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
“他在這兒結了手印,這方面我不太懂,薛熾已經醒了,你想知道以后可以問他?!?/br> 張一行和薛熾兩個人的師父在羅裳這不光結了手印,還念了幾句咒語。作為門外漢,韓沉只聽得懂急急如律令這幾個字。其他句子于他而言,比天書也簡單不了多少。 從羅裳當時的反應來看,薛熾師父做完這一套后,她的狀態明顯安穩下來了。 羅裳從醒來后,就能感覺到發生在她身上的變化?,F在她重新有了安穩的感覺,這種變化肯定跟薛熾師父有關。 羅裳松了一口氣,猜測薛熾師父這么做就像在是她松動的靈魂上加了個套子,給她做了結印,免得她再次出現神魂不安的情況。 羅裳看了下表,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半了,這么晚了,韓沉一定沒好好休息過,一直在這兒陪著她了。她當即伸臂攬住韓沉脖子,湊上去想親他幾口。 韓沉卻往旁邊躲,正想提醒她,這時靠墻的一個圈椅上有個人“撲哧撲哧”地笑出聲。 羅裳這才察覺,這屋子里還有別人在。 除了高向陽,還能是誰? 這時高向陽卻又捅了捅躺在另一個單人床上的人,說:“可以起來了,人醒了,沒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br> 于是,羅裳眼睜睜看著一位睡得披頭散發的大姨從單人床上起身,還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多出來的幾個人,韓沉趕緊解釋:“我們沒領證,我不好單獨留宿在你房間里,外人知道了于你名聲有礙。這回郭老不在,別人不太熟,就請了賓館保潔大姨陪著?!?/br> 羅裳臉僵了僵,笑著目送那位保潔阿姨攏了攏頭發,離開了房間,心里卻忍不住在想,這么多人看著,她睡覺時沒有什么出格的表現吧? 這時高向陽已經打開了房間里的一盞燈,這燈比較暗,看上去不那么刺眼。 韓沉看出羅裳有點不自在,就岔開了話題,告訴她:“明天匯川市局會攜同相關單位對鄒興源名下的娛樂/城項目執行爆破任務?!?/br> “這么快?你們最近就在研究這事兒???”羅裳睡了半天,躺不住,就坐了起來。倆人這時是正常說話,也不抱著了,高向陽就沒走。 “主要討論這事了,胡四爺手下的爪牙抓了不少,好幾個人都招了,說那個項目樓下確實埋了棺材,還設了陣法。胡四爺藏身的地方也是如此,不光設了陣法,那陣法一旦發動,還能引爆埋在地下的炸/彈,所以市局一開會,大家都贊成炸樓,這種隱患是不能留的?!?/br> 羅裳很想去看看,就道:“我能去嗎?明天不忙,我應該有時間。明天上午還有最后一個藥廠要查,用不了多久就能完事,因為那家藥企沒有幾種中成藥?!?/br> 韓沉想也不想地拒絕了:“別去了,那邊地底下到底埋了什么還不能完全確定,不挖出來誰也不清楚有沒有危險。你比一般人敏感,那種地方還是不去為好?!?/br> 想到自己狀態剛穩定幾分,真去了還要韓沉分心守著她,羅裳沒再堅持。 高向陽想到白天郭老跟他說的事,趕緊告訴羅裳:“郭老讓我轉告你,明天下午他們幾個人還得去一趟人民醫院,這回不做報告,也不去針灸科,是去給一個疑難病人做會診,你要是有興趣就去看看?!?/br> 能讓郭老覺得疑難的病例肯定不容易診斷或者治療,羅裳狀態好多了,便告訴高向陽:“大家都去,我就去吧?!?/br> “餓了吧,給你準備了一點吃的,是灌湯包,還熱著?,F在太晚了,只能對付著吃點?!表n沉說著,從一個棉大衣下邊拿出了鋁質飯盒,那飯盒上邊還壓著個熱水袋,估計是怕包子涼了。 羅裳精神一恢復,確實餓了,她打開飯盒,拿出一個小包子,小心地咬了一口,生怕里面的湯汁崩到被褥或者衣服上。 “湯呢?”羅裳咬了一口,疑惑地看著開口。 高向陽在旁邊笑,感覺自己這老板大多數時候都很聰明,但有時候也挺呆的。韓沉笑著解釋道:“晚八點多買的,再晚就收攤了。時間長了湯汁都被皮吸收了。想吃帶湯的,改天買現成的就行?!?/br> 羅裳反應過來,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腦子有點卡殼了。這么簡單的事,放平時她根本無需問別人,韓沉還算有耐心,情緒穩定,會認真解釋。 第二天上午,羅裳和郭老一行人準時到達了最后一家藥企,也就是蔡氏藥業進行檢查。 蔡老板不在公司,據陪同他們的副總反映,蔡老板最近一直在醫院陪伴女兒,估計還要忙幾天才能回公司。 檢查挺順利的,這家工廠設備先進,流程規范,專家們一進去就看出這個廠子相對于其他廠家的優越性。他們這廠子雖不大,但效益應該是不錯的。 回程路上,郭老感慨地說:“沒想到這一個小小的民營企業倒是能踏實做實事,一心搞研發,不容易啊?!?/br> 其他人對這個藥企的印象也差不多,羅裳沒怎么介入這個話題,她打算回賓館午休時,先跟寧院長聯系下,問問她報警后警方是怎么說的。 正琢磨著接下來要做的事,羅裳和車上所有人都被一聲巨震嚇了一跳。 轟隆隆的巨響聲過后,煙塵飄向空中,還引起了巨大的震動,連羅裳這邊都感覺到了。 “地震了嗎?”一位專家經歷過地震,聽到這聲巨響,頃刻間嚇了一跳,已在第一時間做出防御姿態。 “不是,我聽說鄒興源有個地產項目挺邪門的,有術師在項目上做了法。上邊容不得這種事,這個樓肯定得炸。剛才的動靜應該就是炸樓,沒地震?!?/br> 作為國手之一,郭老這兩天見了好幾個重量級的人物,知道的事要比其他人多一些。 原來是這樣,炸樓的話,那他們這邊就沒有危險了。眼看著就到賓館門口,眾人就一邊議論著,一邊準備下車回去午休。 羅裳轉頭把包收拾好,在下車前往門口看了一眼,這一看,她竟看到了一個蓄著胡須、身形瘦高的人。 是汪晨?! 羅裳這才想起,她有好幾天沒看到汪晨了,作為隨隊記者之一,汪晨是可以對檢查小組的專家進行采訪,跟進檢查進程的。但他這幾天沒出現,羅裳一忙起來就把他給忘了。 她往車外看了一眼,這一眼就發現,汪晨比前幾天憔悴了不少,臉上雖然沒什么傷痕,卻有點憂怨之色。 郭老奇怪地道:“這不是小汪嗎?剛來時大家一塊來的,他上哪兒去了,都沒見著他人?!?/br> “下車問問吧,幾天沒見,他怎么像出去流浪了似的,看著糙得不行?!?/br> 想到自己前幾天跟汪晨說的私人診所亂象,羅裳有點預感,她估摸著,汪晨在進行暗訪時,可能吃虧了,甚至被暫時限制了人身自由。 雖然她當時提醒了汪晨,但這事到底跟她有幾分關系,所以羅裳有點心虛,隨著眾人下車時,并沒有主動往汪晨面前湊。 汪晨卻一眼就發現了躲在人后的羅裳,他往前挪了兩步,明顯是要跟羅裳說話,幾位專家便知趣地讓開了一條路。 羅裳只好抬頭,不等她說話,汪晨就帶著些怨氣問她:“小羅,幾天了,你還記得你汪大哥嗎?” 羅裳:…… 第138章 專家 “那個……最近有點忙, 很多事沒顧得上。我聽薛熾說你暗訪經驗很豐富,煤礦和黑工廠都闖過,我以為一個小小的診所攔不住你?!?/br> “汪大哥你沒受什么傷吧, 我幫你檢查檢查?!绷_裳心中有愧,趕緊上前,要去給他切脈。 汪晨本來也沒生她的氣, 因為他出發之前, 羅裳曾提醒過他注意安全, 要去采訪也是他自己決定的。 羅裳這一番話說完,他心里那點怨氣也就消失得差不多了,抬手制止了羅裳給他把脈的舉動:“就是一點皮外傷, 沒什么大不了的, 回頭貼點膏藥就行了?!?/br> 他這一抬手,就把手掌上大片的擦傷和撕裂了幾條的袖口給暴露出來。 郭老驚訝地上前, 用手捏住他手腕,察看了一下他的傷口, 滿臉驚訝:“汪記者,你這幾天上哪兒去了?大家伙最近連軸轉, 都忘了問你的事了。有一回我想起來你沒在, 還以為你們報社把你調走忙別的去了呢?!?/br> 眾人就站在賓館門口,周圍人來人往的。汪晨暗訪還涉及到了匯川市二院大專家蘭主任和他兒子蘭少強, 當然不方便在這里談。 羅裳就提議:“郭老, 汪大哥,咱們先上去聊吧,我正好也想問問你到底經歷了什么呢?!?/br> 汪晨正有此意, 他不是沒地方去,之所以來這兒等著, 專程就是為了等羅裳。畢竟暗訪這個事,還是羅裳給他提供的線索。 眾人很快上了樓,直接去了郭老和他侄子郭維的房間。進門后眾人才細細打量起汪晨來。 他外穿的棉襖有好幾處刮壞了,露出了里面的棉花。臉上也好不到哪去,不止腮邊青腫,右眼眶也有擦傷。左腳還崴了,走路時疼得直冒冷汗,瞧著真的有點慘。 所以大家伙一進門,郭老就讓侄子趕緊把醫藥箱拿出來給汪晨上藥。 “汪記者,你這幾天到底上哪兒去了?現在沒外人在了,有什么話就說吧。要是有什么不好處理的事,大家伙還可以趁著中午這點時間商量商量?!?/br> 汪晨咧著嘴扶著靠背椅坐到椅子上,嘆了口氣說:“哎,丟人哪,常年打雁,這次差點被雁給啄了眼睛,說來說去,還是我小瞧了這些人。小羅當時還提醒我要加小心,是我輕敵了?!?/br> 汪晨作為記者,自然是極為健談的,三言兩語就說清了自己去蘭少強診所暗訪的事。 “蘭少強?那不是二院蘭主任的兒子嗎?他那診所就開在二院附近的一條巷子里,我聽說他們專門派一幫托兒在蘭主任辦公室外邊和其他醫院候著。有人去醫院看病,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這些托兒給忽悠到他那診所去?!?/br> “當爸爸的水平自不必說,兒子就差遠了?!?/br> 說話的這位專家本身就在匯川行醫,對蘭家父子的事是比較了解的。 他的地位比蘭主任只高不低,雙方又不在一個醫院,他倒也不懼蘭主任,所以他說話時倒沒怎么掩飾他對這種行為的不屑。 郭老點了點頭,沒什么驚訝的表情,人為財死本是人性,類似的事并非個例,只要他們做得不過分,也沒什么好說的。 吳老大夫關切地道:“小汪,你在這方面也挺有經驗的,他們怎么發現你的?” 汪晨嘆了口氣:“他診所這兩年經常被人舉報,前幾個月也有記者報道過這件事,不知道蘭主任是怎么做的,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了,診所賠了點錢給人,事情就平息了。事后診所照舊開業,但有了前車之鑒,這幫人警惕心也變強了?!?/br> “其實他們到最后也不確定我是不是記者,只是起了疑心。這些事都是我被關起來之后,聽看門的倆人私下聊的?!?/br> 吳老大夫頓時生氣了:“就是一幫開診所的,居然敢把人關起來,限制人身自由,他們還有什么干不出來的?” 汪晨冷笑道:“關人算什么?我猜他們還沒決定要怎么對待我,要是真讓他們查出我真正身份,說不定真能把我弄死,再隨便往哪一扔,別人上哪兒找去?” “干慣了這種事的人,是沒有底線的,只要他們敢關人,別的事就敢干。因為我發現,關我的小屋里不只關過我一個,還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跡,這說明他們不是第一次關人了?!?/br> 這回連心態平和的郭老都冷了臉,蘭主任還是醫生呢,怎么可以放任自己兒子做也這么多的惡事? 有句古話,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古代這種行當很容易出現謀財害命的事。 但古代的診所可不在此列,那就是求醫問藥的場所,能把救人的地方變成謀害人之處,這絕對超出了在場這些大夫的底線。 郭老沉聲問道:“汪記者,以蘭少強父親蘭主任的職位和能力,他在匯川經營這么多年,人脈不可小覷,各行各業認識的人都不會少。你如果執意要把他兒子診所的事捅出去,你肯定要承受不小的壓力。所以,在做這件事之前,你得想好了?!?/br> 他這一說,汪晨眼里竟泛出挑釁的笑,說:“那就比唄,我還怕事兒小了呢?!?/br> 汪晨能捅出那么多大新聞,身后也不是沒有一點支撐的。今年一年他都沒搞到什么爆炸性的新聞,所以他現在巴不得這把火燒得更猛烈一些。 想到這兒,他突然說:“哎哎,先別包了,得把我這身破爛行頭和傷口都得拍上,有的地方還得拍特寫?!?/br> 說著,他竟把郭維剛給他包上的紗布給打開了,之后他竟從包里拿出相機,對著自己身上的傷口咔咔一陣拍。 他不方便拍自己臉上的傷口,居然還讓郭維給他幫忙拍。 本來是一件挺嚴肅的事,被他這一陣搞,大家都挺無語的。 羅裳看著他折騰了一會兒,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再過一會兒他們還得出發去匯川市人民醫院,她就道:“你去暗訪,有拍到什么嗎?照相機是怎么保存下來的?” 汪晨笑著說:“我有個專用包,相機可以藏在里面,從外邊看不出來的。至于拍照,其實也不難,他那兒挺吵的,人挨人人擠人,管著排隊的人還兇,動不動就吼。趁著吵鬧的時候按下快門,還是能拍到東西的?!?/br> “不過拍多了,那幫人可能是懷疑了。但我進門時就有準備,早就瞧好了藏相機的地方。這些都是不重要的細節,回頭我再跟你們說,先說重點?!?/br> 說到這里,汪晨嚴肅起來,“我去暗訪前,小羅跟我說了一些猜測,結果我去了一看,小羅說的那些全中了。這個診所可真黑,不是一般的黑,要不把它斗垮,還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受害呢?!?/br> “怎么說?”一位老大夫也想知道蘭少強他們都是怎么干的,當即追問道。 “他們給骨病患者打封閉針,還宣傳說一針快速治好腰脫及各種骨病,這不是害人呢嘛?” “可那些打針的人不懂啊,還以為大夫厲害呢,有的人居然還給他們送錦旗,說什么當代華佗,真是諷刺。別人不懂我能不懂嗎?那東西就是麻醉加激素,有嚴重后遺癥的,就是暫時不疼了?!?/br> 作為記者,汪晨的見識自然比普通人要多的多。這時代很多普通人可不知道封閉針是什么東西,更不知道這種針是有危害的??赏舫恐腊?,越是清楚其危害,他就越加氣惱。 郭老無奈地垂下眼,這些年出了太多的新東西了,他這個老中醫也很無奈…… 汪晨又聊了一會兒,眾人一聽,就知道那個診所的正骨手法很不規范,照他們那么辦,肯定會有人身體受損的,嚴重的話,會致病人癱瘓。 最后郭老跟汪晨說:“小汪,你先休息下,我讓郭維留下陪你。如果你想去公安部門報案,讓他陪你過去就行。至于報道,你自己把握分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