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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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如其來的剖白讓褚宜不敢接話。她不說話,李霧山便徑自往下說:“我媽很早就去世了,她身體不好,生下我沒多久就走了。我七歲的時候我爸又找了一個,后來就有了李雨水?!?/br> 似乎是看到褚宜臉上表情的變化,李霧山一笑:“放心吧,不是什么惡毒繼母的故事,李雨水的mama人不錯……只可惜,有遺傳性精神疾病?!?/br> “那李雨水?”褚宜忍不住插嘴。 “李雨水沒事,”李霧山的聲音很平淡,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但是他也是運氣不好,兩三歲吧,我爸在工廠里打工,卷進了機器里,一條腿沒了?!?/br> “那時候剛攢夠了首付的錢,為了給我爸治病,全花了?!?/br> “沒有工傷賠償嗎?”褚宜問。 李霧山平靜的表情出現了一絲細微的裂痕:“一個黑工廠,出事老板就跑了?!?/br> “后來呢?” “錢花完了,我爸也截肢了,本來日子也還能過下去……” 是的,其實日子是還能過下去的,如果沒有那個暴雨天。 那是印象里近十來年最熱的夏天,小區附近種著很多法國梧桐,很多租戶到了天熱的時候總抱怨蟬鳴聲擾人,那年卻熱得連蟬都不叫了。 夏天天亮得早,才七點半,夜晚的最后一絲涼意褪去,暑意就急不可待躥了出來蒸煮著大地。 劉姨一手搖著蒲扇,一手拎著剛買回來的早餐,走上狹窄的樓道,正遇上出門上學的李霧山。 “霧山去上學呀?” 李霧山乖巧地點頭,今天他要去參加小學生涯的最后一次期末考試,小學生李霧山馬上要上初中了。 劉姨往墻邊靠了靠,給他讓路:“好孩子,快去吧!” 小區里都是幾十年前的廠房,樓道沒有窗戶,總是黑黢黢的,物業又吝嗇得很,到了六點就把樓道里的燈一閘子關了。李霧山摸黑下了幾個臺階,在這棟樓里長大的孩子,閉著眼睛都能上下樓。 快走到樓梯底下,李霧山轉身喊住了劉姨:“姨,您今天中午能不能幫我買點菜送到家里,我阿姨生病了?!?/br> 昨晚李雨水的mama又犯病了,自從爸爸截肢,她總是生病??赡苁且驗榧依餂]錢給她買藥吃了,李霧山知道,阿姨要一直吃藥才會笑,如果不吃藥,就會哭,還會摔東西。昨天她生病,把家里的電飯煲給砸了,爸爸給李雨水的舅舅打了電話,連夜把李雨水送了過去。 劉姨是李霧山一家的房東,又住他家樓下,街里街坊的什么情況心里都有數。她停下了搖扇子的手,憐憫地看了李霧山一眼:“好,我中午買好菜做好,給你爸爸和阿姨送過去,你安心上學?!?/br> 李霧山放心了,背著他的書包走出了陰暗逼仄的樓道。太陽爽爽朗朗地照在這個男孩兒臉上,天氣很好,李霧山卻皺了皺鼻子,他嗅到了空氣里他不喜歡的潮濕味兒,很悶,好像能擰出水來。 他過了很順利的一天,卷子上的題都會做,中午食堂的菜里有他喜歡的西藍花。他圍著學校轉了一圈,覺得草坪上不知名的小白花也很漂亮,久違地產生了放松的情緒。 十二歲的李霧山在經歷自己漫長人生中的一個小小的,卻充滿意義和喜悅的節點。 如果沒有考最后一科時一聲劃破教室的驚雷,沒有傾瀉而來似乎要淹沒整個世界的暴雨,沒有考試結束后門外探進來的劉姨焦灼的臉,沒有那晚醫院的鴉雀無聲、李雨水不知世事的哭聲,和丑陋的爭吵。 這本該是屬于十二歲的李霧山的,很好的一天。 第29章 什么是最后一面? “這兩個孩子還有別的親戚嗎?” “沒了,老家在鄉下,長輩都去世的早,沒聽說過有別的親戚,小的那個倒是有個舅舅,一把年紀了沒結婚,也不是個成器的?!?/br> “造孽啊……” 一路的大雨,劉姨騎著電動車載著李霧山,到了醫院門口,李霧山下車時一腳踩進水坑,半個褲腿都濕透了。此刻濕噠噠的布料緊黏著皮膚,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到處都是白的,白色的墻、白色的窗簾、頭頂上的白光還有垂落在床尾的白布。 有很多面孔圍攏過來,熟悉的,不熟悉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是在跟他說話。視線里晃動著不同色調的影子,警察藍色的襯衫,護士穿的是白色,劉姨身上深棕色印著花紋的汗衫,李雨水的舅舅總是穿著一條蛤蟆綠的短褲。 這些顏色逐漸交疊、重合,混到了一起,揉成一片茫茫的黑,就像他濕透的褲子的顏色。 “進去吧,霧山”,一股力量推著他的肩,讓他往前走。 兩張并排擺放著的床,一襲白布從床頭蓋到床尾。有人問李霧山,要不要掀開看一眼,另一個聲音說,算了,別嚇到了小孩子。 李霧山像根木頭似的站著床前,一動不動,眼眶干澀。 “最后一面了,讓他看吧?!?/br> 什么是最后一面呢? 在熙攘的街道、車站與一個人擦肩而過,這輩子不會再見到了,是最后一面嗎?生下自己兩個月就去世,只在照片里存在的mama,是否有過最后一面呢?還是說,只有掀開白布進行慎重、哀婉的告別,才算最后一面? 十二歲的李霧山還不能解開這樣難的問題。他挪動著浸透雨水而沉重的步子,混混沌沌走完所有的儀式,到最后也不記得,那塊布掀開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