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
“當然是真事,跟我女兒有關的,我能隨便說嗎?”鄒興源急切地道。 “這老東西干別的邪乎事我可以不管,可他打我女兒主意,我能干嗎?” “這是兩個月前的事了,我找了個借口把女兒送到國外,還派了保鏢貼身保護,那老東西一天不死,我就不會讓我女兒回來?!?/br>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基本已信了鄒興源這番說辭。韓沉想到了一個問題:“胡四爺不會是頭一次做這種事吧?以前有其他人受害嗎?受害者具體是什么情況?” 羅裳也想到了這一點,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要不是缺乏合適人選,胡四爺應該不會輕易把合伙人的女兒定為目標。 鄒興源嘆了口氣,又吸了一截煙,才道:“當然不是頭一回,這種事光我知道的就有五回,都是年紀輕輕,涉事不深的小姑娘。人…有的死了,也有幾個還活著?!?/br> “ 可就算活著,也活得糊里糊涂的,行尸走rou一樣,不知道讓他丟哪兒去了?!?/br> 說到這兒,他面上浮現出憤恨之色:“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我覺得我跟他比,我可好太多了。雖說也賺了不少黑心錢吧,但跟著我干活的我沒欠過他們錢?!?/br> “礦難是埋過幾個人,但我沒故意害人,埋的人也給了家屬補償?!?/br> “可這老東西比我狠多了,他放血時那個狠勁,我看著都怕,那真是不把人當人,是把人當牛羊啊。他干這種事的時候,我真的感覺他就是妖怪成精了?!?/br> “不過也怪,每折騰一回,他就能精神大半年?!?/br> “至于他到底怎么辦到的,我也不清楚,他不讓任何人在場。事后我能看到地上有血,忒嚇人?!?/br> 說到這里,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好像回憶到了某個驚悚的畫面。韓沉敏銳地注意到,鄒興源說完這番話時,還不經意地看了眼羅裳。 想到這個胡四爺的做風,韓沉已起了殺心,因為他隱隱意識到,鄒興源非要讓羅裳過來,怕是這件事還跟羅裳有關系。 其實盧隊也有這樣的猜想,他暗中琢磨著,那胡四爺不會是把羅裳也當成了自己的目標吧? 他不著痕跡地與邢隊對視一眼,兩個人什么都沒說。 鄒興源眼珠轉了轉,也沒有揭開這個啞謎。 還是羅裳率先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你把女兒送出國,胡四爺還能找到合適的目標嗎?如果找不到,他會怎么對付你?總不會把你開膛剖腹吧?” 鄒興源嚇了一跳,連忙說:“什么開膛剖腹???小姑娘家的,說話這么嚇人?!?/br> 他雖在爭辯,眼里的害怕卻藏不住。由此可見,胡四爺的所做所為還真給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鄒興源辯解過后,拍了拍胸脯,說:“我找借口送走女兒,他能猜出來我是故意的,這老東西就開始給我使絆子,要不是他搞鬼,我那個工地也不至于出那么多亂子?!?/br> “這是給我下馬威呢,塌瑪的,老東西要不是找到了新目標,怕是會折騰得更狠……” 說到這里,他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偷偷瞧了一眼羅裳,閉住了嘴,沒再往下說。 羅裳又不傻,無緣無故鄒興源干嘛非得讓她現身?這事怕是跟她也有關系,他剛才說漏的那句話其實已相當于明說了。胡四爺的新目標說不定就是她。 想得倒是好,她可比大多數女孩要健康,但她的血可不是誰想要就能要得到的。 盧隊冷笑了下,道:“你那工地經常出亂子,所以你就干出打生樁這種惡心事兒來?” “要我看,你這么干,跟胡四爺比,就是半斤八兩,五十步笑百步?!?/br> “更可笑的是,你把手底下人的命給害了,讓人給你的工程血祭,過后還不給人家里的老弱病殘一點補償,就這,你還好意思口口聲聲說自己不虧欠手下人呢?” 盧隊說出這番話時,他和邢隊都在留意鄒興源的反應。 在剛聽到打生樁這幾個字時,鄒興源的第一反應不是驚訝或者不可思議。與之相反,他在那一瞬間明顯有些慌,隨后眼珠亂轉,腦子應該在快速思考著,這件事該怎么圓。 這就很明顯了,鄒興源肯定是知情的。他下意識的反應是想著怎么在警察面前把這事給圓過去。 等盧隊問完,他估計也是想好了,所以盧隊這邊話音剛落,他就辯解道:“這個真不是我干的,是手底下的項目經理跟胡四爺學了幾手,當時我不在工地,這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br> “賠償的事我也讓人辦了,這也是真的,可能是經手的人把錢給黑了。工地干活的人現在不都讓你們警察給管制起來了嗎?不信你們問問那些人啊?!?/br> 這個人說話還是半真半假,羅裳考慮到后續還要審訊挺長時間,她一直在這兒的話,也不方便盧隊等人發揮。 所以她站了起來,說:“你們幾位繼續審吧,沒什么事我先回去,下午還有事,有需要的話再聯系我?!?/br> 盧隊他們確實還有很多細節問題要問鄒興源,有些事他們并不想當著羅裳的面說,所以羅裳現在提出告辭對他們來說也比較合適。 送羅裳走出審訊室,邢隊關上門后,就跟韓沉說:“小韓,羅大夫那邊,最近不要讓她單獨外出了,小心點好?!?/br> 韓沉明白他的意思,他把高向陽叫過來,也是這個目的。 但現在的事態比他之前預料的似乎還要緊張,他就道:“邢隊,匯川這邊的處突大隊也會配合你和盧隊行動,所以出現場的話,我不去也是可以的。這兩天,我就先不跟現場了,一會兒審完了,我去跟羅大夫匯合?!?/br> 邢隊猶豫了下,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擔心小羅出事。不過這陣子你一直在忙這件事,現在即將收尾,這個關頭你不參與抓捕和伏擊,有點可惜了?!?/br> “當然了,權衡利弊的話,還是羅大夫的安全更重一些。你安心去陪著她吧,回頭寫報告時,該你的少不了你的?!?/br> 韓沉明白邢隊這么說是為他好,像胡四爺那樣的高人,對社會有極大的危害性,如果能親手抓到這種人,自然是大功一件。 但他這些年立的功不少了,多一件少一件對他來說已是錦上添花的事。 可羅裳那邊要是真出了意外,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所以這兩件事根本無需權衡,他直接就知道該怎么選。 他坦然說道:“邢隊,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件事涉及到的人物恐怕不是我們能掌控得了的。就算我們在,主導者大概也是薛熾那邊的人手?!?/br> “也對,有道理,這案子還是得那邊的人打頭陣。咱們算敲邊鼓的,不過鄒興源這邊,還得咱們審,他們主要對付胡四爺?!?/br> 羅裳回到賓館不久,郭老他們的報告也都寫好了,簡單地吃了頓午飯,一行人重新坐上考斯特,去了位于匯川市的一家大型國營藥廠。 這家藥廠的領導原本對這次檢查挺不以為然的,并不是很愿意配合。但興源藥廠那邊出的事傳得很快,最起碼業內相關人士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而下午羅裳他們乘坐考斯特到達這家藥廠時,陪伴他們的警察一共有八個人,乘坐兩輛車相隨,前后各一輛,這種架勢,就算是這家藥廠的老總也沒見過幾次。 廠領導不敢怠慢,當下親自陪同一行人在各車間和辦公室進行檢查。 這家工廠的管理還算挺到位的,沒什么大問題。 但報告是要完成的,即使是名醫,該寫的材料也是要寫的啊。 快到賓館時,天還沒黑,郭老看著窗外越來越模糊的景致,突然問身后的吳大夫:“老吳,你當年可是筆桿子,報告能不能替我寫點?” 吳老大夫不客氣地指著自己額頭上包著的紗布,指責郭老:“人言否,我還是病號,沒得腦震蕩我還得謝天謝地呢。我沒讓你給我寫就不錯了?!?/br> 兩人斗嘴,眾人都發笑,因為大家伙的心思是一樣的。平時還要整理醫案,著書立說,案頭工作做得不少了,他們也不怎么愛寫報告。 說歸說,該寫還是要寫的,而且還不能假手于他人。說是請人代寫,不過是玩笑話而已,誰也不會當真。 一幫人回賓館后,又開始加班加點地趕報告,老專家們就算要戴上痛苦面具,這個手寫報告的事也躲不過去的。 報告寫到一半時,賓館的一位經理特意帶了自己母親向幾位專家請教:“這個月我媽兩個耳朵開始耳鳴,還有點發堵。大夫說是上火了,給開了龍膽瀉肝丸,可她吃了一個來月,不管用的?!?/br> “今天趕巧了,能碰到幾位大專家,麻煩幾位幫幫忙,幫我媽瞧瞧 ,我怕再這樣下去,她聽力就不好了?!?/br> 由耳鳴轉變成耳聾的情況并不是沒有,這位經理的擔心也不是多余的。而且耳鳴雖不致命,得了的人卻很難受,生活質量會嚴重受影響。 幾位大夫都習慣了這種情況,像他們這個級別的大夫,只要周邊的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就會有人想請他們幫忙看病。 他們一般不會主動給人看病,但有人求助的話,只要誠意夠了,他們一般都會出手。 幾個人給那經理母親先后診了脈,看了舌苔又了解了她身體上的情況。經過詢問,這位老太太對寒熱也沒有明顯的偏好。 郭老知道這種情況羅裳都不會搶著說的,他就道:“都看完了吧,小羅你怎么想的?” “哦……我嗎?我剛看了她這個舌苔,苔薄,不算黃,不能說她是肝郁化火吧,脈像也不支持這一點?!?/br> 說到這兒,她看了眼吳老大夫:“您覺得呢?” “對,他還有血瘀,你看她舌下這血管,又粗又紫,這個瘀血有點嚴重啊,得加點活血藥?!眳抢洗蠓蛞灿凶约旱目捶?。 “兩脈皆細滑,她沒有痰,綜合其他情況,這是有水飲?!绷硪晃淮蠓蛘f。 經過一圈討論,大家一致認為這位經理的母親不適合用龍膽瀉肝丸,這藥用的人不少,但不適合這位患者的情況。 最后郭老一錘定音:“開柴胡、枳殼、赤芍和炙甘草,這四味加起來就是個四逆散,解陽郁的。再給她加點川芎、澤蘭和澤瀉……” 經理開心地接過藥方,說:“十一味藥,不多,這藥方開得精當?!?/br> 經理開心地拿著藥方帶他母親走了,沒過多久,羅裳回了房間,韓沉也回來了。 但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身后還有兩個人,一個是薛熾,另一個人要年長些。 此人身量中等,長得精瘦,穿著一身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運動服,要不是這張臉精氣神十足,他這身穿著走進人群里怕是不好找了。 薛熾高興地向羅裳介紹道:“羅大夫,給你看看我大師兄?!?/br> 那精瘦的男人眼神灼亮地朝著羅裳點頭,平靜地道:“今晚你安心休息,非必要不要外出?!?/br> 羅裳面露驚訝,聽他的意思,他們晚上這是有要事去辦? “你們要對胡四爺采取行動嗎?”羅裳問道。 大師兄點頭:“沒錯,掌握特殊能力的人對普通人毫無悲憫之心,為一己之私,對普通人隨意殺戳。這種人,該滅就滅了他?!?/br> 羅裳:……好暴躁的大師兄!一言不合就滅了對方。 但這個作派她還挺喜歡的。 薛熾樂呵呵地補充道:“師父被別人請去作客了,胡四爺的事由我大師兄主持?!?/br> 羅裳注意到薛熾比較興奮,好像隨時都要拎著武器出去跟人打架一樣,竟有幾分好戰分子的感覺。 薛熾大師兄就要穩一些,但那沉穩的氣度可不是擺設,肯定也沒少跟胡四爺這類人打架。 羅裳就道:“就在今晚嗎?” “差不多吧,如果有意外的話,可能還要延遲到明天。大概就這兩天的事,師父的意思是讓我們歷練下,不到必要時候,他不會插手?!?/br> 羅裳點了點頭,又問道:“你是不是挺想去的?” 薛熾呵呵笑了笑:“那當然,這種水平的老家伙很少見,可不是隨便就能找到的大白菜,更有挑戰性?!?/br> 這對師兄弟倆走了沒多久,羅裳忽然看向留在她身邊的韓沉。 韓沉跟高向陽站在窗邊,都在向窗外看,羅裳走到韓沉面前,欲言又止。 韓沉關好窗戶,回頭問她:“想跟去看熱鬧?” 羅裳尷尬地笑笑:“有點想,行不行?” 韓沉卻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不行?!?/br> 羅裳暫時不想跟他說話了,不行還特意問她,這不是多余嗎?耍人玩呢? 高向陽低頭笑了下,把自己當成隱形人,一言不發地將五子棋的棋子慢慢擺到棋盤上。 他心里卻在琢磨著,雙方現在該碰頭了吧? 今天他要不是必須留在這兒,他高低也得跟過去見識見識。 “怎么回事,大冬天還能打雷?”半空中突然傳來幾聲巨響,震得屋頂的吊燈都晃了一會兒,其他住戶在聽到這幾聲巨響之后,幾乎都把窗戶打開了。 “好像不是打雷,大冬天打什么雷?可能是什么炸了?”另一個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