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她生病了
童溫祺似乎鐵了心要將童洛錦關起來,他就像是困守著金銀珠寶的獨龍一般,不許童洛錦離開房間一步。 童洛錦被困在著一隅之地,動彈不得,童溫祺將屋門鎖的很死,甚至連一條窗戶縫都不肯留給她,她見不到外面的天地,也沒有人敢陪她說話,她每天的事情就剩下望著點點光斑發呆了。 童溫祺倒是每天都來,他偶爾會陪她說說話,但是大部分時間童洛錦都不愿意開口,便只剩下童溫祺一個人自言自語,她從來不知道,他這樣孤僻的人,還有話這么多的時候。童溫祺每天都會逼著她吃一點東西,她吃不下,童溫祺便強制性地往她喉嚨里灌,他語氣溫柔,但是動作卻絲毫不憐憫。 他走了,童洛錦便抱著花瓶一陣干嘔。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童洛錦開始頻繁地做夢,夢里光怪陸離,什么都有,有的時候是祖母在院子里散步,朝著她招招手,她跑過去向祖母討一塊糖吃,祖母卻笑著消失了。有的時候她會夢見她和童知曲打架,童知曲陰惻惻地盯著她,讓她去死。她也會夢見父母親,他們似乎在長廊里坐著說話,但是等到童洛錦想要靠近的時候卻天色驟暗,爹娘似乎變了一個人一般,朝她張開了血盆大口。 她也會在一些時候夢見童溫祺,夢見她胸口那一把血淋淋的刀子,他聲音低沉,似乎從地獄深處傳來,他說:“阿姐,你逃不掉的?!?/br> 他的手覆上她的喉嚨,她心臟疼得厲害,喉嚨里也喘不上氣來。 仿佛溺水之人處于瀕死之際。 童洛錦尖叫一聲,捂著胸口醒來,雙目圓瞪,大汗淋漓。 她急急喘了幾口粗氣,才恍然驚覺自己還活著。 從這一天開始,童洛錦開始頻繁地失眠,她沒日沒夜地睡不著,只要一合上眼睛,耳邊就有陣陣嘶鳴哭喊聲,眼前是一片血光色。童洛錦心里難得的清明,她想,自己大概是病了。 童溫祺也察覺出了她的異樣,他忍者心中的劇痛,問她:“阿姐,你到底想怎么樣?” 童洛錦的眼珠子緩慢地轉了轉,用砂紙一般嘶啞地嗓音道:“放了我?!?/br> 童溫祺閉上眼睛,遮住滿目的猩紅:“……不可能?!?/br> 他伸出手,將童洛錦抱進懷里,她的唇色那樣蒼白,他想做些什么,讓她的唇重新染上桃花粉色,他這么想著,也這么做了。 就在他攻城略地想從她的唇齒間獲取一點溫度的時候,童洛錦卻突然驚叫起來,她手舞足蹈地想要掙脫童溫祺地控制,喉嚨里發出怪異的嘶吼聲,她的力氣在這一瞬間大的出奇,童溫祺的唇角被她咬破,冒出猩紅的血珠。 “阿姐?你怎么了阿姐?”童溫祺牽制住她的胳膊,她的雙腳卻還在不停的折騰,她的眼睛似乎失去了焦距,望向不知名的遠方。 “……阿姐,你不要嚇我,阿姐!阿錦!” 童洛錦聽不見他的聲音,她仿佛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中,周遭全是霧色,她看不清任何東西,耳邊是陣陣轟鳴聲,她很慌張,很害怕,她拼了命地像想逃出這片魔障,但是不管她怎么哭喊,怎么掙扎都無濟于事。 似乎有藤曼捆住了她的四肢,她越掙扎越疲累,越掙扎越無力,只能任由這一片白茫茫吞噬了她,封閉了她的五感,最終沉入到無盡的黑暗當中去。 童溫祺出來的時候把紅檀嚇了一大跳,他雙目猩紅,臉色卻蒼白,衣衫凌亂,似乎和誰打了一架,再看他的手上,胳膊上,遍布著傷口,有抓痕,也有咬痕,深淺不一,還涔涔冒著血珠。 紅檀趕緊上前:“主子,這是怎么了?” 童溫祺蕩開她意圖查看的手,道:“把大夫喊過來?!?/br> 紅檀便知道是屋里那位出事了,不敢怠慢,急忙去了。 童溫祺將滲血的傷口放到嘴邊,血腥氣彌漫到了整個口腔,他狠狠閉上眼睛,胸腔是震裂般的疼痛。 他的阿姐,那樣驕傲、那樣明艷的阿姐,怎么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在一番折騰下,童洛錦已經暈了過去,她睡著的時候是極為平靜的,眉目都舒展開了,像是夜中安逸的曇花,她只有閉上眼睛的時候,才沒有那么冰冷,才會收斂起所有的鋒芒。 一滴淚水砸落在手背上,暈開了血跡,被咬傷的地方一陣一陣地抽疼,但是這都遠遠比不上童溫祺心中的痛楚。 “阿錦……我到底該怎么辦才好呢?” 他沒有童洛錦,會死去的。但是童洛錦留在他身邊,卻是會枯萎的。 她這些日子消瘦了許多,下巴尖尖的,本來明月一般的臉頰現在只有巴掌大了。 大夫匆匆趕來,瞧見童溫祺的模樣,也是嚇了一跳,他屏著呼吸問過好,想上前處理童溫祺身上的傷口,童溫祺微微側過身子,視線依舊落在童洛錦臉上:“先給她看?!?/br> 大夫不敢違令,立馬將銀線搭上童洛錦的脈搏,過了一會兒,他又請示過童溫祺,小心地湊上前去檢查童洛錦的口舌耳鼻。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大夫的臉色也越來越不好,童溫祺雖然沒有看他,但是也預感到了什么,他的睫毛快速地小幅抖動,像是不堪重負的蝴蝶羽翼。 大夫收了銀線,斟酌著用詞,他總覺得自己若是說不好的話,面前這位爺會毫不猶豫地了結了自己。 “幫主,童姑娘雖無大礙,但是積攢的小病小痛也是不可忽視的?!?/br> 童洛錦的腸胃出了問題,應該是不吃不喝導致的,她的喉嚨也有輕微的劃傷。 “……老朽猜測,童姑娘似乎經常嘔吐,未經咀嚼的食物反芻上來,這才劃傷了喉嚨?!?/br> 童溫祺的身體好似一片搖搖欲墜的紙片,大夫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最重要的是,童姑娘的心律不齊,再加上幫主方才的描述,老朽妄斷,童姑娘似乎是郁結于心,出現了幻聽幻視之癥?!?/br> 大夫嘆了一口氣,“身體上的病癥好醫,但是這心里的病卻是最為難治啊……” 童溫祺緊緊咬著牙關,凝視著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的人,她的神態那樣恬淡,他竟不知道她病得這般嚴重,他不知道紅檀什么時候領著大夫離開的,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他輕輕擁著童洛錦,像是抱著一件珍奇而易碎的瓷器,不敢用力,又不舍得放手。 他的神色隱在黑暗里,童洛錦閉著眼睛,看不見他的神色,也聽不見他的聲音。 “阿姐,我是不是真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