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正將一個小銀壺塞給他,叫他幫我澆窗前那住蘭花。 他也順從地幫我侍弄起那盆他送給我的蘭草。 此刻開得極好,郁郁蔥蔥的模樣叫人一看便喜歡。 他看著蘭草,輕輕撥弄了下蘭草的葉子。 “……我在想……” 什么是情…… 叫人……不恨生死相許,叫人……甘愿化蝶為其赴死,叫人,不求生時相伴,寧愿只要死時相隨。 他正覺腦?;旎煦玢缢朴惺裁醇磳⑵仆炼?,這時他正好不慎撫摸到了葉子鋒利的邊緣,葉子劃開了肌膚,如同一柄利劍劃開他塵封的記憶。 只是那時,我并不知道,我還只當那所謂頓悟禪機是個玩笑。 所謂,千載一夢只一愿,生不相隨死相從。 我哪里知道他那一世竟當真死的如此慘烈。 第39章 和姜珣訂婚并不是非常突兀的事情, 至少在我看來 ,這確實是我已經計劃了很久的事情。 但姜珣近些日子對我的態度卻總讓我覺得有些難以琢磨。 姜珣的手被割破了,這自然是大事,我頓時也嚇了一跳, 后來他看我的眼神卻讓我有些奇怪。 那一刻, 就仿佛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姜珣, 姜珣不該有那樣的眼神,那眼神如何我也說不清楚, 一眼萬年,我恍惚中好似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個身影。 但只是很短的一瞬, 而后他就自顧自拿帕子包了手指。 “無事,小傷?!?/br> 他對我微笑。 但那一刻, 我卻覺得他微笑的時候,眼角好似微微泛濕了, 但再轉眼,他卻又只是輕揩了下眼。 好似不過是風太大, 沙子進了眼睛。 他面上神色無異。 我心中覺得有些奇怪,卻也并未多想。 但卻似乎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他對我的態度竟變了許多。 他竟真的好似聽那曲子悟出什么道理一般。 與我漸漸有了距離。 我一日去問他,他正在樹下練箭。 世家大族,自然騎射也是貴族應學的禮儀, 雖侯府實際上是戰功掙下的這一份家業, 但是到了姜珣這一代家中大人并不喜歡他再去走戰功的路子,重文輕武的背景中,科考才是正經路子。 少年穿著一身圓領靛藍的長袍, 袖口服帖收緊,正是練功時候的衣裳, 他沒有戴玉冠,只是隨手將頭發束起在腦后,身長玉立,樹蔭下他的側顏清俊肅然的模樣,恍惚有了幾分大人的模樣。 他聽到我喚他,便隨手將弓箭往旁一丟,自樹蔭間抬眼看向我,一雙眸子透亮清澈,恍如晶瑩剔透的琉璃。 日光在他眼中微微閃爍。 此刻,他看上去已經儼然有了大人模樣了,精致的容顏和通身貴氣,叫人不竟感嘆不似凡塵中人,或許只有那最是富貴風流之地才能養得出這樣的通身氣派。 他微微忖度一會兒,而后微笑道:“男女有別,你我亦不是孩童了?!?/br> 那一笑帶了些若有若無的疏離。 這番話,任誰也挑不出什么錯來,為何疏遠了,不是疏遠了,是……知禮了而已。 男女十歲不同席,按理說我們早該這般守禮了。 只是,他這番話,卻叫我心中總覺得怪異。 就好似,我總覺得他那略帶冷淡的微笑中,有著的并不是疏離,或許還有一種被深深壓抑著更深的某種幽暗情緒。 那情緒好似太深,叫人幾乎不敢觸碰,亦只是自眼中微微閃過了一瞬。 總好似我的錯覺,我眼前所能見不過是一位彬彬有禮的貴公子罷了。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超然獨世,我有瞬間窺見了幾分神子真身的感覺。 怎么,難道聽個曲子還真叫他悟了不成? 這話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 這說明他總算知曉了男女之事了,或許比從前那般渾然不知要好上許多罷。 于是我開始有意識同他進行另一種模式的相處了。 對這些方面,其實我并不嫻熟,但對我來說也不算難。 勾引,有時候并不需要太多,或許只是一個羞赧的眼神,或許只是一句似有若無的話。 但這人卻更遲鈍了,也不知道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這些竟都對他失效了。 我送他的荷包,我竟一次也沒見他戴過,偶爾問起也只說忘了,或許說有了其他荷包相配。 我縱使再遲鈍也發覺他對我的冷淡了。 他竟在節日中,送了我和旁的姊妹一樣的禮,往日,我定是和旁人不同的。 我看著手中千篇一律的絲帕,心中竟有了些郁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原因何在? 隨著我的有意接近,他竟連最開始的冷淡都要維持不住了,甚至我察覺道了他的反感。 我和他有一門禮儀是一起上課的,府學中都是姊妹兄弟,倒也不講許多男女不同席的規矩,因而往日里這種課我都是坐在他身旁的。 但這一日,他竟不在原本的位置,我去了角落方才找到他,他身旁已經坐了別人,但那個弟子也知道我和他向來親近,于是我只稍稍一說他也就愿意同我交換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