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拗不過時之序，江燧在柜子抽屜里翻了半天，終于找出了一支水銀體溫計。她坐在床頭，把體溫計塞進他腋下，盯著時間。

    他靠在她肩上，體溫一點點透進她皮膚。

    江燧看著她，突然發現她左手背上有一顆小小的痣，像是昨天才長出來似的。

    他問：“時之序，你生日什么時候？”

    她沒應聲。

    叁分鐘到了，時之序抽出來看了一眼：“叁十七點八?！?/br>
    江燧“哦”了一聲，“還能活?！?/br>
    “躺好?！彼櫭?，把他按回床上，“別動來動去?！?/br>
    屋子安靜了片刻。江燧想讓時之序躺到自己懷里來，她嫌熱，兩個人就側躺牽著手。

    他還在糾纏那個問題：“生日，什么時候？”

    “七月?！睍r之序沒好氣。

    “具體?！?/br>
    “七月叁十號?！?/br>
    江燧沉默了一秒：“什么星座？”

    “獅子?！?/br>
    他不太懂，只模糊記得天蝎和雙魚才是一對。他問：“獅子和天蝎搭不搭？”

    時之序扭頭看他一眼：“你在給我們算命？”

    江燧從鼻子里“嗯”了一聲，眼皮合上，明明已經困得不行，但還想說話：“獅子跟天蝎……好像不太合……但也沒說不能談吧?！?/br>
    時之序沒想到生病的江燧會有這么啰嗦粘人的一面。

    他終于睡著了，呼吸逐漸平穩，卻像夢到了什么，眉頭輕輕皺著，嘴里含糊地低聲喊了幾句“mama”。

    時之序靠得近了一些。

    她認床，到天快亮了才睡著。夢里熱風在吹，她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江燧肩窩里。

    迷糊中，手機震了一下。

    她伸手摸到枕邊，瞇著眼看了一眼，是林璐瑤的消息：

    【九點半到哈，別遲了?！?/br>
    時之序揉了揉眼，回過去一個“好”。

    江燧在她身后，還帶著剛睡醒的啞聲：“幾點了？”

    “八點多?！彼吐曊f，“你繼續睡吧?！?/br>
    “你去哪兒？”

    “市圖書館?！?/br>
    江燧清醒了一點，收了收手臂，把她摟得更緊，警惕地問：“和誰？”

    時之序有點討厭這樣的提問語氣，但也沒至于生氣，只是坦白說了，“林璐瑤?！?/br>
    他松了口氣，貼在她頸側哼了一聲。又說晚上游戲廳兼職結束后去找她，時之序也沒拒絕。

    她從他懷里抽出手，動作盡量輕。洗漱完換衣服時，她回頭看了他一眼——

    江燧閉著眼，臉色還沒恢復血色，睫毛很長，貼著下眼瞼投下一道細細的影子。

    他的呼吸均勻了些，眉頭卻還微蹙著，像夢里也不太安心。

    --

    圖書館的空調開得太足，林璐瑤穿著衛衣，戴著帽子和耳塞坐在靠窗的位置，一邊給她讓座，一邊打量她。

    “你昨晚去哪兒了？我發你消息都沒回?！?/br>
    時之序把包放下，沒正面回答：“我手機靜音了?！?/br>
    林璐瑤盯著她看：“你氣色不太好?！?/br>
    “是嗎？昨天熬夜了?！彼鰪土曎Y料，動作利落。

    林璐瑤沒再追問，拎起水杯去接熱水。

    時之序一個人坐著，掏出筆時手微微發顫。她的筆記本上寫著“期末倒計時47天”，周圍是密密麻麻畫著紅線的重點詞句，像是自我催眠的符號陣。每一頁都寫得密不透風，筆跡時而歪斜、時而按得太重。

    她完全不是那種天賦型的學生。

    刷題不快，理解力普通，記憶力也沒什么優勢，背過的知識總是要反復幾遍才記牢。但她對自己夠狠，一道題、一張卷子、一頁書地死磕到底，像是拼命往一堵看不見盡頭的墻上攀爬。

    但到底是為了什么，她也說不上來。

    這時候林璐瑤回來，手里捧著剛接好的熱水。她一抬頭，看到時之序坐得筆直，咬著筆頭，眉頭緊緊皺著。

    “喂?！彼龎旱吐曇?，輕輕敲了敲桌面，“你不是月考年級前五嗎，怎么了？”

    時之序回過神來，眼神還帶著一點游離。

    “沒怎么，”她垂下眼睫，聲音很輕，“背不進去?！?/br>
    林璐瑤沒再追問，嘴上嫌棄：“你要猝死了高考也不會放過你的?！钡€是把水杯推到她手邊。

    時之序扯了扯嘴角，終于笑出來。

    中午圖書館食堂人多，她們兩人占了個角落的位置。菜是青椒雞塊和豆腐湯，味道一如既往地平庸，勉強能吃。

    “我有時候真的覺得我們就是機器?！绷骤船幉嫫鹨粔K雞塊，嘀咕，“吃一樣的飯，寫一樣的卷子，過一樣的周末，穿一樣的衣服，連頭發都懶得扎得不一樣?！?/br>
    時之序喝了一口湯，點頭附和。

    “你更可怕，”林璐瑤瞥她一眼，“最近怎么感覺你越來越拼命了？”

    “有嗎？”她還是這句，“差不多吧?！?/br>
    “你不是談戀愛了嗎？”林璐瑤壓低聲音，“不是說談戀愛使人變懶？”

    時之序這次笑了下：“那可能我談的是假戀愛?！?/br>
    林璐瑤翻了個白眼，剛想繼續追問，時之序的手機震了一下。她拿起來一看，是江燧打來的。

    “你男朋友？”林璐瑤眼尖，看到屏幕上的來電人是“js”兩個字母。

    時之序低聲“嗯”了一句，劃開接聽。對面江燧的聲音有點沙啞，背景是街上的人聲喧鬧：

    “你們還在圖書館嗎？”

    “嗯，在吃飯?！?/br>
    “我下午六點下班，”他頓了頓，“你們出來嗎，我請你們吃飯?！?/br>
    “你請？”時之序挑眉，語氣有點揶揄。

    “我工資到賬了?！?/br>
    她聽著他刻意揚起的語氣，嘴角終于彎了彎：“行吧，你破產提前通知我一聲?！?/br>
    江燧笑了，低低的，說：“好?！比缓髵炝穗娫?。

    林璐瑤看她神色，嘖了一聲：“你那表情跟喝了蜜似的。早說嘛，學習動力原來是江同學啊?！?/br>
    時之序拿勺子輕敲她的盤子邊：“別瞎說?！?/br>
    “行行行?！绷骤船幫督?，但臉上帶著笑，“咋說，你要鴿了姐妹去見他？”

    “江燧說請你吃飯?！睍r之序壞笑著看她。

    林璐瑤愣了兩秒，“不是吧，校霸請我吃飯，”她飛快扒了兩口飯，含糊地說：“那必須去，就算是鴻門宴，那也飯比天大?！?/br>
    她話音剛落，又突然警覺起來，盯著時之序：“他怎么突然這樣？是不是你讓他請的？”

    時之序一邊喝湯一邊聳肩：“沒有啊，他自己說要請的?！?/br>
    “……不對勁?！绷骤船幇欀?，像在分析一樁密謀，“他是不是想收買我，給你們做掩護？以后約會我負責放風什么的？”

    時之序笑出聲來：“你電視劇看多了?！?/br>
    兩人繼續低頭吃飯，熱氣氤氳在飯盒之間。過了一會兒，時之序聽見她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不過說真的，看你現在這樣，我挺高興的?！?/br>
    她輕聲“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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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os：對不起，狠狠代了，因為考試是我本人永遠的pts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