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再便宜點兒吧?
待人都走盡,也沒人再往這邊來,時珥才往溫行止那邊走去。 他把破布重新蓋在那具尸體上以后,折過頭來,默默撿起那兩枚銅板,再從身上的包袱里拿出一整套的筆墨紙硯,不對,沒有紙。 又從腰上解下水壺后,他迅速研了墨,筆尖一蘸,他把木牌上的“白銀千兩”劃去,改為了“白銀十兩”。 透過幕籬看到這一切,時珥差點笑出聲。 還有這好事?她本來都打算忍痛交出她的價值一千兩的銀票了,幸虧她走的慢。 不過,時珥這幾日逛的集市很多,她知道買東西前必不可少的一句話是:“還能再便宜點嗎?” “嗯?”乍然聽到這與眾不同的冷漠的聲音,溫行止有幾分錯愕,抬頭一看,是位以皂紗制的帷帽覆面的姑娘,不知她容貌,但她衣著清麗,與眾不同。 “我說,還能再便宜點嗎?”時珥很冷靜地與他商談,她已然十分了解,若是想要買到一件東西,必須表現的不想要,才能將價格壓低。 明明正處淺秋時節,不至于寒冷,可她下沉的音色仿佛附著寒冰,因此,溫行止覺得她在威脅自己,但是他沒有證據。 溫行止有點無措,但還是回答:“抱歉,已是在下能接受的最低價了?!?/br> “真的?”時珥唇角一壓,聲音更是透骨的寒。 溫行止沒由來地覺得有點冷,但他決定了的價錢,就不會輕易改變:“真的?!?/br> “好吧……”十兩,好像足夠時珥多買好幾套衣裙了,她還沒穿過癮呢,但是看著面前的人這張臉,她覺得:“那就十兩,跟我走吧?!?/br> 這回輪到溫行止說:“真的?” 他語氣里帶著驚喜,畢竟兩天了,也沒人要他,他還得把母親下葬。 “真的,不過……”時珥想起什么,話音一轉。 “姑娘何意?”溫行止眸光暗下來,以為她前面只是隨口一說,這兩日,那些人就是這般調笑他的。 “你會做飯嗎?”炒菜這件事她嘗試了好幾次,差點把新蓋的廚房炸了,而下館子可是很費錢的,她已經沒有了收入來源,可得省著點兒。 “我……”溫行止萬萬沒想到她要說的是這個。 “怎么了嗎?”雖然這張臉堪稱絕色,但要是不會做飯的話,時珥就有點不想要了。 不過還好,溫行止頓了頓,說:“我會?!?/br> “嗯,那就行?!睍r珥滿意了,她接著說:“那你在這兒等我一下?!?/br> “……啊,如此,姑娘是不買了嗎?”溫行止有點唾棄自己了,他怎么連十兩銀子都不值。 “說什么呢?我得去換銀子,不然怎么買你?”時珥俯視著溫行止。她向來說到做到,既然說了讓他跟她走,便一定會買下他。 “對了,你那木牌可以撤了吧?”說的是寫有“白銀十兩”的那塊。 “嗯,可以?!睖匦兄股焓直惆阉箵湓诘厣?。 “等我?!睍r珥又丟下兩個字,匆匆往錢莊去了。 雖然溫行止一直便是在此地等待,但聽此言也定下了心。祈求兩日,終于可以買副棺槨將母親下葬了,他說:“好?!?/br> 不多時,時珥便帶著銀子回來了,以及,一副杉木做的棺槨。 她把錢袋塞進溫行止懷里,音調還是冷冷的:“剛好十兩銀子,走吧?” 來回速度之快,令溫行止都有些詫異,且她竟能拖動棺槨,此女神力。 但此時溫行止心里更多的是說不出的滋味,她已給他付了十兩銀子,卻還替他買了棺槨。 他不知要說什么,只笨拙地拿起錢袋,放進隨身的布袋里后,很快應聲:“嗯?!?/br> 他將母親身上綁著的繩子撤去,再小心翼翼地把她抱進棺槨里。 據說為保死者安寧,楠木最為上乘,他才想求千兩白銀,可他終究只值十兩銀子。 杉木雖遠不如楠木,但亦為平常百姓上佳之選,還好這位姑娘心善,讓母親死后得以體面下葬。 溫行止思緒繁多,沉默地看著母親祥和的面容。 因他比時珥略高出半個頭,時珥也不喜歡踮腳,她看出他的失落,所以拍拍他的耳朵。 溫行止卻因此得到了一種莫名的安慰。 最后,兩人合力將棺蓋闔緊,又一起把棺槨放在木板上 ,然后時珥拿出一捆繩子,她手法精巧,很快便牢牢把棺槨捆穩了。 時珥拉著加固的繩子,兩人就此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