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煩笑了：“我種你就可以種??？”

    廖苗苗點頭：“我媽說了，跟你學沒錯?！?/br>
    葉煩：“可以。不過要是還沒長大就被調皮的小孩摘了，你別跟人打架。因為一株花打起來，你媽以后更不許你種?！?/br>
    廖苗苗扔下小鋤頭就去漁村找同學。

    大寶拉著二寶出來看到mama跟前有個小鋤頭，大寶拿起來：“mama，我幫你?！?/br>
    葉煩哪敢叫他動，胳膊沒有鋤頭長：“帶著meimei跟大弟小妹玩兒去?！?/br>
    大寶叫meimei等等他，他回屋翻提包——提包里有李明月去友誼商店給他和二寶買的好吃的。大寶翻出一瓶可樂，雙手抱著出去：“mama，可以嗎？”

    葉煩點頭：“去大弟家，不許在外面喝?！?/br>
    漁民為了一塊錢忙半天，大寶幾口喝完，太招恨。想到這點葉煩不放心，又提醒兒子：“告訴大弟和小妹偷偷的喝。不然又會像田小鳳那次，說你活不長?！?/br>
    大寶乖乖點頭：“二寶，快點?！?/br>
    二寶扔下土坷垃往身上蹭蹭，干凈的小手拉著哥哥的衣角跟他去隔壁。

    葉煩看著閨女的新外套上的手印不禁皺眉，人家都是小子比閨女邋遢，她家怎么正好相反啊。

    葉煩嘆了口氣，繼續挖坑填土，等著兩個月后吃菜。

    聽到腳步聲，葉煩以為倆小鬼又回來了，抬頭看到蘇遠航：“真有人盯著我??？”

    蘇遠航推門進來：“您自己說過初六回來。耿團長因為你早走一天很不高興，你肯定不敢拖到正月十五?！?/br>
    葉煩：“看不起誰呢？”

    蘇遠航：“你不舍得耿團長生氣?！?/br>
    葉煩氣笑了：“來調侃我？”

    “不，不是?！碧K遠航先說甬城很多都有水果和海鮮，接著又說，不過葉煩沒叫他說下去，先打斷：“他們不是你的責任?！?/br>
    蘇遠航點頭：“可是——”

    葉煩：“每個人都有一個英雄夢，達則兼濟天下。我理解?？赡阒皇且粋€人，能照顧好父老鄉親就可以了。我們只往首都運貨吧？當地書記心里真有人民群眾，早去申城或杭城跑銷路。你沒答應吧？”

    蘇遠航搖頭：“我爹說——”

    “甭理你爹！找他的人跟他一個德行。事沒成抱怨你年輕不懂事，事成了最多口頭表揚你幾句。你第一次去首都不舍得買吃的，一路上喝水吃冰涼的卷餅，有誰關心過你？”

    蘇遠航很意外她連這都知道：“運城說的？”

    “蘇多福說的。到大站停的時間長，蘇多福叫你下車買點吃的，你說湊合一下就到首都了?！比~煩道，“甬城離申城多近？趕巧的話早上出發晚上就能回來。這都不想去，等著你把飯端到嘴邊，做夢！回去就跟你爹說，就這一個島上的東西，多了不伺候！拿著普通工人的工資，干著市革委會主任的活，我腦子有??？”

    蘇遠航懷疑葉煩罵他腦子有病。

    葉煩：“你還是想想怎么保住首都市場吧。告訴蘇多福和蘇運城，下次送貨找供銷社的普通職工問問最近有沒有人找主任。別找主任，嘴里沒實話?！?/br>
    葉煩一嚇唬，蘇遠航頓時不敢攬事。結果到家又跟他爹吵起來，他爹數落他，當三天廠長就擺臭架子。幸虧他不是公社書記，否則眼里哪還有爹娘。

    蘇遠航左耳進右耳出。他爹又不敢找葉煩，這事便不了了之。

    耿致曄所料不錯，老天不賞臉，正月底也沒湊夠一車海產。罐頭廠有去年冬天做的橘子罐頭，加六十箱罐頭才湊一車。

    這次依然是蘇運城和蘇多福跟車。

    二月雨水更多，農歷三月才出一車貨。海店供銷社主任見著倆人就說：“以為你們二月還得來一趟。我還愁那么多怎么賣。最近也沒什么節日?！?/br>
    蘇多福解釋天天下雨，有時候海上風浪大，漁民都不敢趕海。

    主任以為葉煩根據往年銷售量算到供銷社生意不好，一車貨能賣幾個月：“四月雨水多嗎？”

    蘇多福：“黃梅時節家家雨啊?！?/br>
    主任：“盡量四月底來一次吧。五月底再來一次。農歷六月七月不用，天氣熱懶得開火。進了八月得抓緊?！?/br>
    蘇多福問西城和東城要不要。主任說他已經叫人過去通知他們，然后問他們要不要去辦公室歇一會。

    蘇運城說白天睡著晚上就不困了。等主任跟蘇多福進去，蘇運城找耿致勤，問她最近供銷社有沒有來cao著南方口音的生面孔。

    耿致勤說沒見過。

    西城和東城職工來拉貨，蘇運城過去幫忙，跟閑聊天似的問有沒有人跟他們談生意，比如罐頭。他幫罐頭廠問的。

    他們也說沒有，蘇運城奇怪?；氐綅u上就把這一情況告訴葉煩。

    葉煩想不通。

    蘇多福跟罐頭廠的人聊過幾句，把他的猜測說出來：“是不是現在這世道沒人敢學咱們掛羊頭賣狗rou？不止一人說咱們膽子大。我感覺島外海邊公社弄個食品廠也不敢往首都賣，擔心人生地不熟，出點事回不來?！?/br>
    葉煩：“有可能。不過還是要多留意。商場如戰場，瞬息萬變。比如桔子，一旦發現很多人種，我們就要早做打算，能賣多少賣多少。再或者多跑幾個地方?！?/br>
    蘇多福有一個大漁船，有經驗，不住地點頭：“是這樣。對了，這是陳小慧給你的信。我差點忘了?！?/br>
    葉煩接過去：“我爸媽沒事吧？”

    蘇多福搖搖頭：“你小姑子沒說?！?/br>
    葉煩：“那你們回去早點休息?！?/br>
    兩人騎著葉煩家的車子回去——耿致曄新買的。

    耿致曄從倆孩子房里出來，沖葉煩伸手。葉煩笑著把信遞過去：“信上又沒長牙?！?/br>
    “她自己都顧不好自己能有什么事?！惫⒅聲弦贿叢鹦乓贿呎f：“只會給你添堵?！笨辞鍍热?，微微睜大眼。

    葉煩移到他身邊，耿致曄把信遞過去：“我大舅子的大舅子離婚了?！?/br>
    “還是他妻子提的？就因為她小弟下鄉？”

    耿致曄：“你娘家那邊，每家都有個缺心眼?！?/br>
    葉煩朝他腰上擰：“你家沒缺心眼？”

    耿致曄點頭：“于姨那么多事也不會叫小勤離婚?？隙ㄕf，不用管我們，你自己過好就行?！?/br>
    葉煩：“她肯定會后悔?！?/br>
    耿致曄起身去廚房封爐子：“也許人家認為有情飲水飽，無情金屋寒?！?/br>
    葉煩跟過去，把信扔爐子上燒了：“我不這樣認為。她爹娘可能說，現在敢不管你弟，將來你病了，他也敢不管你。不如趁年輕早點離，找個對她言聽計從的?！?/br>
    耿致曄放下燒水壺：“睡覺吧?！?/br>
    葉煩：“不用值班??？”

    耿致曄搖頭：“原本以為禿子一死，會有人趁機搞事。結果一個多月嚴陣以待，啥事沒有?！?/br>
    葉煩：“你說新王上臺會做點什么震懾一二。我說一盤散沙，你還不信?！?/br>
    耿致曄關上廚房門：“不可小覷啊?！?/br>
    葉煩嗤一聲：“就是軍艦少。否則一艘接一艘圍他三個月，順便演習，他比誰都老實。就是欠收拾！”

    耿致曄不禁苦笑：“想法很好。哪有那么多火力?！?/br>
    第26章 利人利己

    翌日清晨, 葉煩從菜市場回來發現廖苗苗種的薔薇活得很好，腦海里冒出一個想法?？赡芙甓甓紱]什么用, 不過不是還有句話叫“前人栽樹，后人乘涼”嗎。

    葉煩到屋里見大寶二寶趴在長椅上說悄悄話，就叫耿致曄燒火。

    耿致曄剛洗好衣服。大寶抬頭：“mama，爸爸累了?！?/br>
    “好兒子！”耿致曄十分高興地摸一把兒子的小腦袋，“燒火就是坐下盯著火，爸爸不累。玩吧?！?/br>
    大寶叫meimei教他俄語，他教meimei太極。

    三分鐘后，兄妹倆決定握手言和, 不為難彼此。

    葉煩聽到動靜朝客廳看一眼，無語又想笑：“他倆真有自知之明?！?/br>
    耿致曄見爐子上煮粥：“一早就炒菜？”

    “不炒。還有點咸菜。我沒買到雞蛋鴨蛋, 煮一斤蝦?！钡劐伬锛铀?，讓耿致曄先燒著, 她洗蔥姜, 然后拿碗搞點咸菜, 淋上芝麻油：“現在不用所有人嚴陣以待, 那不巡邏值班的人干嘛？”

    耿致曄：“我們？訓練?！?/br>
    葉煩又問：“淘汰下來的槍, 還有其他東西怎么處理？”

    耿致曄眉頭微皺：“你是在刺探軍情嗎？”

    葉煩：“不能說？”

    耿致曄點頭：“這可以。多了不能說?？辞闆r, 比如用的時候有危險，那就銷毀。只是老舊，就給有關部門?！?/br>
    葉煩好奇地問：“沒有一些地區？”

    耿致曄搖頭：“看不上我們的東西。人家嫌我們落后, 像剛出土的?！?/br>
    葉煩見他提起火力問題就難受，便說正事：“炸山采石幫漁民鋪路呢？”又說一句證明自己非心血來潮, “不用修的像國道。就是用石頭把坑坑洼洼填平。以后你們買水果蔬菜雞魚rou蛋方便, 漁民也不會像現在一到下雨天就寸步難行?！?/br>
    耿致曄沉吟片刻，他可以打報告, 上面應該不會反對，問題是他跟葉煩一樣煩公社書記。再說了，上趕著不是買賣。何況公社書記是橫山島父母官，此事應當由橫山公社領導班子找他合作。

    耿致曄說：“人民子弟兵應該幫助人民群眾?？墒峭蝗徽疑祥T跟人合作，你不覺著像無事獻殷勤？”

    葉煩：“駕駛員有沒有抱怨過山路不好走？”

    耿致曄不清楚。年前忙著安排巡邏以及訓練，年后還沒來得及放松，禿子死了，耿致曄只敢中午回來吃頓飯，晚上睡值班室都恨不得睜只眼。

    耿致曄問：“然后呢？”

    葉煩：“回頭駕駛員再去村里拉楊梅或別的東西，你跟過去看看。如果路坑坑洼洼的，你就趁機問大隊長要不要修一下？”

    耿致曄：“誰跟你說什么了？”

    葉煩搖頭：“上面叫你守島，你就整天盯著海面??？”

    跟總部的戰友比起來島上的生活堪稱清靜又安逸。耿致曄不習慣。即便經常值班訓練，也有一種虛度光陰的錯覺。讓他在這個島上幾年，期間什么都不做，耿致曄可以確定自己會跟大部隊脫節。

    可是耿致曄沒跟任何人說過島上枯燥，有時候都羨慕別的戰友自給自足——種菜養豬。

    “難得清靜幾年，挺好?！惫⒅聲瞎室膺@樣說。

    葉煩詫異：“你真這樣想？”

    耿致曄又故意說：“咱倆結婚幾年一直分居兩地，你知道我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