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折磨
童溫祺不知道自己在水牢里被關了多久,漕幫的水牢沒有窗戶,四周都是黑壓壓的,只要不點燭火就絲毫看不清周遭的境況。 他的意識也是昏昏沉沉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有人來,有的時候醒過來能看見身前放著的一碗涼飯,送飯的人早就離開了。 他半個身子被泡在水里,鐵鏈枷鎖自琵琶骨穿過將他釘在墻上,兩把鐵虎鉗穿過手掌,刺出血淋淋的一個洞,他身上的傷口分不清是什么造成的,有倒刺鞭子抽出來的,有烙鐵燙出來的,皮開rou綻,血rou模糊地混作一團,遠遠望去,像是一攤堆放了許久的爛rou。 田旭榮打定了主意要折磨他,隔三岔五地就來看他一遍,不說別的,只問他肯不肯說出寶藏地下落,童溫祺一開始還會心痛于他的絕情,質問他的冷血,后來便看透了他的薄情寡義,化作閉口不言。 這一日牢房的門轟隆隆被人拉開,童溫祺的意識被逐步喚醒,突然遁入的亮光讓他的身體無所適從,他費力地合上眼睛,在睜開的時候水牢兩側的燈火已經被全部點亮,兩列黑衣人分列左右,中間坐了田旭榮。 他先是假情假意地上前抬起童溫祺的下巴看了看,道:“好孩子,受苦了?!?/br> 童溫祺沒有說話,他已經沒有力氣了,只能由著田旭榮如同擺弄一個玩偶般擺弄著他。 田旭榮一把甩開他,結果一張帕子擦了擦沾上血污的手,“還是不肯說嗎?” 童溫祺張了張嘴,喉嚨卻似被黏在一般,說不出話來,田旭榮擺擺手,便有一人端著水碗上前,捏著童溫祺的嘴巴將碗里的水給他灌了下去,童溫祺被嗆得瘋狂咳嗽,他一咳,胸前的傷口便不住地往外滲著血,在水面上化作點點紅殷。 “你……你拿,拿漕幫……幫主之位,之位來……來換?!?/br> 田旭榮“嘖”了一聲,道:“你怎么這么不長記性呢,這么多天的苦頭白吃了嗎?!?/br> 童溫祺道:“既然……既然沒有誠意,那我……我……不會告訴你的……” 田旭榮突然笑了一聲,他的臉像是凝了一層霜霧,冷冽得嚇人,他幽幽道:“我給你這么多天時間考慮,是看在你我舅甥一場的情分上,但是如果你給你臉不要臉,不明白我這一番苦心,執意執迷不悟的話,就休怪我這個做長輩的不給你留情面了啊?!?/br> 童溫祺扯起嘴角:“……我這條命……都在你手里了,你……你拿去就是……” 田旭榮往前傾了一下身子,道:“我不要你的命,我只想要童家那個小丫頭的命?!?/br> 童溫祺臉色不變,心臟卻猛然沉了一下。 田旭榮如何看不出他的情緒變化,再接再厲到:“一個小小的丫頭片子,我若是想要她的命,豈不是易如反掌?子期,你說呢?” 捆著童溫祺的鐵鏈快速地響了兩聲,童溫祺道:“跟她有什么關系,她的命……與我,與我何干?!?/br> “與你何干?”田旭榮完全不在乎他的口是心非,“子期啊子期,難道你絲毫不肯承認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雖然你不承認,但是你們兩個朝夕相處了這么多年,也應該很熟絡才對,我這個當舅舅的,怕你一個人待著煩悶,我把她請來,讓她給你做個伴可好?!?/br> 童溫祺猛然閉上眼睛,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流動的冷水趁機鉆進他的傷口,張牙舞爪地撕扯著他的心臟。 田旭榮好整以暇地打量著他,這只老jian巨猾地狐貍什么都知道,只是什么都不說,他享受這種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快感。 童溫祺終于敗下陣來:“你別動他……我說……” 田旭榮“哈哈”大笑,站起身來走到童溫祺面前,在他臉上拍了幾下,道:“這才是我最聽話的外甥嘛,你要是早這么聽話還用得著受這些哭嗎?” 童溫祺道:“說……可以,但是,我有一個要求?!?/br> 田旭榮道:“什么要求?!?/br> 童溫祺道:“我要……在……在我父母墓前說……你要,當著他們的面聽?!?/br> 田旭榮一口應下:“好!” 說著讓人給童溫祺松綁:“送公子回去好生清洗療傷,三日后同我一起去祭拜前幫主極其夫人?!?/br> 田旭榮出了水牢之后,喬問天思慮道:“這公子為何要選在秦幫主墓前說出實情,他難不成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田旭榮自認為將童溫祺看得透徹,“無非是想讓我看在亡姐的面子上,讓我放他一條命,又或者是做點裝神弄鬼的事情來嚇唬他??上О?,他小看了我,我人都不怕,還怕鬼不成?” 喬問天也趁機道:“幫主乃人中龍鳳,何懼鬼怪!” 兩人說笑著走遠了。 時間一晃兒就來到三日之后,童溫祺被人拉扯著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但是這衣服穿在他身上空蕩蕩的,他慘白著一張臉,似乎風一吹就要倒地不起。 田旭榮說著不在意童溫祺搞小動作,卻依舊是將精銳帶在了自己身邊,放眼望去,好大一副陣仗。 童溫祺卻好似沒有看見一般,直接朝著自己的馬車走去,上車的時候還趔趄了一下,虧得身邊的車夫扶了一把才沒有摔在地上,田旭榮在前面瞥見了,不由得譏笑一聲,瞧這副病歪歪的樣子,就是年輕氣盛的下場。 秦恕夫婦的墳墓在幾公里開外的瞿山上,那是個依山傍水的好地方,田家世世代代的祖宗都埋在此處。 依著規矩,幾人先是輪番上了香,擺放了祭品,田旭榮才斥退眾人,讓他們在外圈守著,重重包圍下,外面的半只蒼蠅也非不進來。 童溫祺立在父母的墳塋前,久久不語。 田旭榮等得不耐煩了,道:“你來也來了,拜也拜了,該說的話也該說了吧?!?/br> 童溫祺道:“我兄長呢?!?/br> 秦子敬早就被田旭榮支到別處去了,他對童溫祺不義,但是對秦子敬還是有幾分真心的,想將他當作親子來撫養,因而,這種腌臜事情,他自是不會讓秦子敬知道。 “他去別處處理公務了,怎么?你難不成還要當著子敬的面才肯說?” 童溫祺搖搖頭,道:“……他不來,最好。兄長他……很信任您?!?/br> 田旭榮不快道:“你支支吾吾地到底想說什么?想用親情打動我嗎?子期,你別太天真了?!?/br> 童溫祺道:“我知道舅舅是那種不會被親情打動的人,我也不想用親情作為籌碼和舅舅談判?!?/br> 田旭榮道:“你知道那便是最好?!?/br> 風過林稍,田旭榮等的有些不耐煩了,他冷聲道:“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樣,到底肯不肯說!” 童溫祺道:“在我說之前,我再問舅舅最后一個問題?!?/br> 田旭榮強忍著一口惡氣,讓他快說。 童溫祺對他對視,問:“這么多年,你做了這么多錯事,殺人放火,氣死爹娘,殺害親姐,殘害無辜,你可曾有過片刻后悔?!?/br> 田旭榮抖了抖臉上的rou,高聲大笑:“會后悔的人都是做不成大事的,孩子別太天真了?!?/br> 童溫祺合上眼睛,知道這個問題白問了。 田旭榮道:“這會兒,你該告訴我東西在哪里了吧?!?/br> 童溫祺道:“自然是該告訴你……了!” 最后一個字尾音剛落,童溫祺猛然側身上前,袖中一把利刀出鞘,抵住了田旭榮的喉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