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誰馴服誰
畢竟高燒才退,江燧沒吃太多東西,又出了汗,此刻身上又開始微微發熱。 “你先去沖個澡,”他說,聲音低啞,喉嚨還沒恢復,“我收拾一下?!?/br> 時之序看他臉色不好,“要不待會我來弄?” “不用?!苯莅阉饋?,找了一雙拖鞋放在床邊,“別著涼被我傳染了”。 她沒多說什么,進了浴室。 江燧慢騰騰拆了床單和被套,抱成一團扔進洗衣機,加入洗衣液后啟動程序,機器開始發出低低的嗡鳴。他回頭看了一眼床頭,又走過去,拎起他扒下來的時之序的內褲,小心地攏著布料帶進了洗手間。 他蹲在洗手臺前,把水調溫,拿了塊香皂搓出泡沫,慢慢洗著。動作不急,神情專注,像是在處理一件很珍貴的小物。洗完后,他擰干,掛在陽臺晾衣架上,手背在衣角擦了擦,坐回沙發歇了會兒。 不知是不是蒸汽從浴室門縫飄出來,屋子里漸漸暖了些。他靠著閉了閉眼,鼻尖有點紅,頭還是暈,心里卻很平靜。 茶幾上還有那封時之序的信。江燧打開來看,內容簡潔: “江燧, 首先,很抱歉,可能我說了些讓你不愉快的話,謝謝你的關心,我習慣了一個人處理問題,所以會有那樣的反應。其次,我不喜歡班長。最后,希望你快樂。 時之序?!?/br> 江燧嘆了口氣,把信紙收進抽屜里,站起身走到陽臺,打開了窗戶。凌晨一點,樓下的夜市街最熱鬧,燒烤的香味混雜著汗味、笑聲、劃拳的聲音,把他拉回了現實世界。 時之序洗完出來,看見江燧已經把床單重新鋪好,洗衣機還在陽臺邊轉著。他站在窗邊,靠著窗沿,像是在觀察樓下的人,又像是在走神發呆。夜色把他的輪廓拉得很長,背影安靜而松弛。 她躡手躡腳走過去,聲音很輕。 “在笑什么?”她看見江燧嘴角帶著點若有若無的笑意,開口問。 江燧被嚇了一跳,回頭看了她一眼,聲音低了點:“沒什么?!?/br> 她往陽臺掃了一眼,看見衣架上晾著的內褲,有些別扭地移開視線:“你把我衣服洗了?” 江燧“嗯”了一聲,低頭看她:“我順手?!?/br> 時之序穿著自己的黑色T恤,衣擺堪堪遮住大腿根部,頭發還滴著水,兩條腿光裸著,被燈光一照,皮膚冷白。他眼神掃了一眼就移開,喉結動了動。 江燧伸手繞過她的后頸,把發尾捏起來擰了擰,水珠落在他指尖。 “沒找到吹風機嗎?” “嗯?!?/br> 他轉身進了屋,從抽屜里翻出吹風機,回過頭,“坐那兒?!?/br> 時之序走到沙發坐下,抱膝等著。他拿了毯子,蓋住她白的晃眼的雙腿,插好插頭,跪坐在她身后,打開開關。 熱風拂過頭頂,她沉默地低著頭,他的指腹穿過她濕漉漉的發,動作不快,也不溫柔,但奇異地讓人安心。 “你還生氣嗎?”她突然問。 他沒說話,只是把風速調小了些,繼續吹。 她也沒等答案。 “那封信你看了嗎?” “看了?!苯輲еσ?,“挺像你的?!?/br> “那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為什么選擇寫信?!?/br> “怕你不讓我來?!?/br> 江燧停了一下,風聲隨之頓住。他把吹風機關掉:“你以為我會不讓你來?” 時之序沒接話,只是坐著,過了會兒才輕輕說:“是你說的,不聯系了?!?/br> 江燧看她一眼,眼里掠過一點后悔,他嘆氣,又像認命。他把吹風機丟在一邊,手指從她肩上滑下,慢慢抱住了她。 “對不起,”他說,“但你來就夠了?!?/br> 她靠著他,忽然覺出他身上熱得不正常,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你在發燒?!?/br> “沒事,”他拉住她,“低燒,主要是有點餓?!?/br> 時之序畢竟有個當護士的媽,知道有的人燒得狠了會習慣高燒的體溫,誤以為自己只是低燒。她眉頭皺得更緊,顯然不信,轉身想去拿外套,打算出去買藥。 可江燧的手扣在她腰上,沒有讓她走的意思。 “現在是晚上一點鐘了……時之序?!彼吐曊f。語氣不重,卻攔得住人,因為不像命令,更像撒嬌。 時之序有點猶豫。 “真沒事?!苯菹肓讼?,說:“實在想做什么,就幫我熱一下剛才的飯吧?!?/br> 時之序把腿上的毯子給他,起身準備去廚房。江燧卻拉住她,繼續幫她把頭發吹干才放她走。趁著她去熱飯的間隙,進浴室沖了個澡,感覺整個人清爽了許多。 時之序翻出江燧冰箱里還有一盤剩菜,是番茄rou末燒茄子,和燉雞湯一并熱了,端到茶幾前。 樓下的夜市攤冒著零星火光,收攤聲夾雜著打包塑料袋的‘嘩啦’聲,像遠處散場的喧囂。只有陽臺的洗衣機還在進行最后作業。江燧打開電視,隨便找了一個節目放著。 他們靠在一起,分享這頓完全不豐盛的晚餐。卻似乎,比后來時之序在巴黎最有名的餐廳吃過的菜肴還要美味。 江燧沒有問她不回家是否會有什么問題,就像時之序沒有再追問他母親去療養的原因。他們似乎默契地在證明——并非只要呆在一起,江燧和時之序,就要么zuoai要么吵架。 時之序突然想起他在雨中流著血抽煙、似乎要燒掉這個世界的眼神。 她好像把他馴服了,冒著掉眼淚的風險。 --- os:潔癖是男人最好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