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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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分支任務出來以后,時間沒有過去分毫,我跟仇崢坐在老房子的后花園里喝起了茶。 陽光自窗間墜落,順著guntang的開水從茶杯落下,再抬起,又越過砂制的盞,落入兩叢淺顯的水渦。我抬眼瞧著,幾年過去,他的容貌變化不大,只是舉手投足都穿著盔甲,好像再也不會向我露出一絲一毫縫隙了。 仇崢給我喝的茶自然是好茶,我喝了一口,還是燙的。我的舌尖發麻,不自在地站起來,說想找個玻璃杯,他沒阻撓,告訴我玻璃杯擺在右邊第二個柜子里面,說完又笑了笑?!霸趺?,哥要嘲笑我沒品了嗎?” “不,你很好?!?/br> “哥這幾年是不是過得很辛苦?”我找來了兩個啤酒杯,一股腦把半壺茶都倒進一只杯子,再一股腦全倒入另一個,如此交替幾回,總算不燙嘴了。 他怔了怔,又笑著搖頭,“不至于?!?/br> “哥一直是優等生?!蔽宜崃锪锏孛蛄艘豢?,“我就差勁多了?!?/br> 他選擇字面意義地理解我的話,富有同情地望向我,“怎么會?小飖,你讀書時成績一直很好,尤其是數學和英語,我一直關注你的成績單?!?/br> 東拉西扯。 “……你這樣沒勁透了?!?/br> 我忽然覺得十分疲勞,可能是因為這垃圾分支任務實在是太耗心力了,也可能是我感到前所未有得徒勞無功,而我的這位攻略對象,仇先生,我算是怕了他了。我既不想再跟他說話,也不想埋怨他,如果一定要完成任務的話,我希望晚些天再cao他。 「1997,仇崢是我要殺死的白月光嗎?」 1997并沒有回答我。 我想做最后一次嘗試——“哥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 仇崢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隨即又變成了那種表情,出于對不懂事的弟弟的寬容?!跋矚g過?!?/br> 這他媽簡直是最錯的答案。我不信他那一套—不信他那些言不由衷的笑。有些精明世故的人可能十分樂于這樣做,談正事前先談天、說重點前先閑聊,任何無關痛癢的話題永遠可以讓你在他那里得到積極回應,仿佛只要是能攀談這么幾句玩笑樣的話,人與人的關系便可以被定義為“友好”——他們習慣用這種方式脅迫別人跟自己簽訂友好協定。因為一旦簽訂了這樣的協定,你就不得不禮貌,不得不在他的規則里行動,當個體面的合作者。 可是我既不想體面,也不想合作。 我看向催眠手表——真的,我不用他陪我cao,也不用他心甘情愿擺出任何yin蕩的姿勢,他只需要睡過去、別再說些似是而非的謊話就好,可就在這時仇崢注意到了我的表,“他們送到了?”他認真地問,“我有個朋友喜歡表,前些年開了個表廠,我拜托他依照你的喜好做了一款,喜歡嗎?” 我近乎詫異地抬頭,「1997,這表還不是你們游戲原創的嗎?」而仇崢耐心地看著我,1997則如實已告,這手表確實剽竊了人家創意,原本就是仇崢送給我的。 “……是挺好看的?!?/br> “我看過你在電視上戴的手表,總覺得太成熟了,這塊剛好?!?/br> “拍廣告時當然要聽金主的嘛?!?/br> “你拍得很好?!?/br> “糊弄著來吧?!蔽液鷣y點了一下頭,把袖子往下拽了拽,從視線里遮住那塊表,“張總一會兒過來嗎?” 仇崢沒有否認。 窗外月季花瓣迎風擺動。 “那哥要走嗎?” 他又搖了搖頭。 “總不會是哥想3p吧?”我開玩笑說。 仇崢沒說話,片刻,門鈴響了。 張秋辭來了。 好消息是,張秋辭并不是個我的刻板印象里精明而富有攻擊性的、企業家式的人物,她穿著衛衣運動褲,腳上踩著一雙休閑鞋,就像是晨跑時經過,遠遠見到就向我招手?!巴躏u,又見到你了?!彼呓?,聲音柔和,目光里有種不動聲色的沉靜。 “先生?!蔽衣杂行┚兄數叵蛩龁柡?。 她笑了,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發,然后是我的臉?!斑€是很英俊?!彼f。她的手很冰。 我有點不好意思被她這樣說。 走近些看,雖然她的確已經上年紀了,眼角和嘴角都有細紋,但是妝容寡淡,眉眼秀麗,能看得出原本的皮膚質地就很好——至少她生活得很好。我是說,她是個萬里挑一的漂亮女人,也不知道被這樣的女人包養過究竟是羞辱還是我的榮幸。 「1997,她也是我的攻略目標嗎?」 「玩家您好,很樂意為您提供答疑服務。事實上,攻略目標的選擇不取決于我,而取決于您?!?/br> 「我?」我覺得有些好笑。 張秋辭看了我身后空無一人的客廳一眼,“不打算請我進去坐坐么?” 我立刻側過身,“您請?!?/br> 在1997投送的信息中,張秋辭跟那些小時候玩我的大人并非一路,認識她時我已經上高中了。 臨近高三,隋唐常不滿我吊兒郎當的態度,告訴我以我現在的分數是考不上任何好大學的,為表決心,我當即就報了三個月封閉培訓的表演課,不惜跟仇聿民定下賭約——我幫他拉到一筆他卡了半年的單子,他放我三個月自由。那天我去敲了一個叫張秋辭的女人的門,告訴她我是仇聿民的兒子——私生子。先生,別趕我走,我也是為了討生活。 張秋辭對我很好,除了偶爾手重一點,幾乎從不親自碰我。說實話我覺得她調教時根本不是把我當作一個男的,而是當作類似一只寵物狗,一個個性虐待游戲被變得像是闖關,我做到一項,她給我一件我想要的,痛不痛???她有時也問我,我還沒見過像你這么乖的。我說因為這值得,先生,我有喜歡的人,我也……想要有一天能完成任務、回到他身邊去的??墒?,王飖。她憐惜似的摩挲著我的脖子。以色侍人是不足夠你走到任何一個人的身邊的。 真的嗎,那我應該怎么做?您告訴我。 她搖搖頭,等到知道的那天,你就也長大了。 少年時我跟很多大人打過交道,公正地說,張秋辭是我見過最合格的一個。她做什么事都很篤定,狗不好玩就丟,項目無望就放棄,但若真的一眼認定什么,從零開始也下手做。與此同時她又公私分明,不訓狗時的業余生活就是看書看電影,每天睡前兩小時,男人糾纏也要看、公司出事也要看、天崩地裂也要看,好像從來就不知道急和怕。我印象中她唯一一次失態就是在我說起文化啟蒙時,我母親小時候愛教我背詩歌,只有國內幾部經典古詩集她從不提,所以,先生,抱歉,我知道的也不多。比如呢?我把名字數了數,說了。她愣了一瞬,你母親的名字叫什么?王希岸,我說。接著我見氣氛尷尬,開了個玩笑,可能因為我外祖父喜歡船吧。 她沉默了許久都沒有再開口。 不過從那天開始,她徹底不再碰我,卻開始手把手地帶我過項目書,從行文排版到實地考察,一版一版地改,一行一行地學,錯了就再來,她似乎一點也不怕我拿她的錢犯錯。 后來得知我打算考電影學院,張秋辭就又帶我見人、看本子。她跟趙林惠子有點像,都有一種從混沌一片的情緒里抽絲剝繭、分出三六九等的魄力,中心主旨就是告訴我要學會辨認什么是好的,然后進而學會做成那些好的。她指出我的一個好處就是我就像是全然沒有自我,別人教我什么我就學會什么——可你就沒有想要自己創造的嗎? 您想要我創造什么?我問。 她失笑,不再說。 我其實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一般來說,當一個人知道了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壞的,就會習慣性地不斷想要得到好的、遠離壞的,因為大多數人都是很愛護自己的,邏輯要用于標榜自己所相信的、審美要用于裝點自己所追求的??上绻粋€人沒有未來,也就談不上對事物挑三揀四了。張秋辭說我這樣的人就很適合被圈養起來、創造歡愉,我笑了笑,謝謝您,先生,為您創造歡愉是我的榮幸。她卻搖搖頭,可人是需要真正的愛的——你卻不懂愛是什么。 我于是問她愛是什么,她撫摸著我的頭,愛是成全一個人完整的靈魂——你想看她愛你,卻更想看她得天獨厚,應有盡有,一生安樂。 話音落下,空氣沉靜。這種感情好像在我身邊沒發生過,我很困惑。 她嘆了口氣,你還小,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后來很多年里我都跟張秋辭保持聯系,她自然地像對一個同輩的大人一樣對我,不時問我生活、工作或者感情選擇。有時她甚至像知交好友那樣越洋打電話給我,問我是不是跟那個一起拍電影的導演在一起了。付為筠嗎?我問。她說是,他對你好嗎?我有點尷尬,我們就是那種……炮友嗎?她笑了,炮友也可以對你好的,他的鏡頭很喜歡你,不是么?我跟長輩聊不得這些,想躲。她聽出來了,換了個話題,又問,你跟仇崢還聯系嗎?我這次干脆利落地說,不聯系了。不聯系就對了,她滿意地說,仇家父子都是婊子,手不干凈,心也是黑的——黑吃黑,讓他們斗吧,你別回來了,缺錢花就告訴我。我忍俊不禁,她則直接笑出聲。 而現在,記憶中的人臉與現實重迭,她望著我。 她其實比記憶中意氣風發的初遇老了很多。 寒暄幾句,張秋辭給我的信息遠比仇崢的多,比如首先她告訴我付為筠——我的前合作伙伴兼校友兼室友兼炮友——回國了,似乎正在為即將在國內上映的新電影做宣傳。我不太會接這個話頭,客氣地問:“先生想要我做什么?” “你在警惕我?”張秋辭皺了皺眉頭,“我是一路看你長大的??吹侥闳〉玫哪切┏删?,我為你高興?!?/br> “啊,成就?!蔽蚁肓讼胛夷菐啄旰透稙轶藓雀吡艘院笕鲋漂偧舫鰜淼呐9砩呱褚话愕碾娪?,覺得十分好笑?!笆悄痔e我了?!?/br> “聽說你跟付為筠不再聯絡了?”她直截了當地問,“之前有個跟影視界相關的投資項目,我跟江恩有過一面之緣,他告訴我付為筠這樣說?!闭f完,她揶揄地看我,“所以我就想來聽聽另一個當事人怎么反駁?!?/br> “……張先生倒是一如既往得八卦?!?/br> 她并不否認,“我好奇你,于是就來問你了?!?/br> “張先生倒是一如既往得好奇我?!?/br> “因為我工作匆忙,應酬頻繁,生活寂寞?!?/br> “張先生可不像是會寂寞的人?!?/br> “這也要被你挑破?”張秋辭眨了眨眼睛,換了個說法,不容逃避地說:“因為我曾以為你和付為筠會長久些?!?/br> “結果沒想到我和付為筠反而只混了三個月?!?/br> 張秋辭不以為然地抿了一口茶,“你說的是你們混在一起的時間。我說的是你們在一起的時間?!?/br> “我怎么不知道我跟付為筠在一起過?” “王飖,我教過你什么?”她淡淡地看著我,忽然就又有了那種長輩的派頭,顯得有些不寬容。我是說,有些嚴格。 我知錯就改,從善如流,背挺直,杯子放回桌上,手放在腿上,“十五,沒有用處的是否認和自證?!?/br> 這類句子就像是某種開關,我摁下按鈕,于是很多舊時場景在我腦海中掠過。第一次走進張秋辭家時,她在玄關為我準備了一雙溫暖柔軟的棉拖鞋,但是走到客廳時她又叫人拿了一雙木屐和一身浴袍給我。我不太會穿那種衣服,她就一邊為我整理腰身,一邊遞給我一瓶可樂,問是不是小孩都愛喝這個。 她養了一只薩摩耶,叫豆豆,在我換衣服的時候一直賣萌,在我腿邊來回蹭著、嗅著,她就叫豆豆安靜一點,要有禮貌,又轉過頭,叫我不要緊張,就當作在自己家一樣。我直說我緊張是因為在我家里我從沒有穿成這樣過。她笑了笑,當然了,你母親在別國長大,不怎么熟悉這些東西。我當時其實很感激她把重點變成文化差異的適應不能,因為我的重點是我其實沒有試著取悅女人過。 張秋辭收回了剛才那副神情,“你倒是還記得?!?/br> 我重新翹起二郎腿,快速狗腿地點頭,“金玉良言我總是記得?!?/br> “你在我面前倒是想得開,要是在仇崢面前也這樣就好了?!?/br> 我歪了歪頭,“您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也沒有告訴我。我是詐你的?!?/br> 靠。 我繼續作狗腿狀,拍馬屁道:“張先生明察秋毫?!?/br> “但是我的確覺得你是在自怨自艾?!彼掍h一轉,“年輕人總是這樣,自怨自艾,然后各自閉著眼睛屈服在各自的命運里。但是我以為你比大多數人要更聰明過。你曾敢于一直睜著眼看著別人,看著我,又有什么不敢看著自己的呢?” 這次我沒有立刻接話——長輩們教訓你的不是時,你最好顯得深思熟慮以后再說反思,這樣看上去會更加誠懇??蛇€不等我的表演結束,張秋辭就打斷了我,“我對你的歸屬毫無興趣,只想成全你的選擇?!?/br> 這次我是真誠地感到困惑,“所以我始終不明白為什么您這樣做?!?/br> 張秋辭也歪著頭看我,“可能因為我手上的小狗和大狗實在很多?已經排不上你了?!?/br> 我沉痛地點頭,“是我色衰,而您愛弛了?!?/br> “還因為我認為你值得,而我也曾像你一樣過,我知道那樣做的結果?!彼鶝龅氖衷僖淮螕崦鹞业哪?,又把一枚U盤放在茶幾上,“去見一面付為筠吧,想做什么就去做。你當年……該早一點告訴我你母親是誰的?!彼肓讼?,露出一個與年齡不符的、有些俏皮的表情,看向我,又好像不是在看我,“那樣我就可以早一點把你接過來,養在身邊了?!?/br> 我似懂非懂地接過那枚U盤,猶豫片刻,搖頭,“可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br> 她莞爾,“也對,這倒是我囿于舊念了?!?/br> 我這次沒再接話,她看起來是真的要告別了,換了鞋,戴上墨鏡,撫著門框,口中喃喃,像是懷念著什么似的,“欲尋芳草去,惜與……故人違?!闭f完,她又唱也似的,“江有汜,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不我與,其后也處……不我過,其嘯也歌?!?/br> 我聽不太明白過于古老的詩歌,那是我媽沒教過我的,不過顯然,她唱這個也不是給我聽的。 而就在這時,她回頭對我說:“王飖,我這些年想明白了一件事,錯就是對,對就是錯。什么都能從頭來過?!?/br> 我最后也沒想出該回應什么,怔怔望著她遠去的身影。 真是意外,我原以為她專程來見我是為了做些什么,沒想到她真的只是留下付為筠的本子就走了。 這游戲里所有信息都有目的,吊詭之處在于我腦中殘破不全的信息無法解讀每一個隱喻。比如現在,我猜想張秋辭大概以后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了,如果我們之間只是淺顯的錢色交易,她不至于如此感懷,可如果我們之間還有更多,我又不知道她要去到哪里、做些什么。 這還真是令人悵惘,不是么? 我送走張秋辭,走上閣樓時,緊鎖的門已經開了,仇崢在一堆畫里站著。 我媽雖然死了,但是遺物很多,老房子的閣樓上面滿地都是她年輕時的畫作,仇崢看過,隋唐看過,我也看過。畫里山花爛漫、恣意瀟灑,頗有些俱懷逸興壯思飛的意味——這點評里的詞是隋唐給的,不是我說的。 仇崢少年時還不像后來那樣淡漠,對王希岸也是同情、欣賞居多。當時我不學無術、曠了補習課,隋唐來我家找我,正巧碰上仇崢整理我媽的畫——我那時還沒跟隋唐說過我家的事,他就以為我和仇崢是一個媽生的,以為他在感傷,遂安慰了幾句。仇崢于是澄清,他知道我媽主要是因為我媽的畫還曾被他媽買過,他也覺得這些畫很美,不過他媽教子有方,“再好看的東西,不也是被人買下、放在家里賞玩的下場嗎——你是想當被賞玩的那個,還是下單的那個?” 仇崢從小就知道如何選擇。 我嘆了口氣,擦去畫框上的塵埃,可是怎么就是擦不凈呢? 這里有太多、太多的灰塵,而在那些細小的顆粒之下、這座房子的關竅之中又實在有太多不可言說。閣樓上是瘋女人的遺作,床頭柜里偷來的手槍上了鎖,地下室里關著童年舊物,它們就這樣各自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蠢蠢欲動著,皆若空游無所依,可是你一旦伸手觸摸,它們轉眼便又化作噬血的刀戈。 書頁散了,茶被潑了,我拽著仇崢在一地廢墟里廢寢忘食地zuoai。催眠手表終究派上了用場,我說你把你是誰給忘了,隋唐給忘了,仇聿民給忘了,你媽給你的選擇也忘了——你會告訴我這一切的真相——愧疚是為了什么、你究竟做了什么選擇——然后你就自由了。 紫紅色的酒液順著仇崢的喉結向下往衣領中簌簌流著,他掙扎,抱著我,不斷抗拒我的念白??晌易巫尾痪氲貙λf,你看著我,你只記得我。 手表指針靜靜走著。 漸漸他的時間亂了,摁住額頭思緒混亂了許久,忽然就問他是不是把我去年的生日忘了??墒俏腋嬖V過他的,我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是錯的,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生日是哪天,從小就沒有過過。小飖,對不起啊,他皺著眉頭說,現在祝你生日快樂是不是太晚了? 我也皺著眉,回憶了許久,才想起我小時候跟仇崢的確有過這類約定,我把生日定在跟他同一天,“因為我們是兄弟嘛,沒有什么是不能共享的?!?/br> 沒有什么……是不能共享的? 我輕聲問哥準備的禮物是什么?他想了很久——一把手槍,最后他說。那不是我偷來的嗎?怎么會呢,他搖頭,那是我為你準備的,等到哪天你長大了,你就用這把槍——殺了我爸,再殺了我。 我愣了一瞬,大笑,吻他的時候已經醉了。他這不是能好好跟我說話么? 繼而我回頭,怔然望見那年的我,就是在我臥室的床上,就是那個噩夢重新來臨的下午,我第一次睡了仇崢,他昏過去了,我趴在他身上,細細描摹著他臉上的輪廓。那把槍明明就是我從仇聿民派來的保鏢的褲腰間自己偷的,我拔了保險栓,對準仇崢的眉心,想,一了百了吧,哥。 可他在睡夢中微微皺眉,念我的名字說,別怕,我就又下不了手了。 視線穿過流轉的時空,雨疏風驟,不消殘酒,我靜靜地注視著那年十八歲的仇崢和十五歲的我。 ——哥哥,原來那時你就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