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煩道：“大爺大媽知道他們胡說八道?！?/br>
    “那為什么還買??？”小少年搞不懂。

    葉煩：“好比鄰居家買了我們的春聯，鄰居的鄰居沒買到，鄰居就問鄰居的鄰居，怎么不□□聯？看我家的多好，京大學生寫的。鄰居的鄰居不想被比下去，就去公園買一副?！?/br>
    大寶愈發奇怪：“不怕被拆穿嗎？”

    葉煩搖頭：“可以推到賣春聯的人身上，說自己被騙了。鄰居會覺著騙子可恨，幫鄰居的鄰居討伐騙子。這樣一來鄰居也不好奚落鄰居的鄰居不舍得買好春聯，也不好意思跟他們顯擺自己的春聯?！?/br>
    大寶懂了：“要面子？”

    葉煩：“大部分人都很要面子。不要面子的人一是活得通透，二是臉皮厚。大寶，你就是個要面子的，以后人家看準這點給你下套，一套一個準?！?/br>
    “才不是！”大寶的小腦袋抵著mama的肩膀，不許她再說，顯然不好意思了。

    耿致曄朝兒子屁股上一巴掌：“別鬧你媽！你媽累了！”

    大寶跳起來：“耿團長，我警告你，不許打我屁股！”

    “我打你腦袋？打傻了不得我伺候？”耿致曄白了他一眼，問侄女：“你奶奶打算準備幾個菜？”

    耿致勤從廚房露出頭：“快好了。三哥，嫂子，洗手吧?！?/br>
    葉煩拉著兒子去倒熱水：“大寶，想不想搶他們生意？”

    大寶猛然抬頭，一副mama別賣關子的樣子。

    葉煩：“找一塊干凈的布鋪在地上，在旁邊豎個牌子——代寫春聯，一副五毛。筆墨是你的，紅紙讓他們自己準備。但是要戴著厚厚的手套。不然生了凍瘡，春聯錢不夠你買凍瘡膏就不劃算了?！?/br>
    大寶不禁說：“我戴手套也會寫?！?/br>
    葉煩：“那吃過飯練練？”

    大寶頓時又高興起來。

    飯后他就戴上厚厚的棉手套，拿出寫毛筆字的紙，鋪在地上練字。

    耿犇犇覺著有趣也戴上手套練字。

    前幾天寫春聯，耿卉卉的手快抽筋了，不想碰毛筆?？墒强吹降艿芎吞玫苓@么積極，她也不由得心動。

    大寶寫下一句“鳥語花香送春來”，不禁說：“mama，我戴手套寫的都比那些人的好?！?/br>
    葉煩摸摸他的小腦袋解釋：“正常啊。有童子功的人不是出身好，就是祖上出身好，除了你媽，都不屑干這個營生?！?/br>
    耿卉卉點頭：“像我姥爺姥爺的字，我媽說都有收藏價值。人家就不稀罕賣對聯。要是知道他們指點我練字，我拿去寫春聯，做夢都能氣醒?！?/br>
    葉煩樂了：“那你去嗎？”

    “去啊。我要寫到二十九！”耿卉卉道。

    葉煩朝婆婆看去：“你跟他們一起去?！?/br>
    于文桃：“我知道，不然看他們幾個年齡小，那些賣對聯的人肯定欺負他們?！?/br>
    葉煩：“大寶，別太辛苦啊。你是學生，不能為了斗氣把手累廢了?！?/br>
    大寶乖乖點頭。

    耿致曄道：“明兒還要早起，洗洗睡吧?！?/br>
    葉煩給婆婆二十塊錢。

    于文桃推開說自己有錢。

    葉煩塞她手里：“一個月二十塊錢買菜錢真不多。對了，我跟幾個舅舅說你明兒回村給老人燒紙，那大寶要去公園，你不就沒法去了嗎？”

    耿致勤：“二十九再去?！?/br>
    葉煩想笑：“你怎么也這么意氣用事??？”

    耿致勤搖頭：“不是的。你們早上剛走，我們就收到大哥的電報，說大嫂和磊磊、森森這兩天回來。大哥過不來，說大嫂替他過來給爸上墳?！?/br>
    葉煩認真起來，問：“沒說具體時間？”

    耿致勤：“天冷雪厚火車容易晚點，他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到。我明天和后天都在家等著?！?/br>
    葉煩看耿致曄，回來住哪兒啊。

    耿致曄問：“于姨，大嫂回來住老宅？”

    于文桃：“住后面。家里有他們的被子，搬家的時候我拿過來了。我們上午就把床鋪好了。你二哥二嫂能回來過年也住后面?！?/br>
    耿致勤點頭：“還買一個爐子，拎一筐煤球放后面，留他們白天烤火。幸好二嫂不同意出租，否則突然過來都不知道怎么安排?！?/br>
    于文桃不由得補一句：“大過年的也不能住招待所?！?/br>
    葉煩：“那二十八下午去上墳吧。中午把人家的車刷干凈，下午開車拉你們過去?！?/br>
    翌日清晨，葉煩剛起來，于文桃著急忙慌從外面進來。葉煩不禁問：“怎么起這么早？”

    “睡不著?！?/br>
    于文桃昨晚不到九點睡下，凌晨三四點就醒了。五六點鐘聽到隔壁院里有動靜，于文桃起來上廁所，把痰盂倒了，洗漱后出門跟人聊天。

    于文桃又說：“鄰居說老三幫她寫一下對聯，回頭她家折疊桌和折疊凳給大寶用?！?/br>
    葉煩嘆氣：“她怎么知道大寶今兒要去公園寫對聯？你說的吧？”

    “這不是閑聊天說的嗎?！?/br>
    葉煩心說，你又顯擺了唄。

    寫春聯賺錢有什么可顯擺的。葉煩搞不懂，快過年了，大家都很高興，也不想數落她婆婆，“她家的折疊桌在哪兒買的？”

    鄰居進來，很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大概覺著自己有點趁人之危：“在菜市場。我覺著寫幾天春聯不值得去買折疊桌和折疊椅才那么說?！?/br>
    葉煩：“那你一會兒拿過來讓大寶爸爸寫？”

    “麻煩你們了?！编従右詾槿~煩會一口回絕，聞言挺高興，多嘴關心一句，“你家今天不貼春聯？”

    葉煩點頭：“大寶爺爺去世頭一年不貼?！睂ζ牌诺?，“你回頭抽空買張折疊桌，再買六張折疊凳?！?/br>
    于文桃不禁皺眉：“還買？”

    耿致曄從屋里出來：“大嫂今年過來，二哥二嫂再回來，那張小飯桌坐不下。用大方桌吃飯沒那么多高椅子?！?/br>
    于文桃恍然大悟：“我都忘了?！背堇锖?，“卉卉，起來，跟我去菜市場。小勤，起來做飯?！?/br>
    葉煩嘆氣：“還不到七點，讓她們再睡會兒?！?/br>
    耿卉卉從奶奶屋里出來：“奶奶起來就叫我起，我沒理她?！币荒槦o奈，“等我洗洗臉啊?！?/br>
    耿致勤牽著二寶從二寶臥室出來，無奈地說：“二寶睡得正香，被你們吵醒了?！?/br>
    二寶仰頭看她姑：“我早就起了，是你嫌冷不想起?！?/br>
    耿致勤輕輕推一下她：“找你媽去！”

    二寶跑到葉煩身邊，葉煩領她去公廁。母女倆到門外，聽到耿致曄叫鄰居拿紅紙。耿卉卉說“小嬸之前還說春聯賣不掉留咱們自己貼。原來爺爺去世頭一年不能貼春聯。她那么說哄我們呢？”

    葉煩想聽聽耿致曄怎么回答，可惜她和二寶走遠了沒聽到。

    飯后，耿致曄去工廠租車。也是快過年了工廠的運輸車閑下來，又因為葉煩是京大的學生，廠長因此信任她，否則她一天一百塊錢，人家也不敢把運輸車交給她。

    葉煩可以遲一點去路口，就先幫幾個孩子把折疊桌送到公園。臨走前葉煩又叮囑大寶：“不許逞強，你寫一會兒就換哥哥jiejie寫?！?/br>
    “mama快走吧?！贝髮殦]揮小手。葉煩還走遠，就聽到兒子問出來曬太陽的大爺大媽，“要不要寫春聯？代寫一副五毛錢?！?/br>
    葉煩見他這么大膽放心不少。

    耿致曄開車載著葉煩到于家村村民的親戚村口就看到于文桃的兩個兄弟，葉煩打開車窗：“大舅，小舅，你們怎么也來了？”

    于文桃的大哥抬抬手叫她和耿致曄先進村。

    倆人到村里，村民往車上鋪干凈的糧食袋，把去頭去尾去蹄子的豬放上去，全程沒讓耿致曄動手。耿致曄遞給幾個便宜舅舅幾根煙，又問他們怎么在這兒。

    于小舅道：“農村冬天沒什么活，我們過來看看。煩煩，這個村里也有魚，你看怎么安排一下？”

    葉煩心說，我就知道你們有事。

    “還跟之前一樣，致曄賣魚，賣多少錢都歸他們自己，我們只拿豬rou提成?！比~煩此言一出，自來熟的村民問，“要不要菜？”

    葉煩：“你家冬天還有青菜？”

    “我用麥秸蓋的，今年沒下大雪，長得好?！贝迕竦?。

    葉煩點頭：“多的話可以，只有幾斤就算了。再給我弄點酸白菜、酸蘿卜，回頭我就說是你們村的。將來你們村和于家村的人想自己干，就去我們現在賣豬rou的幾個地方?？丛谪irou的份上應該會對你們很客氣?！?/br>
    于小舅不禁說：“我一直以為你擔心豬rou不好賣，所以買幾斤豬rou送點小菜?！?/br>
    葉煩道：“豬rou好賣，可是比菜市場貴一兩毛，不送點東西的話，rou賣完誰還記得咱們啊?！?/br>
    耿致曄跟他便宜大舅顯擺：“煩煩會做生意吧？”

    大舅忍不住點頭。

    這個村里的人準備了五頭豬，由豬的主人去搞酸白菜或蘿卜干。葉煩提醒他們一棵大白菜切六半，小的切四半。又說有小蔥或蒜苗的話，掐一把小蔥蒜苗葉也行，禮輕情意重。

    昨兒村民過來跟他家親戚聊過買rou送菜，因為白菜蘿卜便宜，村民親戚沒意見。葉煩話音落下，他們就把準備好的菜放車上。

    算上他們早上起來抓的八桶魚，整輛運輸車塞滿了，三個跟車賣rou的村民都要蹲角落里。

    葉煩到了副駕駛就提醒耿致曄開慢點。

    十點半，葉煩終于到昨天約定的地方，下了車就說抱歉，說多拉了幾桶魚耽誤了。

    于文桃去菜市場買過魚，葉煩問過她價格，她拉的魚就比菜市場便宜點。

    有個大爺看魚很新鮮，可是早幾天在菜市場買的魚還沒吃，就有點猶豫不決。

    葉煩見狀就說：“一頭魚送兩頭臘八蒜?！?/br>
    大爺立刻說來一頭。

    一手拎著魚一手拎著rou回到家，大爺被老伴兒數落一頓。大爺說一句“什么都不知道?！蹦弥韬屯刖妥?。

    葉煩給大爺切一塊豬血，往碗里放兩頭蒜。大爺到胡同里，鄰居問：“還買豬血??？”

    “賣豬rou的閨女送的。買魚送臘八蒜。我看還有腌的胡蘿卜，我不喜歡?！贝鬆數郊揖透习閮猴@擺。他老伴兒忍不住去路口看葉煩賣豬rou，發現角落里有一筐菜，大媽就問：“閨女，這菜也送??？”

    葉煩搖頭：“人家辛辛苦苦種的。大媽來點？比菜市場便宜?！?/br>
    “我回家拿東西?！贝髬尲乙卜N了，可惜一時疏忽忘了蓋東西，一覺醒來葉子霜打壞，只能等到來年開春再長出來。

    大媽經常去菜市場，耿致曄稱好菜，大媽算一下真比菜市場便宜，心情很好，主動幫耿致曄宣傳——他們賣的魚、rou和菜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