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當齊洱打開門就看見這樣一幅畫面。 天空已經完全暗下來。即使窗簾被拉開,窗外的霓虹也無法照亮沒有開燈的客廳,齊桉一手撐著膝蓋坐在沙發上,面前是放在桌子上散發著幽幽熒光的手機屏幕,映照出他用另一只手捂住臉的頹然模樣。 齊洱輕輕開門的聲音沒有被齊桉聽到,直到門完全打開之后從走廊漏出的亮光照到他的面前時,他才從一種忘我的狀態脫離出來,轉過頭來,眼睛也帶著反射的幽光。 那雙眼睛就那樣盯著她,不說話。 在這樣的注視下,竟也覺得自己理虧起來。齊洱抿抿唇打開一旁的開關,隨著亮光驅散客廳的黑暗,坐在沙發上的人才動起來。 齊桉三步做兩步沖上前來,氣勢凌然,讓齊洱覺得他的巴掌一下就要打在自己臉上而下意識閉眼的時候,齊桉抱住了她,很緊很緊。 他的頭靠在齊洱的肩上,因為身高差而不得不弓著背。 “秀秀……”他的聲音帶著沙啞,大掌緊緊按在她的臂膀上,“我等了你好久?!?/br> 齊洱突然笑了笑,自己的手也抱住他,與他的急切相比顯得輕柔又纖弱。 至少現在,他能待著的地方除了她身邊就再也沒有。除她之外能有誰可以等著他,被他等著呢。 齊洱眼神暗了暗??稍谖磥?,他會不會背叛她,去找別的人呢? 她收回手,輕輕推了推齊桉,抬頭望著他的眼睛巧笑嫣然:“哥哥,這不是你所期望的么?” 齊桉捏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不要這樣了,好不好?” 聽他說完,齊洱故意說道:“那今晚——” 齊桉沉默片刻,按了按眉心:“……不行?!?/br> 齊洱不說話,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 看到她的動作,齊桉連忙道:“秀秀,你吃飯了嗎?” 可齊洱并不理會齊桉的話,也沒有因此駐足。行云流水般,關上房門,然后上鎖。 齊洱聽到門外的聲音徹底安靜,齊桉沒有再說話。更別說望著門的齊桉,他的耳朵不足以支持他聽到緊閉房門內齊洱的動靜。 一瞬間他的世界再次安靜下來,沒有了她嘰嘰喳喳或開心或憤怒的聲音。 她還是在和自己冷戰。 秀秀總知道什么方法能傷害到他。當她真正想讓他難過時,不會打他罵他,而是傷害自己或是將自己與他隔離開來。 她對此得心應手,想要用此讓他像以往那樣妥協。 做了簡簡單單的火腿蛋炒飯,齊桉的手在齊洱的門上舉起又落下,最后還是決定把炒飯放在桌子上,然后自己進了屋里鎖上門,發消息讓齊洱出去吃飯。 ……耳朵貼在門上,雖然齊洱沒有回自己的消息,卻隱約能聽見她開門出去的聲音,齊桉放心地坐回了床上。 有一瞬間他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可仔細想想又太奇怪,搖搖頭將自己否決掉,躺在床上放空自己的大腦。 卻是齊洱敲響了他的門:“哥哥——” 齊桉擔心她仍舊是來和他說想和他一起睡覺的問題,從床上坐起來猶豫一會兒,最后還是起來給她開了門。 沒想到門外是齊洱端著那碗火腿蛋炒飯,看著他說道:“你還沒吃吧,我們一起吃?!?/br> 齊桉愣了愣,他確實沒吃,只顧著讓齊洱快點吃上飯,又怕她出來看到自己不喜歡,做了她的就回了房間。 “我看了廚房,沒有你吃的碗?!饼R洱無奈單手叉腰,“我們一起吃吧,你的胃不好?!?/br> 齊桉覺得心里暖暖的,不管怎么樣,他們都是對方最在乎的人。 齊洱將飯趕出來些,將剩下的大碗遞給齊桉:“喏,我吃這些就夠了?!?/br> 沒等齊桉說話,她又開口:“別以為我是原諒你了……我還是討厭你,混蛋?!?/br> 齊桉接過飯,抿抿唇,竟忍不住想笑。 討厭和愛不沖突,或許,因為愛才會討厭,因為在意才會回避。 可很快,他的臉在低下頭吃飯時又陰沉下去。 所以說,她還是會和自己冷戰,一個人在學校里,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干著他不知道的事,留他一個人躲在空寂或混沌的角落,守著無人接聽的電話。 可他第一次,沒有向齊洱服軟,洗完碗后在齊洱的目光下,毫無停留進入自己的房間然后鎖上門。 在關上門那刻,他好像聽見齊洱的怒罵:“齊桉你個垃圾!” 第二天齊洱還是打算不等齊桉自己一個人去學校,起床卻發現早餐擺在桌子上,齊桉竟然比她走的還要早。 齊洱沉默著吃完早餐,沒有打電話去質問齊桉,即使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上一次像這樣被硬生生切割掉一般離開齊桉,還是在四年前。 才上初三的齊洱莫名其妙有了自己的房間,然后莫名其妙被齊桉要求離開他自己睡,當時她很不開心,但看著齊桉傷痕遍布的雙腿,想到齊父齊母cao起木棍暴走的樣子,選擇了順從,即使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 十七歲的齊洱看了看自己嫩白的手臂,恍惚看見它在十三歲時斑駁著血液與傷疤的樣子。 仿佛是一聲令下,齊桉開始離自己越來越遠。她在夜里失眠流淚,用被子裹成厚厚的繭,在白天里看著他和一個陌生的人走在一起,逐漸不再非她不可。 他們傻笑,打鬧,臉上冒出讓齊洱陌生的紅暈。 齊洱比齊桉聰明,也比他聰敏??稍谶@方面,她仿佛永遠跟不上他。她不懂為什么齊桉會和那個女生那么親密。 她和齊桉不應該是都被人群拋棄,然后彼此相依為命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