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齊洱歪著頭取頭上的發夾,看著鏡子聽齊桉到底要說什么話。 “那是誰?” “我朋友啊。嗯,給你看的說要和我出去玩的那個?!?/br> 齊桉聽著齊洱無所謂的語氣欲言又止,話來到嘴里變成了一句:“挺好的,多交點朋友?!?/br> 齊洱本就因為夾子纏住了頭發心頭生出些煩躁來,聽到齊桉這一句“挺好的”,心里更氣了,索性直接把夾子扯下來,連同頭發一起被撕扯出頭皮。 當然,很痛。 “嘶!”齊洱捂住頭吃痛出聲,“齊桉你個垃圾?!?/br> 齊桉莫名其妙被她罵,不解地看過去,正好看見她一只手捂著頭神色躁郁地將發夾砸進垃圾桶。 “你他媽又發什么瘋?” 齊洱不理會他的反抗,看著靜靜躺在垃圾桶里的發夾嘴里吐出兩個清晰的字眼:“廢物?!?/br> “cao……” 齊桉走到齊洱身邊,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頭抬起面向自己:“齊洱你說誰呢?是不是我這段時間……” 想說的話卻在看見齊洱眼睛那一刻被吞咽進肚子里。她的眼霧蒙蒙的,像蒙了一層水汽,叫人看不清底下到底又什么情緒。 所有的話都變成了一句:“你到底怎么了?” 齊洱沒回答他的疑問,自顧自地說起另外個話題:“哥哥,要是我結婚了呢?以前都說你會結婚我會怎么樣,我現在就想,要是我結婚了呢?你會怎樣?” 齊桉捏住她下巴的手都僵了僵。為什么要思考那些問題呢?難道是因為剛才送她回來的那個,和她在外面相處了一整天的男生嗎?所以,已經到達考慮結婚的地步了嘛。 在什么時候開始的呢?一定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吧,在齊洱用冷戰的方式試圖逼迫他妥協的時候,就遇到那個人了么?追根結底還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結果嗎,如果不是他不愿意…… 不對,他為什么會說這樣的話?齊洱能夠這樣想,他應該高興的吧——meimei終于愿意和別人組成家庭,而不是在往常說起他終會結婚生子和別人在一起時那種無法接受與歇斯底里。 于是齊桉熟練地擠出一個兄長包容中又帶著幾分調侃的笑容,緩緩松開捏住齊洱下巴的手,將它收回自己身側,用背著手的方式將或許能被看出有幾分顫抖的手部藏在身后。 他說:“那很好啊,我就有妹夫了,你也不會那么孤單,因為有了更多親近的人了?!?/br> 他短暫地頓了頓,然后繼續用一種輕松的口吻說著。 “不過你在結婚甚至談戀愛之前都要記得把他帶過來給我看看,作為你的哥哥兼唯一的親人,我得給你把把關,免得你這個蠢蛋被別人騙?!?/br> 低著頭的齊洱終于忍不住昂起頭,用一種齊桉從沒見過如此歇斯底里的神態仰著頭沖他嘶吼:“齊桉你就是個傻逼!” 然后沖進自己的房間,巨大的“嘭”一聲后將房門反鎖,隔絕了齊桉再和她交流的可能。 徒留茫然的齊桉站在原地——她究竟是因為什么生氣了? 是他說她的那句蠢蛋,還是些別的東西? 沒有人再聽,他也聽不見她的話甚至她的任何聲響,發出聲音也成了無用功。 齊桉緘默地輕輕蹲下,從垃圾桶里撿出被齊洱丟棄的發夾,一個形狀為兔子的布藝發夾,齊桉記得她挺喜歡它的,不然也不會夾著出門,可今天她為什么突然丟棄她? 那枚發夾連帶著纏繞在上然后被齊洱從頭皮上扯下的頭發絲一起被齊桉帶進了他的房間里。 要是能找個好一點的時間和秀秀好好聊一聊,然后再把發夾還給她就好了。仔細梳理出一根根長長發絲的齊桉如此想到。 - 齊桉就是個傻逼。齊洱如是說。 就這樣在房間里念叨吧,反正他也不會聽見。想到這里齊洱亂糟糟的思緒里突然肅靜下來,是啊,他聽不見,所以自己現在這算是在欺負他嗎。 可是是他先讓自己很不很不開心的。比之前被人罵、被人打的時候還要不開心。 意識到了哥哥其實根本不在乎和她能不能一直在一起,不然為什么對她或許會離開的未來表現得如此坦然呢?那些輕飄飄的話,仿佛突然之間,讓她能倚恃的都化為烏有。 齊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喜歡誰,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誰組成新的家庭,齊桉曾因想要讓她獨立而和她提起的哥哥會結婚然后離開她的假設也被她抗拒著。 下意識認為那是不該發生的事,他和她就該相依為命,就這樣做一輩子最親近的兄妹,不需要其他的親人或朋友。 但一切都是她的下意識罷了。齊桉的反應讓她泡沫一般的下意識都被揉碎,成了一地現實的渣滓。 好諷刺。 齊洱渾渾噩噩地拿出抽屜中被包裹在揉皺的紙巾里的美工刀片,與紙巾上茶色的痕跡相得益彰的是,刀片上也有未洗干凈的淺色血痕。 然后將它對準自己的手臂,一下又一下地無知覺地劃著,感受著鮮血從皮膚的裂口中流出來,鮮紅色,又溫熱,怎么都讓人感覺很溫暖。 事實也如此,在這樣的刺激下,隨著內啡肽的分泌,她逐漸平靜下來,又一臉懊惱地看著手上的傷口與血跡。因為衛生間在外面,齊洱不確定齊桉還在不在客廳,只好如往常那樣,隨意地抽出紙張,胡亂地擦著傷口和刀刃。 ——感恩我的血小板。 等到血不再流出,齊洱一邊感慨著一邊松開摁在手臂上的紙巾,將它丟在垃圾簍子里后,就向后躺下,感受著仍不斷傳來的痛感。 到底,或許,可能,有什么方法,能讓齊桉即使不想,也不會和她分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