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可是即便馬車已經做到最大程度上的減震,江云汀依舊被顛得整個人難受得不行。 他自己不愿為大家添麻煩,但是身體卻誠實地做出了反應——一連幾日無法正常進食,只能是勉強喝些湯湯水水,整日昏睡著,少有清醒的時候。 岑鳴沒有跟著來。 他原本安排好了離京的一切事宜,人都已經出了城門,不料直接被范成攔下了——蒙古韃子來犯,皇帝必須坐鎮京城。 岑鳴不想管,這個時候就是天塌了都不能阻止他陪著云汀。 在狼崽子心里,江山社稷算什么?江云汀才是第一位! 江云汀不肯。 每個人來到這世上都有必須履行的責任?;实凼芴煜路铕B,自當為天下人思慮。 這也是江云汀教導七皇子的第一課。 岑鳴其實已經聽話了,他是江云汀親手教養的弟子,江云汀的每一句教導他都記在心上。但是臉還是黑著,一副死倔的樣子不肯松口。 見此,帝師大人拉著陛下的手進了馬車里,手向后搖了搖,示意范成先回去。 江云汀明白岑鳴的心意。只是戰事關乎整個大啟未來的走向發展,他的弟子又不是普通人,他是帝國的中心。 岑鳴不能因為他一個人而棄國家于不顧。 江云汀拉著這頭死倔的狼崽子坐下,岑鳴鬧脾氣不肯看他,他反倒要追上去盯著狼崽子看。沒多一會兒,岑鳴繃不住笑了,又自覺丟臉,咬著唇瞪著江云汀。 江云汀忍俊不禁,手捧著小崽子的臉,笑著親了上去。 兩人難舍難分了好一會兒,岑鳴才悶悶地說:“你的身體不好,此次路程也遠,要是不舒服了要及時讓太醫來看,不要硬撐著。范青這次跟著一起過去,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跟他說,但是你不許跟他多說話!也不許對他笑!” 江云汀聽著前半段覺得還挺正常,后半段簡直哭笑不得。 江云汀忍了半天,撲哧一笑:“陛下怎么醋到了現在?范青只是我的一個普通的學生而已,竟就記了這么久么?”點點岑鳴的鼻子,笑意一時止不住。 “不管,反正不許對他笑!”岑鳴惡狠狠道。 江云汀無奈答應。 岑鳴還在戀戀不舍。江云汀想了想,將身上一直掛著的玉佩取了下來,交到岑鳴的手里。 岑鳴心里一驚,他是知道這塊玉佩的份量的。 這是云汀的母親送給云汀的成人禮,玉佩上頭已然變色的絲絳還是江老夫人親手打的,也是云汀唯一保留下來的關于親人的遺物。他想還回去,又舍不得,眉頭像是打了個死結,手里還緊緊攥著玉佩不肯放。 江云汀笑話他小孩子心性,面對喜歡的東西抓住就不肯給人,起了心思故意逗他,扯了扯玉佩像是要反悔收回來。 見扯不動,笑著說道:“見玉佩如見人,既如此,這塊玉佩就有勞陛下替臣保管,待陛下來到江南見到臣之后,再將此物物歸原主如何?” 岑鳴重重點頭,把玉佩妥帖地放在胸口處收好。 崽崽真的好可愛,江云汀又笑著親了親岑鳴的額頭。岑鳴乖乖任親,看了眼天色,怕江云汀來不及到下一個地點的驛站休息,自己主動下去了。 岑鳴在馬車旁揮手目送他們離開,范青在馬上拱手彎腰見禮。一行人就這么向南而行。岑鳴笑著轉身,然后殺氣騰騰地上了馬掉頭回宮。 該死的蒙古韃子,幾年沒收拾他們這會子蹦跶起來了。 這次一定不會讓他們有再次興起戰爭的機會。 他要一次性解決他們。 范青手里捧著一碗水,讓小五掀開簾子之后小心翼翼地走進了馬車。 江云汀暈車暈得厲害,剛把早晨喝的紅糖水吐了出去,這會兒正懨懨地躺在馬車里閉目養神。 范青碰了碰他,見他沒有反應,便再用了一些力氣。 江云汀睜開了眼,迷迷糊糊瞧見范青跪坐在他面前正擔憂地看著他,勉力支撐起些身子。只是他這些日子吃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方才還都吐了出去,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手肘脫力一彎就要墜落下去。 范青顧不得許多,伸手攬住了江云汀,把他結結實實地抱在了懷里。 一股冷香沖入了鼻尖,范青的手緊了緊,心中微動。 江云汀不喜歡跟別人有身體接觸,緩過了那陣眩暈之后,便從范青懷里退了出去,自己靠坐在馬車車壁上等著范青說明來意。 范青心里有些失落,但還是支撐起神情,把水碗遞過去讓江云汀喝一些。 江云汀喝了小半碗便不要了,范青只好接過來,又說道:“路程顛簸,不如先停下來暫緩幾日,讓您休息好了之后再前進?” 江云汀其實很著急,他想趕在岑鳴之前先到達江南。 蒙古戰事拖不了岑鳴多久,他必須要盡快見到那位王醫,堵住他的嘴。只是這副身體實在不爭氣…猶豫了一會兒,又見009使勁兒扒拉著他的衣袖眼巴巴地瞧著他。 江云汀嘆了口氣,道:“那我們兩日后再啟程?!?/br> 范青頷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想扶著江云汀躺下,江云汀卻下意識躲開了他的攙扶。 范青一愣,很是受傷:“帝師大人,您、您不必如此防備我,我只是想幫幫您?!?/br> 江云汀也很不好意思,這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不想卻傷了這孩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