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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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身影在濃重的霧氣中一閃而逝,跌跌撞撞地闖入嵐原深處。 荒蕪靈林枯槁遍布,殘骨橫陳,獸骸與斷脈間隱隱傳出死寂之音。 梓熙額心銀印隱約閃爍,勉力壓抑著體內靈脈翻涌,腳步踉蹌地尋覓著一絲可躲避的隱蔽之地。 她逃至一處被枯死靈藤層層盤繞的斷崖下時,識海中,朱朱的聲音終于顫著響起: 【宿主……快進那里,那塊墟冢氣場混濁,能遮住靈息……!】 她抬眸,目光艱難地穿透嵐霧,落在前方那片微微塌陷的陰影之地。 斷崖下,一片古老墟冢遺址隱匿于塵土中,殘柱傾頹,石紋模糊,碎石間嵐氣彌漫,像是連空氣都已沉入荒蕪與遺忘。 再無猶豫,她一撐身形,閃入墟冢最深處的陰影。 剛藏妥,虛空中銀光一閃,朱朱拋出一襲月白長衣,新衣自動貼合在她肌膚上。 【……濕衣會亂脈,這件附靈紋,可緩解些許痛苦?!?/br> 朱朱這次語調壓得極低,像是怕驚動什幺,也像是微微心虛。 梓熙微顫的指尖將衣襟裹緊,銀白衣料如水般貼合,卻無法緩解體內逐漸升高的灼熱。 她蜷伏于一塊塌陷石臺之后,丹田靈臺仿佛被火焚,太陰靈息與男子灌入的元陽之力在體內不斷碰撞,如冰火交融,撕裂筋脈,又強行愈合。 識海內,朱朱壓抑著顫音開口: 【……啟動月脈呼吸法,越快越好,再遲一步靈脈會自爆!】 梓熙緊咬唇瓣,將一切外物屏除,強行盤膝結印。 額心銀痕隱隱發亮,月脈之法緩緩運轉開來。 她每一口呼吸,皆像是吞下一團火,每一縷靈氣行經經脈,皆似割裂血rou,冰刃刮骨。痛,痛得無以復加。 汗水與蒼白靈息交纏,在她凝脂玉肩凝結成細細光痕。 靈氣在經脈中奔騰回繞,猶如烈火煉魂,將她原本孱弱斷裂的靈絡一寸寸融煉強化。 而那股元陽之力,如初陽滲骨,沉穩卻強橫地滲透至她靈臺最深處,與太陰靈息一點點交織成型。 這并非純粹的靈力灌注,而是一場真正的——重鑄。 朱朱在識海中再無多言,似是為了不干擾她的沉煉,也像是第一次意識到,她的宿主正在靠自己,一步步撐出屬于命劫主體的形狀。 她的墨發披散如瀑,濡著塵土貼服于肩,銀眸微暗,映著額心那道若隱若現的月痕,額心月痕隱隱閃光,似月夜靈紋,仿佛能勾引萬靈注視,身姿纖細絕美,妖異中帶著一絲蒼白的堅韌,卻映出一種難以撼動的剛韌。 在這座被遺忘的墟冢,她不是逃難,而是在劫火中一次次重構自己。 * 而在遠處寒潭之畔。 沉孤棠立于潭邊,銀白長發早已風干,白袍微皺如霜雪未融,整個人如雪夜中靜立的劍,孤絕冷峻。 他指腹輕抹唇角的細微咬痕,眸中微光深沉。 氣息,早斷了。 但那股甘冽中藏著冰香的味道,還殘留在唇齒之間,如雪地山茶悄然盛放,不肯散去。 他低低一笑,那笑聲帶著一種壓抑的耐性與不容置喙的意志: 「……藏得倒快?!?/br> 他垂眸,銀眸幽冷: 「但你——躲不掉的?!?/br> 嵐霧翻涌,蝕月懸空。那道被重塑的命劫之線,在此刻悄然收束于他掌心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