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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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干了什么……他殺了他的戀人……看,尸體就在眼前呢?!?/br> 解寂云按著仿佛要被無盡聲音炸裂開的頭,睜開無神的眼睛。 直勾勾地望著眼前。 尸體無神的眼珠子在一閃一閃,一黑一紅的光線切換里,映入他的眼中,消失,映入,消失,映入……重復著。 但過了片刻,他才真的看清眼前的情況。 滿地的血,倒在洗手臺上的尸體。 他手中的刀。 他殺了人?死的是誰? 不能想。 只要稍微去試圖分辨那些聲音在說什么,大量的信息就會洪水一般充斥腦子,占據他的一切意識一刻不停竊竊私語。 一旦去想去思考,所有的聲音就像扭動的怪物的肢結活了一樣。 讓他想用手中的刀切開自己的腦袋,把祂們揪出來。 但這樣做的話,會死的。 他是人,又不是怪異。 但想法并不聽從意志。 好像連想法都不屬于他。 他在想,一刻不停地去想,好像停下就會被怪物追上,又好像想本身,就是怪物。 無數的信息塞進腦子里。 告訴他,他有一個戀人。 “他對你不好,他不愛你,你這么瘋都是因為他?!?/br> “所以他死了,是你殺了他?!?/br> 我沒有戀人,怎么會殺戀人? “他不愛你,他對你不好,你就像他養的一條狗。你只是忘記了……” 解寂云抬眼,在一閃一閃的鏡子里看到,那些讓他厭煩的污染囈語,竟然是從鏡子里的他自己說出的。 手中的刀指著鏡子。 但鏡子里的他,只是邪氣無辜地自下而上笑著望著他。 解寂云怔然搖頭,目光落在鏡子外洗手臺的尸體上。 看到尸體陌生的臉,他竟然感到難過,一瞬仿佛是痛苦的情緒攫取了他。 但難過、痛苦,這些情緒都被軀體排斥著。 他仿佛是由無數別的東西拼湊在一起的。 什么都不清楚,支離破碎的記憶,混亂無比的畫面,無數竊竊的無法關閉的聲音,鏡子里的自己…… 洗手臺的尸體給予的刺激,只是最后微不足道的一個。 “是假的,是【半山灣】的污染。我沒有戀人?!?/br> 他打開洗浴室的門,搖搖晃晃出來。 像一具轉化到一半的尸體。 黑暗屋子里站著一個人。 世界是黑的,那個人是白色的。 是污染嗎? 他打開燈,那個人的身影卻沒有消失。 燈夢一般柔和昏暗。 那個人也像夢一般,平靜地望來。 解寂云直勾勾地望著。 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并不陌生。 竊竊的囈語污染聲音在燈光照見那個人的一瞬寂靜了,然后仿佛暴雨仿佛流星雨一般傾斜而下。 那個人柔和的,就像黑暗蒼穹下,唯一一棵純白盛放的玉蘭花樹。 【你有一個戀人……】 他是我的戀人? 【你殺了他……他已經死了……】 他沒有死,他就在這里。 【殺了他,再殺他一次!他是詭。所有的詭異都要殺死……】 那些嘈雜的污染聲音,好像也沒有那么喧鬧難以忍受。 他是我戀人,我為什么會殺我的戀人? 【他是怎么虐待你的,你忘了嗎?】 腦子里不斷閃現的畫面。 屋子里的純白,那個人眼神淡漠毫無感情,拍了拍他的頭,像居高臨下拍一只小狗。 那個人無視他的挽留哀求,跟另一個身影無情離開。 那個人坐在餐桌上,冷靜地旁觀著,任由他痛苦倒在地上,平靜凝視著他的狼狽。 那個人攬著他的脖頸,額頭輕輕抵著他的頭,眼底冷清淡淡,卻帶著似是而非的笑,說著什么。 說了什么?是情話嗎? “……宗定夜的確是我的真愛來著……” 痛苦,嫉妒,是真實的。 所以,我的確有一個戀人。 【殺了他,想起了嗎?他如何背叛你……】 解寂云望著他的黑暗純白:“親愛的,你不抱抱我嗎?” 帶著溫柔,倦怠,依戀,歡喜和委屈。 他好像病了,很難過。 好像正在變成怪物。 他原來有戀人,為什么要殺死戀人? 那樣的黑暗純白,他只想死在這玉蘭花樹下面。 那純白從黑暗里走向神志不清的解寂云,無視鮮血和刀刃,迎面擁抱他。 溫暖而用力。 讓他枕著他的肩,手指放在他被污染的囈語渾渾噩噩的腦后,像抱著一只小狗,像抱著小朋友一樣,輕輕地晃著。 “阿云工作了一天,辛苦了?!?/br> 那的確是很辛苦,很辛苦的工作。 解寂云閉上眼睛,露出溫柔幻夢一樣的笑容。 那些惡毒的詛咒和囈語都像是被隔絕在曠野的風,此刻是安靜的。 沒有背叛。 親愛的,等我死掉,你就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 刀鋒,鮮血,殺戮已經足夠多,絕不包含他。 他一定會活著。 人類的,怪物的,正在變成怪物的。 哪一個解寂云都不會殺他。 直到下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