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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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柱略微一想,肯定是隆科多給老部下去了信,不然的話,蕭維翰怎么知道他今天到天津衛呢? 隆科多就算是再貪婪,再無恥,再心狠手辣,他對玉柱那可是真愛! 看著蕭維翰恭敬的態度,站在一旁的孫承思,羨慕的直流口水。 門生故吏遍及天下的佟家,才是真正的豪門大世家。所謂的一等男爵的孫家,就差太遠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 既然蕭維翰很會做人,玉柱也不可能傷了他的顏面,便笑著說:“蕭守備太客氣了,學生不過是路過天津衛罷了,就是想和朋友到城里隨便走走看看?!?/br> 蕭維翰一聽就懂了,他哈著腰說:“二爺,既是如此,那驃下派個熟悉城里情況的小子,充任向導,跟著您幾位隨便逛逛,如何?” 這個提議甚好,玉柱欣然應允了。 說來也巧合,蕭維翰安排的向導,就是剛才的那位戈什哈。 那戈什哈是個典型的自來熟,他哈著腰,自我介紹說:“小的姓張,賤名六哥。玉二爺您身份金貴,肯定不能和草民們一般叫法,便喚小張即可?!?/br> 張六哥,這樣的名字,太占別人的便宜了! 嗯,小張,就很合適了,老少咸宜,也不至于讓玉柱覺得尷尬。 孫承思愛玩,便笑著問張六哥:“小張,天津衛里可有好耍之地?” 這孫承思的穿著打扮,滿身都透著富貴氣象,張六哥的眼力過人,趕緊哈著腰說:“這位爺,天津衛不過是座小城罷了,比四九城可差遠了。這種不起眼的小地方,稍微有點特色的小樂子,便是王鴻興在茶樓里說的評書《三國演義》了?!?/br> 張六哥是真機靈。在孫承思語焉不詳的情況下,居然被他猜到了,孫承思是想湊個熱鬧,聽個昆曲或弦子書啥的。 此時的天津衛,實在是太小了,還遠不是鴉片戰爭之后,北洋大臣常駐的那個繁花似錦的天津府。 “前邊帶路,我倒要聽一聽這王鴻興說的評書,究竟有何特色?” 孫家兄弟都愛玩,男爵府里也一直養著昆曲的戲班子。孫承思喜歡聽昆曲,聽弦子書,對于評書這種新鮮的曲藝,他自然要湊個熱鬧了。 玉柱完全沒有藝術細胞,他本就是陪著孫承思逛一逛天津衛,圖個樂子罷了。 這個時代的茶館,其實是適合各層次人們活動的社交場所。 茶館分很多種,有專供商人洽談生意的清茶館,有飲茶兼品嘗食品的“貳渾鋪”,有說書、表演典藝的書茶館,有兼各種茶館之長、可容三教九流的大茶館,還有供文人筆會、游人賞景的野茶館。 茶館里,既有挑夫販夫,也有大商人、大老板,也可以有唱曲的、賣藝的,還有提籠架鳥的八旗子弟。 在小張的引領下,玉柱和孫承思被領進了天津衛最大的一家茶館,客再來茶館。 小張雖是守備府的戈什哈,卻也是正九品的外委把總,正兒八經的天津地頭蛇。 在小張的張羅下,玉柱和孫承思很快就被請進了茶館二樓的雅間。 玉柱喜歡碧螺春,孫承思愛喝龍井。而且,孫承思喜歡一邊品茶,一邊磕瓜子。 很快,兩盞茶和幾樣小點心,并一碟西瓜子和一碟葵瓜子,都擺到了桌上。 玉柱端起茶盞,用蓋子輕輕的撇去盞沿的茶葉沫,小啜了一口,嗯,冒牌碧螺春。 要知道,玉柱喝的碧螺春,可都是宮里佟貴妃賞下來的皇家貢品。這種茶館里的所謂碧螺春,九成以上都是冒牌貨。 不過,玉柱并不打算為了這么點小事,就大發脾氣。 俗話說,難得糊涂。事事較真,豈能成得大事? 天津衛這種小地方,原本就不可能有太好的茶,睜一眼閉一眼,也就過去了。 孫承思喝了幾口龍井茶,也沒有喝出不對來。玉柱就想,他喝的龍井,恐怕也是冒牌貨吧? 寒霜留在船上看家,林燕兒跟著伺候玉柱。巧合的是,紫鳶就站在孫承思的身后,她正悄悄的沖林燕兒做鬼臉。 林燕兒不禁一陣頭皮發麻,心里怕得要死。 孫家有無規矩,她管不著??墒?,佟家的規矩極重。 佟家的奴婢們犯了錯,輕則打手板,重則打屁股。錯誤實在犯大了,還有杖斃等著呢。 玉柱是個脾氣溫和的主人。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他是沒有原則底線的主人。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下人奴婢們都沒了規矩,豈不是要亂套么? 實際上,紫鳶做鬼臉的樣子,玉柱已經看見了。但是,別人的家務事,輪不到他去管,他也不想管。 孫承思就算是把紫鳶寵到天上去了,也和玉柱也沒有半文錢的關系,裝看不見就對了。 茶館的一樓靠里的正中間,搭了個高臺子,和后世郭德綱說相聲的布景,大致相仿。 第37章 罾蹦鯉魚 “各位老少爺們,鄙人王鴻興,繼續給各位爺們講一講三國那個演義,哇呀呀呀……” 王鴻興一出場,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連玉柱都來了興趣。 “啪?!蓖貘櫯d猛一拍桌子上的醒木,朗聲道,“書接上文,話說曹cao曹孟德敗走華容道,那叫一個慘吶……” 孫承思楞了一會兒,嘆息著小聲說:“這王鴻興太自信了,連有錢捧個錢場的場面話,都懶得說了?!?/br> 玉柱一想,還真是,連要錢的環節都省略了,可想而知,這王鴻興有多自信? 茶館的一樓,座無虛席。玉柱大致掃了一眼,至少有兩百多人坐在臺下,大家都興致勃勃的聽王鴻興說評書。 玉柱小時候,最喜歡在吃午飯的時候,一邊扒飯,一邊聽袁闊成老先生說的《三國演義》。 “關羽舉起青龍偃月刀,惡狠狠的劈向曹阿瞞……” “啪?!蓖貘櫯d突然剎住了車,猛一拍醒木,“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br> “各位老少爺們,拜托了,有錢的捧個錢場,無論多少,賞的都是個心意?!蓖貘櫯d抱了個羅圈揖,光明正大的找大家要錢了。 “賞十兩?!睂O承思心里高興,一張嘴就是重賞。 玉柱也覺得王鴻興說的確實不錯,只是,賞十兩就太多了。 他想了想,笑道:“我是弟弟,總不能越過了兄長,就賞五兩吧?!?/br> 從茶館里出來,孫承思被紫鳶鬧得腦袋疼,就答應了她,去逛珠寶鋪子。 人情世故是門大學問。 就算是孫承思再荒唐一點,沖著他哥哥孫承運的面子,玉柱也不可能和孫承思公開唱反調,他也就陪著一起去了珠寶鋪子。 隆科多收的東西,包括珠寶在內,就沒有一件不是珍品的。 看著紫鳶在珠寶鋪子里挑花眼的小家子氣,林燕兒只得暗暗嘆息不已,眼皮子太淺了呀! 別的且不提了,單單是林燕兒帶著上路的四季衣裳,就有好幾套是云錦所制。 云錦,那可是拿著錢都買不到的好寶貝。 玉柱絕非小氣之人,他替林燕兒挑了一整套赤金的頭面,一出手就是兩千多兩銀子。 既然,林燕兒已經和玉柱睡一個被窩了,就是他的人了。 自己的女人,自己疼,總不能太跌分了吧? 林燕兒得了很值錢的一套頭面,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赤金的頭面,看似很庸俗,實際上,非常的實惠。 萬一,手頭緊的時候,這一套赤金的頭面,直接就可以拿去換銀子使了。 而且,以林燕兒是通房丫頭的身份,穿金戴銀才是正道理。 諸如,紅寶石簪子,紅珊瑚釵,翡翠鐲子之類的首飾,點綴一件即可,再多就是僭越了。 紫鳶徹底看傻了眼。她挑了半天,選了一支鑲嵌紅寶石的簪子,也不過才三百兩銀子而已。 迎著紫鳶那嫉妒艷羨的目光,林燕兒心里很爽,面上卻裝作沒事人一般,硬是沒敢笑出聲。 時近中午,小張領著玉柱他們,進了天津衛最大的酒樓,醉太白酒樓。 有小張出面安排,玉柱他們很自然的坐進了雅間。 小張賣力的介紹說:“二位爺,天津衛的本地菜以‘宮、商、館、門、家’著稱,烹調特色是河海兩鮮……” 玉柱暗暗點頭,讓小張當向導,還真的是選對了人。這小子能說會道,很會來事兒,確實是個鬼機靈。 很快,在小張的張羅下,各色的天津本地菜,被端上了桌子。 “二位爺,這道罾蹦鯉魚,可算是這醉太白的拿手名菜了,以帶鱗活鯉魚炸溜而成,特點是鱗骨酥脆,rou質鮮嫩,大酸大甜……” 小張的一番解釋,讓玉柱頻頻點頭,來了天津就應該吃本地的特色菜。 鯉魚上桌后,酒樓的大廚趁熱澆了一大勺guntang的鹵汁,整道菜熱氣蒸騰,香味四溢。 熱魚吸熱汁,吱吱聲不絕,視覺、聽覺、嗅覺、味覺俱佳,格外增添食趣。 不大的工夫,玉柱以前沒吃過的菜肴,諸如蝦腦扒白菜、八珍豆腐、煎烹大蝦、炒青蝦仁、酸沙紫蟹、高麗銀魚等等,接二連三的端了上來。 “兄弟,喝點兒?”孫承思覺得一個人喝悶酒,沒啥意思,就挑唆著玉柱也喝點。 以前,玉柱可是酒精考驗的廳局級領導,兩斤半茅臺的好酒量。 成了隆科多的兒子后,玉柱也喝過所謂的好酒。唉,怎么說呢,度數太低了,還有股子酸味,不如不喝。 今兒個的天津本地菜,確實不錯。 玉柱也不想掃了孫承思的興致,便叫林燕兒斟了酒,和孫承思碰了杯。 往日里,孫承思號稱百杯不醉??墒?,玉柱連飲了十幾盞白酒,卻像沒事人一般,兩眼依然清澈明亮,臉上也絲毫沒有見紅的跡象。 “嘿嘿,我說兄弟,你藏得可夠深啊?!睂O承思總算是看明白了,他太小看玉柱了,這小子的酒量至少是十斤以上。 玉柱抿唇一笑,說:“多喝酒,少說話,可好?” “哈哈,哥哥我就喜歡這個味兒,來來來,喝?!睂O承思是個爽快人,絲毫也不磨跡,端杯就碰,碰了就干。 這頓飯,孫承思喝的非常痛快。玉柱不顯山不露水的陪他連喝了幾十杯,卻臉不紅心跳,腳下也不虛,身子也不打晃。 酒足飯飽之后,玉柱才喝了半盞茶,孫承思又坐不住了,說是要去逛街消食。 玉柱心里明白,必定是紫鳶又出妖蛾子了,他再跟著去,就不太合適了。 “我有些腳疼,你們去逛吧?!庇裰S便找了個借口,推脫不去。 于是,孫承思領著紫鳶走了,玉柱繼續坐著喝茶。 佟家的規矩重,玉柱喝茶的時候,四周的仆婢們全都豎起耳朵,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喘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