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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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他父親性子倒很像,姜君瑜想,之前姜善中夸過,說他父親在朝中雖沒什么勢力,但性子隨和,不與人為惡,在官場也算混得如魚得水。 姜君瑜托他幫自己抄書被李信安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叫她一時之間都覺得在欺負人似的,連忙出聲:“你要是不方便直和我們說就是?!?/br> “不、不礙事的?!崩钚虐部陌土艘幌?,飛快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她們。 “好!”福嘉性子大大咧咧,聞言大樂,接著就要拉姜君瑜去看常王妃送她的珊瑚樹。 姜君瑜被拖了幾步,后面的李信安好似鼓足了莫大的勇氣,開口問:“什么時候給姜小姐?” “十九之前就好了?!苯せ仡^看他,沖他微微一笑:“屆時請你吃桃花圓子?!?/br> 李信安于是也跟著笑了一下:“那我抄完吩咐小廝去姜府?!?/br> 姜君瑜恍了下神,扭回頭不自覺蹙了下眉。 “想什么?”福嘉問。 興許是今日春光太好,刺得她失神片刻,叫姜君瑜總有些不安,她猶豫片刻,終究開口:“我總覺得李信安像誰?!?/br> 福嘉的眉也跟著皺了起來,她踢一腳石子,看它滾遠,附和:“我也覺得他有些眼熟?!?/br> * 常王妃的壽辰之宴可謂賓主盡歡,常王送了幾圈人,等回了書房才看到裴瑯。 他站在案前,垂著眸看桌上的墨寶,聽到動靜側身回頭,無不妥帖地喊了句“皇叔”。 常王對裴瑯卻沒什么好臉色。 他大馬金刀地坐下,輕輕“哼”了一聲,問:“無事不登三寶殿,太子殿下何事?” 裴瑯沒有理會他的冷淡,自己也坐下了,倒了盞茶給他,也接了盞給自己。 茶水的霧氣慢騰騰地升起,叫常王一時之間看不清對方臉上的神色。 “皇叔最近對文房四寶倒是有興致,孤前日收了塊上好的徽墨,特來送予皇叔?!?/br> 水霧散得差不多了,終于叫常王可以勉力看清對方。 裴瑯的眼睛瞇了一點起來,眼珠黑透,直直地朝他往過來,里面仿佛裝了塊寒冰,輕而易舉就能叫人從后脊生上一股寒意,再順著四肢百骸蔓延開來,要一寸寸將人凍住。 此刻叫常王莫名想到與裴瑯第一次這樣清談。 圣上繼位,對他尚且不如現今的百般防備,命他領兵駐邊疆。待回京,少年太子的名聲已經傳遍了大鄴,籠絡了民心。 他自幼被寵慣,皇位傳了今上頗有微詞,仍記手足之情按下不談,誰知騰空又多了個太子。 再怎么不承認,可他終究對龍椅還是動了一點心思。 班師回朝后正逢秋獵,他吩咐手下將馬廄里太子所馬下了發作癲狂的藥物,為的就是看這位清風霽月的太子殿下出的洋相。 少年裴瑯堪堪與他一般高,看人的時候習慣性垂著眼皮,一副再怎么不過的溫順模樣,聽著他的激將也只不過是彎了下唇,應一聲“好”。 再然后,便是常王此生都不愿回憶的噩夢。 被發狂的馬從馬上甩下來的時候,他甚至還疑心不過是自己一場錯夢,為何受傷的不是裴瑯! 他驚愕不已,一雙眼血絲遍布,足上骨裂的痛感無孔不入,要將他活活疼死。 少年裴瑯已經能八方不動地掩飾自己的情緒了,他恰好的憂慮、擔心、難過。 都叫常王無數次疑心——莫不是真是那小廝動錯了手? 和裴瑯的清談在他傷痛未好全的陰天。 他帶著眾多補品,推門而入,眸中的情緒和現在一般——無悲無喜,只是帶著涼意,冰得人渾身打激靈。 他冷靜而冰冷地開口:“江太醫和孤說了,常王腿傷落了病根,后半輩子怕是都騎不了馬了,皇叔節哀?!?/br> 茶杯碎裂落了一地的碎片,舊事重憶叫常王又怒不可遏起來。 裴瑯掃了眼落了一地的瓷碎,收回視線的時候語氣已然正常,他興致不高地開口:“皇叔心情不佳,孤叫侍從將徽墨送去了庫房,改日再來與皇叔探討一二?!?/br> 常王沒有心情聽他講話,將桌面上的東西全稀里糊涂摔了一地,常王妃忙不迭帶著婢女進來勸阻。 裴瑯與她擦肩過,垂眸停頓片刻,復而離去。 * 章落殿前種了不少植株,梅花也有,竹子也多,更遑論蘭和蓮了。 全是那些阿諛奉承的官員送來的,裴瑯懶得管,全扔殿前種著了,亂是亂了點,可看起來倒頗有一點無心插柳的錯落感。 “日上三竿了,還沒出來,別進去觸霉頭了?!编嵆Q攔下十七,手里捧著一碟綠豆餅,自己吃了一個,又問十七要不要。 十七不吃,他生硬開口:“有人找,怎么辦?” 裴瑯性子 不好,喜靜,沒事的時候能把自己關殿里一日不出來,誰進去叫人都是觸霉頭,事后要被他整的。 鄭朝鶴實在沒這個膽子,想了想,文:“正事?” 十七搖了搖頭。 鄭朝鶴將手上落的糕點殘渣拍得干干凈凈,他說:“那就得了,聽我的,見機行事?!?/br> 十七猶疑片刻,見他滿臉正色,只好應下了。 兩人于是在殿門前轉了幾圈,興許是腳步聲太大了,門一下子從里面打開。 裴瑯眉眼間好似有霜雪,嘴角也拉著,手指敲在門框上,一副要是沒什么大事就將他倆打包打包扔出去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