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除卻移情別戀這件看起來似乎無關痛癢的小事,似乎哪里都配得上“大師兄”這個名頭,也正因如此,才說不上究竟是誰對或錯。 往常少有人經行的相忘峰下十數名弟子,想來都是多少知曉一點二人從前過往,又聽聞蕭遠潮前來相忘峰,特來看熱鬧的。 不過那位傳說中大師兄的真愛倒是不在,多半是小弟子為了夸大隨口講的。 這種場合,他自然也不該來。 高邈沒能如平常一般落劍于峰頂,皺了皺眉,說道:“相忘峰落了霽塵仙尊當初留下的陣法,薛應挽不想讓人入峰才開啟的?!?/br> 怪不得這些弟子都在峰下等待。 越辭想起這些日子他在相忘峰待得久,也曾聽薛應挽提及過,師尊替他落下了大陣結界,開啟后除卻允許經行之人,合體期以下皆無法破開。 當時他想著方便前來,半哄著,讓薛應挽替他解了禁制,是以峰下所有人,唯獨一個越辭能毫無阻礙穿透屏障,踏上入峰之道。 思及此,越辭順著小道走上薛應挽在峰上的小屋,剩下百米路程,便隔著繁茂林葉,望見一個顯然也才入峰不久的背影。 身形頎長挺俊,著云紋白衣勁裝,身后負著一柄玄鐵長劍,周身靈流盤繞。這般風姿氣度,整個朝華宗,也唯獨蕭遠潮一人而已。 一道清冽聲音響起:“薛應挽,你躲我近百年,是害怕,還是愧疚?” 越辭才往前數步,劍光倏然,他身形偏轉,劍意擦過發絲,落在身后勁竹。 “誰?!甭曇魩е闳?,森然而至。 薛應挽看到了小道上的越辭,目中有一瞬驚訝,很快說道:“是我朋友?!?/br> 薛應挽擔憂蕭遠潮還會繼續出手,待越辭自然走到身側,低聲問道:“你怎么來了?” 越辭不以為然:“聽說有不長眼的東西來找你,我好奇來看看,你們繼續?!?/br> 話音方落,下一道劍氣霎然而至,被薛應挽擋在身前,才悄然化解。 越辭半抬起的手重新放下,目光有些森冷。 “他只是個外門弟子,師兄不必如此?!毖熳钄r道。 “是嗎,”蕭遠潮冷聲,“這張嘴倒是會說得很?!?/br> 薛應挽聲音多了幾分強硬:“師兄?!?/br> 蕭遠潮并非小肚雞腸之人,也不會對一個新入門的弟子真下狠手。冷笑一聲,重新轉回視線,看向薛應挽:“東西?!?/br> 指的是何物,自然不言而喻。 想是昨夜未能睡好,薛應挽今日面上不免顯出疲色,一向輕柔的眉眼而今微微垂下,眼睫簌簌,烏發也被風吹揚,凌亂地貼在皙白的頸子上。 他身形稍頓,道:“師兄,我還有一事想問?!?/br> “說?!?/br> “關于一個弟子,名張齊焦,師兄可曾聽過?” “沒有,”蕭遠潮道,“朝華宗弟子上千,我總不能每個人都知道?!?/br> 奇怪,那為何張齊焦說他進過蕭遠潮屋子,還在其中看到了他的……畫像。 現在看來,估摸著是他手腳不干凈,想進蕭遠潮屋中偷盜物件,才不經意發現的。 可畫像一事,卻是無法再提了。關于張齊焦,只能從他處尋其他線索。 得了答案,薛應挽也不再繼續糾纏,緩緩從懷中取出玉佩。 是一塊剔透而瑩潤的白玉,越辭在看到的第一眼,便明白當初這塊玉為何會被贈予薛應挽。 太過適合與匹配,就像是為他而生一般,溫潤剔透,氤著淺淡的暖意,令人不自覺想去愛撫摸揉,或是將之仔細收攬,極近呵護照顧。 的確是好玉。 蕭遠潮顯然不在意一旁的越辭,說道:“送出的東西再取回的確不合禮數,可此玉是我母親所留下最后之物,于我而言意義非凡?!?/br> 接過玉佩之際,薛應挽掌心卻停留在相觸二寸距離,慢慢地問:“既如此重要,當初又為何贈送于我?” 蕭遠潮眉目坦然,對他卻沒什么好語氣,甚至有些疏離:“當初年少,也不懂事,這些年我未曾取回,是想著送出便沒有再拿回的理,可寧寧聽說此物重要,便說讓我取回?!?/br> “總歸是母親留下,給后人之物,”頓了頓,繼續道,“我和寧寧,不日便要在宗門成親了?!?/br> 薛應挽心念微動,抿著唇,低低“嗯”了一聲。 “原來如此,”他唇角扯起一絲很淡的弧度,看不出笑意,還是那副溫和模樣,端方有禮,“確實,結契在即,是當將家傳之物贈予,如今留在我這處百年,也算替你保管了?!?/br> 玉佩被交還到蕭遠潮掌心,二人肌膚短暫相觸了一下,很快分離,一點余溫也盡數散去。 太過熟悉的東西或人,分別時,總也會有不舍。 像是割舍掉一個百年間日夜俗成的習慣,不適應地空落感恰如其時涌現。 恍然間,他想起這塊玉佩最初時被送到自己手中時,二人關系還沒現在那么差,甚至算得上莫逆之交。 那時的薛應挽修行速度并不算差,開了靈智后,短短數年便已筑基,只是他性格溫善,喜好自己一個人躲起來看書習劍。 蕭遠潮是唯一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為他出頭,愿與之交好的人。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們在宗內幾乎同進同出,看到薛應挽,那蕭遠潮定然也在不遠處。 蕭遠潮的師尊文昌長老也對他極是喜愛,知道他愛做糕點,特意為他尋了山下集市的食譜,帶他到小廚房,找了個小椅子讓薛應挽踩上去,在灶臺間一次又一次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