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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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天明的時候,豆花的貨船就穩穩當當地停在了大峪口的碼頭。豆花跳下船來,張羅著卸貨、運貨。 其時大峪口剛剛醒來,清清冷冷的街道上氤氳著一股濕氣,有那早點開門的店鋪,拆下門板,打開大門,老板開始打掃店面,從里到外,都灑了清水,掃的干干凈凈。地面是黃土地面,臺階是青石臺階,掃完地面掃臺階,掃下臺階來,也要把門前的街道掃上一塊。掃完之后,手拿笤帚,站立在臺階之上,前后左右觀看一番,看看有沒有新鮮事物發生。然后拍打著雙手,進得店里,拿出抹布,再把柜臺擦抹一遍。 其實剛才已經擦過一次了,擦擦抹抹,也是為了打發這個無聊的早晨。這年頭,買賣都不好做,但賺錢不賺錢,攤攤要擺圓。不開門的時候,有人要買東西,開了門了,又很少有生意可做。別看別人老板老板地稱呼,內中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僅能糊口而已。 只要有一家開了門,別的店鋪也次第開門,大峪口的街上響起了“哐啷哐啷”下門板的聲音,等都開了門,打掃完衛生,這一條窄窄的街道也打掃干凈了,街上漸漸出現了行人,充滿了煙火氣息,喧囂的一天又開始了。 有的老板就出來和豆花打聲招呼:“谷老板早哇,這是行了夜船,這么早就回來了?” 豆花一律笑咪咪地回答:“正好好遇到了回船,又是順流而下?!?/br> 豆花把船老大們領到老六的早點攤子上吃早飯,自己招呼著卸貨。 豆花扛著一包東西往回走,貨物壓得她頭都抬不起來,冷不防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她以為擋著人家的道了,就往邊上挪開,她往左邊躲,那人也往左邊閃。她往右邊閃,那人也往右邊躲。 豆花就有點惱怒,光天化日之下,這是想耍流氓嗎? 她鳳眼圓睜,低著頭,口氣也不溫柔,說:“你這人怎么回事?”就想閃開。 可是那人仍然擋著她的去路。豆花就有點憤怒,把肩上的東西立在地面,要和這個人說道說道。 她一手扶著東西,一手叉腰,猛地抬起頭來,這一抬不要緊,差點驚得眼珠子都掉出來了。 我的個老天爺!怎么是這個灰鬼呢? 大棒! 大棒一臉壞笑,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豆花,連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豆花嗓子眼里突然被堵住了一般,“嗤啦嗤啦”響著,眼淚早就成斷線的珠子,“啪啪啪”往地上掉。她心跳加快,熱血賁張,驚呼一聲,就要往大棒懷里鉆。 沖動了一下,還是忍住了,這是在大街上,馬營長的耳目遍布大峪口的大街小巷,大棒是從那面過來的人,稍有大意,就會有人告密,會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 幸好她倆相遇的這個地方處在一個拐角上,不會有人看到。豆花耳熱心跳,她壓低嗓門說:“你不要命了,敢這樣明目張膽地晃悠,趕緊進去?!崩洗蟀艟屯蜅@镒?。 進了客棧,正好遇到了喜子。喜子也在搬運東西,他把豆花拽到一邊,說:“老板,這個人的房費還沒有給過,盯著他點?!?/br> 豆花微微一笑,心里想:我這個人都是他的了,還要甚么房費。嘴上卻說:“噢,知道了?!碧统鲆化B錢來,遞給喜子,說:“給船老大把運費送過去,一定要讓他收下,都是些受苦的人,挺不容易的?!?/br> 喜子走后,豆花拉上大棒進了自己的窯里,一頭撲進大棒懷里,雙手箍住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嘴巴貼了上去。 大棒昨晚就在豆花客棧住著,沒有見到豆花,也不便打聽她的去向,一晚上都沒怎睡著,有好幾次起來去過她的門前,都沒見到她的人影。一早上起來,想去打探個究竟,就遇到了她。 兩個人就這樣摟著,忽聽得大門一聲響,喜子在外面喊:“老板?!?/br> 喜子每次進豆花的窯,總要先在外面喊上一嗓子。 豆花松開雙手,心里有點埋怨,嘴上答應著:“我在呢?!?/br> 喜子進來窯里,看到那位被他懷疑逃住宿費的男人也在窯里,心里不免打上了一個問號,老板和這個人是相識? 喜子把手里的錢放在桌上,說:“好說歹說,船老大不要運費?!?/br> 豆花嘆一口氣,說:“都是善良的人!” 就撇下大棒和喜子,風風火火趕到碼頭,船只已經走遠,在洶涌的黃河上顛簸起伏,快速地順流而下,越走越遠,漸漸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消失在濤濤的黃河浪花之中。豆花站在碼頭上,手搭涼棚,極目遠眺,沖著頓失滔滔的黃河,揚起了她的右手。 再次回來客棧,大棒人不見了。豆花問喜子:“那個人哪里去了?” 喜子一臉懵逼,說:“剛剛還在呢?!?/br> 和喜子一道,把買回來的東西收拾妥當,豆花呵欠連天,兩張眼皮直往一起粘連。她連臉都沒有顧上洗一把,就要上炕休息,昨晚實在是太過勞累了,鐵打的人也扛不住了。 可是,心里惦記著大棒,她怎么能睡得著呢?這個灰鬼,上哪去了?不會就這樣走了吧? 迷迷糊糊之中,豆花感覺到臉上有蟲子在蠕動。她微微睜開眼睛,大棒模糊的影子在她眼前晃蕩。豆花伸出雙手,就要去勾大棒的脖子。大棒叫了一聲“姐”,扭頭看了一眼外面,就把豆花抱在懷里。 豆花坐在炕上,大棒也盤膝而坐,他兩只胳膊搭在她的肩上,盯著她的雙眼,問:“你干的?” 剛才他出去轉了一圈,得到了一個情報,昨晚有小鬼子的一艘鐵殼子船遇襲,鐵殼子船沉入河底,船上鬼子悉數落水,都被消滅。 大棒分析,豆花拉貨的船只正好路過那片水域,加上他對豆花的了解,這事十有八九,脫不了她的干系。 一提起鬼子,豆花變了一個人一樣,眼神里充滿了憤怒。她直視著大棒,把柔情化著了怒火,說:“狗日的們,痛快,一個個都像落水狗一樣,真痛快!多虧了那些個船工兄弟?!?/br> 大棒就再次把豆花擁進懷里,深情地叫了聲:“姐”,心里涌上了一股子敬意,還有那么一點點的后怕。 面對愛人的擁抱,豆花脈脈含情,她歪著腦袋,有點調皮地說:“我這是雙喜臨門,昨晚上消滅了一船小鬼子,今晚上消滅你狗日的一個?!?/br> 大棒看到豆花衣裳上的一點血跡,仍然心有余悸地說:“你膽子真大,面對小鬼子的鐵殼子船,連我們正規部隊都得慎之又慎,你和幾個手無寸鐵的船工,就敢去襲擊鬼子的鐵殼子船,想起來都要害怕??刹桓以倜斑@個險了?!?/br> 豆花說:“別看鬼子在岸上橫行霸道,在水里,他們不堪一擊。打鬼子,能叫冒險嗎?我這不好好的嗎?全須全尾地見到了你?!?/br> 大棒說:“我這次來執行一個任務,明天就得離開?!?/br> 豆花就摟緊了他,說:“我不讓你走,陪著我,直到地老天荒?!?/br> 兩人炕上說著情話,就聽得喜子大聲說話:“馬營長來了,老板在呢,昨晚老板進貨回來,正歇著呢。我領著您先看看貨去?!比缓笥珠L長地吆喝一聲:“馬營長駕到——” 這是給豆花報信呢。 豆花忙把大棒藏進暗道里邊,自己換了件襖子,雙手攏著凌亂的頭發,耷拉著鞋子,走出門來,站在臺階上,朗聲說道:“馬營長來了,快快進來,茶水早給您備下了?!?/br> 馬營長也是有備而來,他仿佛一只長鼻子的狗,聞到腥味而來。剛剛得到情報,昨晚有一船鬼子遇襲,一船鬼子一個不留,船上設備不知去向。上峰命令下來,讓他這個管河防的長官,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船上那些槍炮家什,寧可爛在河底,也不能讓對岸的八路拿走。 從時間上推算,豆花的拉貨船正好那個時辰從那里路過。他到不懷疑是豆花干的,她一個婆姨女子,哪里有這么大的膽子,哪里能有這么大的能耐,敢和堅船利炮的小鬼子作對呢。他來也只是為了先期打探一下情況,他已經派兵去往現場,去調查事情的真相。 豆花在馬營長面前裝糊涂,說,她拉貨的船只確實路過那里,但并沒有遇到鬼子的鐵殼子船。 馬營長就問豆花:“你拉貨的船是哪里的?船老大叫甚么名字?” 豆花有點嗔怒,說:“哥哥,你這是查戶口呢,我雇船就只管雇船,還問人家姓甚名誰,家住哪里,我這不吃飽了撐得,要跟人家結兒女親嗎?我不知道?!?/br> 馬營長東拉西扯,是想套豆花的話呢。他這番來找豆花,還有一個目的,有線人匯報,有一個可疑的人來到了大峪口的街上,人在豆花客棧消失的,他來豆花客棧,就是想要探聽一下虛實。 他越來越看不懂這個開店的婆姨了,她四方逢迎,八面玲瓏,她開店是為了賺錢,可她又大手大腳,有點揮金如土的豪氣,不像賀老板那樣的人,摳門小氣。她到底是哪一部分的人呢?八路?中央軍?還是鬼子?不會是老豹子的探子吧? 馬營長一點都看不透眼前的這個婆姨,以前,他只覺得她就是一個開店的風流婆姨,經歷過好幾件事情,他才發現這個婆姨不簡單,不管她是哪一方面的人,他都得小心謹慎,不要讓她把自己給賣了,還幫著他數錢。 馬營長還在那里纏著豆花,新來的勤務兵匆匆忙忙地跑來找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長官,不好了,探子回來報告,派出去查找沉船的弟兄們遭遇鬼子了?!?/br> 馬營長驚得汗珠子都掉下來了,他顧不得和豆花告別,隨著勤務兵,匆匆忙忙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