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姻緣
返程路上,童夫人顯得格外開心,童洛錦問:“阿娘是遇見什么好事了,這么開心?!?/br> 童夫人面含春風,十分愉悅,童洛錦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她這個模樣了,她笑著道:“今日為娘求了個上上簽出來,你說,算不算得上是喜事啊?!?/br> 童洛錦道:“那自然是喜事了,有佛祖保佑,阿娘一定心想事成?!?/br> 童夫人伸手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眼角的笑意更濃:“你這個丫頭,就會哄我開心。要是真的像你說的這樣可就好了?!?/br> 童洛錦見童夫人十分上心的樣子,也不禁有了幾分好奇,按理說童夫人衣食無憂,吃穿不愁,平日里沒見她有什么不順遂的事情,她平日禮佛只為積德行善,少有有所求的時候,不知道她這次是求得什么,但是童洛錦問她她也不肯說,只是一個勁地笑,童夫人不愿意告訴她,她也不強求,不一會兒就將這事情忘到腦后去了。 反而是一旁的黃鶯一直在抓耳撓腮,欲言又止的模樣,趁著童夫人走在前面和添香說話,黃鶯神神秘秘地湊到童洛錦耳邊:“大姑娘,我知道夫人求的什么簽?!?/br> 童洛錦順嘴問了一句:“哦,是嗎?求的什么簽啊?!?/br> 黃鶯笑得別有深意:“求得……姻緣?!?/br> 童洛錦一愣:“什么?” 黃鶯很是得意于童洛錦的這個反應,重重的點了點頭:“千真萬確,我親耳聽到的,夫人可是為您求得姻緣簽呢?!?/br> 她又想起什么,拉著童洛錦的袖子央求道:“大姑娘成婚可不能不要我,我要一直跟著大姑娘,你不可能丟下我?!?/br> 黃鶯的心思飛遠了,嘰嘰喳喳地在她耳邊說著什么,但是童洛錦此處卻無暇在意,她的視線落在童夫人的后背上,原來阿娘也是在憂慮她的婚事嗎? 她一直覺得自己很是幸運,自己這個年紀不成婚,說好聽了是效仿長公主,新潮又時興說不好聽了是一件丟人的事情,但是爹娘從來沒有為難過自己,即便是外界偶有風言風語,童夫人也權當聽不到。 童洛錦自己不拿婚姻當一回事兒,她以為她的父母也是這樣想的,但是如今看來,似乎他們比自己重視的多。 但是如今她心如止水,根本無心情愛,又怎么能成全童夫人地上上簽呢。也許她應該找個合適的機會,開誠布公地和童夫人聊一聊此事,將自己的想法說與他們聽,也聽一聽他們的意見,畢竟他們是自己的父母親,一直疼愛著自己,自己的婚事不僅與自身相關,更與他們,與整個童家相關。 擇日不日撞日,回復之后童洛錦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跟著童夫人回了房間。 童夫人拍拍她的手,很是欣慰于她的孝順,道:“有添香陪著我就行了,上下山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著吧?!?/br> 童洛錦沒有走,而是道:“阿娘,我有些話想和你說?!?/br> 添香瞧她神情認真,立馬很是懂事地提出去小廚房看看,將屋內的空間留給了兩母女。 童夫人也察覺到童洛錦是要話要對自己說了,便主動詢問道:“怎么了?!?/br> 童洛錦便又問了一遍:“阿娘,今日您去法正寺,是為了求什么簽?!?/br> 她這次問的認真,童夫人便猜測到她是已經知道什么了,便不再隱瞞:“是哪個多嘴多舌的小丫頭又和你傳話了吧?!?/br> 童洛錦道:“阿娘,你別怪她們?!?/br> 童夫人道:“我不怪她們,她們也沒什么錯?!?/br> 她瞧著童洛錦,嘆了口氣:“我兒,你既然已經知道我我求的什么簽,那你說,為娘求的這支上上簽,能靈驗嗎?” 童洛錦在她期望又溫和的目光注視下忍不住低下頭去:“阿娘……” 童夫人溫聲道:“錦兒,我不是想干涉你,但是當爹娘的,平生沒有別的東西好奢求,只求當子女的平平安安,順遂一生,娘就只有你這么一個女兒,只希望能看著你成家,有人與你攜手與共,在爹娘不在的時候與你相互依附,這樣娘才能安心啊?!?/br> 童洛錦道:“娘……” 童夫人繼續道:“從前我不同你說這些話,一是童家的生意確實忙,你顧不得這些,二來是因為你有婚約在身,而倬云卻遠在京城,我不好隨意給你說親。但是現在生意也穩定了,倬云也回來了,你的終身大事確實該考慮起來了?!?/br> 提到許倬云,童洛錦抓住機會道:“阿娘,我一直想同你說一下我何許公子的婚事。其實我倆一直將這件事情看作是玩笑話,他無情我無意,我們只能做普通朋友,實在是做不來同命鴛鴦?!?/br> 對于這件事情,童夫人似乎早有預感,并沒有對她要退婚一事感到驚訝:“你是不像成婚,還是不想和許倬云成婚。如果你的成婚對象不是倬云的話,那你希望會是誰?” 童洛錦一怔,童夫人的目光柔和,但是卻擁有著洞悉一切的能力,讓童洛錦的小心思在他的注視下無處遁形。 童洛錦支吾道:“我沒想這么多,我現在只是想陪在爹娘身邊,也不要耽誤許公子,故而想將這婚事退了?!?/br> 童夫人道:“錦兒,你心里真的沒有人嗎?” 童洛錦猛然抬頭,卻不敢與童夫人對視:“自然沒有……阿娘你這是說什么呢……” 童夫人笑了一下,狀似玩笑道:“我將小七撿回來養在家的時候,還想著,若是日后你的夫家不喜你拋頭露面管理生意,咱們就不嫁了,讓小七給你做個童養夫也是極好的?!?/br> 像是陽光照進陰溝,芒刺扎進肌膚,童洛錦有一種被人扒開面皮般的無處遁形的羞恥感:“阿娘,你……” 童夫人安撫道:“你真當我眼瞎嗎,我雖然從來沒有問過你的心思,但是你和小七的互動我都瞧在眼里,小七的眼珠子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你身上,你雖然好點,但是小七一有事你比誰反應的都快。鄙人都說你們兩個關系不好,我瞧著卻是比誰都好?!?/br> 所謂旁觀者清,何況是童夫人這個當母親的人呢,對于兩人之間的情愫她看得比童洛錦自己都要清楚。 童洛錦面露痛苦,“阿娘,我和他不可能的……” “為什么,”童夫人倒是沒什么反對的意思,“你若是在意你們兩個之間的身份,倒是也無所謂,任由他們說去就是了,咱們自己家門里的人不在意就好了。錦兒,娘只希望你幸福,如果你的幸福被世俗所擾,阿娘便幫你攔住這世俗?!?/br> 一股暖流在心尖上縈繞,童洛錦一把抱住童夫人,吸吸鼻子,喊了一聲“阿娘”,但是她解釋道,她和童溫祺不可能的,并不是因為身份所隔、俗世眼光所擾,她和童溫祺之間隔著太多太多的東西那些東西消耗了她太多太多的感情,這都是她沒有辦法對童夫人說明的。 童夫人像兒時安撫她那樣輕輕拍著她的后背:“錦兒,阿娘不是逼你,只是希望你幸福,你心中的那個人是誰不重要,只要是我兒喜歡的,那一定是個極好的男兒?!?/br> 她絮絮叨叨地對童洛錦說著當前童家的情況,老太爺的身體越來愈不好,卻勉力撐著酒莊,只希望早日看見童洛錦成婚,酒莊能夠后繼有人,這些話他對著兒子兒媳說了好多遍,并為此愁容不盞。童老太爺的心思也不是沒有直接對童洛錦說過,但是都被她搪塞過去了,老太爺在她面前沒有表露出太多的失望神色,童洛錦竟不知他對自己成婚有著這樣大的期望。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祖母,她重病在床時也曾握著自己的手,求上天憐憫她的孫女,不要讓她一個人苦苦支撐著這偌大的家業。 “雖然我的孫兒有本事,但是人不是神,都是會累的,我的錦兒啊,我希望你累的時候有地方歇一歇?!?/br> 她們也許絮叨,也許言辭不是那么悅耳,但是童洛錦知道,他們都是在關心自己,都是在為自己cao心,甚至cao心cao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的淚水落在手背上,她是多么不孝順的一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