒以為邵遠還沒有起床，抬手敲門。

    砰砰砰——

    “阿哥！”

    門后面靜悄悄的。

    砰砰砰——

    旁邊的那扇門開了，蔣坤跨了半個身子出來，撩起外套下擺，動手解腰帶上掛著的一串鑰匙。

    “這是院子的鑰匙，前后門一樣?！笔Y坤把鑰匙遞給何苒，靠在門框上點了根煙：“遠哥說樓上的鑰匙你有，他姐在松江市，估計不會?；貋?。遠哥說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搬過來住，也可以把阿婆帶著?！?/br>
    “嗯……”何苒呆愣地接過鑰匙，掏出手機看了看。

    什么都沒有，邵遠就這么不聲不響地走了。

    “以后有什么事，就來找我?！?/br>
    蔣坤說話的時候并不看何苒，自從……何苒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或許是程星野經常出現在巴曹巷之后，蔣坤就和之前不一樣了，對她的態度極其冷淡。

    “嗯，謝謝坤哥?！焙诬坌÷曊f，心里麻麻的，低頭拿著鑰匙拼命往鎖孔里戳，卻怎么都捅不進去。

    視線逐漸變得模糊，她連鎖孔都看不清了。

    蔣坤依舊靠在門上抽煙，沒有絲毫要來幫她的意思。

    “苒苒，遠哥挺好的吧？”

    良久，蔣坤才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嗯……”何苒模模糊糊地答應著，手忽然向前一滑，鑰匙插進了鎖孔，她虛張聲勢地打趣：“呵呵呵呵……鑰匙拿反了……”

    轉動手腕，何苒開門進屋，蔣坤沒有跟上來。

    屋子里果然如她先前想象的一樣，原本堆放衣服的前屋空蕩蕩的，后院的機器還在，卻都罩上了白布，像是一具具碩大的尸體一樣躺在那兒。

    入眼都是白茫茫一片，何苒摸索著上了二樓。

    樓上還是原先的樣子，所有的家具都還在，收拾得干干凈凈。何苒走進臥室，拉開衣柜，邵遠的幾件舊衣服還掛在里面。

    何苒長出了一口氣，癱坐在床上。

    邵遠沒有把他的東西都帶走，那就證明，有一天他還會回來的。

    面上濕漉漉的，何苒抬起手抹了抹，掏出手機給邵遠發信息。

    “阿哥，一切順利?！?/br>
    很快收到了邵遠的回復：“坤子把鑰匙給你了？”

    “嗯?！?/br>
    又過了一會兒，那邊才發來兩個字：“好的?！?/br>
    之后等了很久，邵遠都沒有再發消息過來，何苒飛快地輸入：“你什么時候回來？”

    手指在“發送”上停留了一會兒，又刪掉了。

    合同就躺在旁邊，何苒打開文件夾，紙頁上有她昨晚留下的一些標記，都是她覺得不妥當或不滿意的地方。

    如今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要學著獨自做決定。

    撥通號碼，那頭的Makus很快接起。

    “何小姐?！?/br>
    “魏特助?！?/br>
    何苒可不敢像程奕一樣一口一個Makus稱呼對方，Makus姓魏，是程奕的私人助理，“魏特助”的稱呼很妥當。

    “我考慮好了，我愿意簽約，不過合同中有幾個地方我希望可以修改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