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著迷 第153節
他低著嗓,許織夏聽出他話里的意味,昨日孟爺爺調侃說,你們年輕人不都是叫老公老婆的,昨晚他自然就改了口。 他的聲音是標準的低音炮,從胸腔沉沉地出來,清晨那幾聲叫得人神魂顛倒,她都要迷糊了。 許織夏垂眸不語,悄悄在心里默念那兩個字,念得自己心臟微脹,異樣跳動。 她做賊心虛地深吸一口氣壓了壓,赧著臉:“不要……” 紀淮周哄著她:“叫一聲?!?/br> 他又用那種聲音蠱著她,許織夏心悸動著,腦子里晃過幾個片段,晃得她柔腸百轉。 醞釀了冗長一段時間,她輕聲呢喃。 “……阿玨?!?/br> ——哥哥的哥哥喜歡羅德斯玫瑰,我就把羅德斯玫瑰種滿整個院子! ——叫聲阿玦聽聽。 紀淮周思緒一恍,靜默下去。 許織夏揚起眼睫,望著他的眼,人有些犯臊,眼神光卻又那么明亮:“雙玉那個玨,哥哥,我沒有叫錯?!?/br> 紀淮周壓抑了幾天的頹唐,在這個瞬間從眼底涌上了眉梢,揭開偽裝,遍體鱗傷地暴露在她面前。 “我知道你想他了?!痹S織夏握住他手,將他的手心貼到自己臉頰:“淮崇哥哥能為你做的,我也可以?!?/br> 她神情柔柔的,沖著他笑,驅散了籠罩他的憂愁。 她像是療愈的傷藥,伏在他心上,吻著他被剮了千萬刀的這顆心。 紀淮周目光纏綿在她臉上,微微笑了,不說話,低頭,嘴唇落到她的眼皮。 許織夏顫悠了下睫毛,溫順合上眼,感受著他掌心的熱度,和唇面的暖濕。 他慢慢蹭下去,親到她的唇,嘴唇壓得她仰高了臉,他慢慢含著吮著,胳膊在被子下攬住她腰,慢慢抱實了她。 小香爐里的沉木太過香濃了,終究是助興了情趣,熏得人昏沉沉。 那晚許織夏夢到院子里,耶耶和小橘在花池邊玩鬧,羅德斯玫瑰開得美艷,他們一人一張搖椅躺著,商量婚帖名單。 他闔著眼,閑閑搖晃,慢悠悠說,大喜的日子,你那個學長,還有斯坦福幾支足球隊的追求者,都得請。 她嗔他不要惹事情。 他在夢里混得要命,小心眼,非說得讓那群賤男人知道,誰才是她老公。 這時院門被興奮地叩響,陸璽和陳家宿在門外喊他喝酒,叫著新婚之夜必須一醉方休,喬翊嫌棄他們的大嗓門,嘲諷說,你們分貝怎么不再大些,直接把門震開好了…… 小鎮寧靜,夜影婆娑,紀淮周也入了夢。 夢里是多年以前的某天,她獨自坐車到eb找他,陪他上班,半夜他們才回到棠里鎮。 花池里羅德斯的花冠垂著,沒生氣,她著急忙慌又垂頭喪氣:“哥哥,花怎么都蔫巴巴的,是不是我又養壞了?” 他看著那片奄奄一息的羅德斯,想到了那個愛種羅德斯的人,沉默了很久。 “它們也得睡覺,”他說:“等到日出它們就醒了?!?/br> “會嗎?” “嗯,天會亮的?!彼?,他悄無聲息下樓,亮了院子里的小燈泡,拎著把枝剪和小凳子,坐到花池前。 夜深人靜,光線昏暗,他獨自修剪著羅德斯玫瑰破敗的枝葉。 “阿玨?!?/br> 身后響起一道飄渺的聲音。 他眸光忽顫,手里的枝剪頓住,聽著自己的呼吸聽了半分鐘之久,終于回過頭。 視野變闊,他逐漸看清了那張和自己生得一模一樣的臉。 紀淮崇站在那里,笑著,眉眼溫潤,白襯衫干凈清朗,氣質一如既往地儒雅。 紀淮周緩緩起身,和他面對著面,恍如隔世地怔住。 他眼瞳布滿紅血絲,喉嚨哽住,良久良久,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 “哥……”紀淮周聲線抖動,嗓子像是干涸了小半輩子,嘶啞到了底。 ——你終于來我夢里了。 紀淮崇始終莞爾著,心甘情愿,沒有半分怨言。 “新婚快樂,阿玨?!?/br> 萬分的悲痛,和萬頃的釋然,在紀淮周眸底錯綜復雜,在紀淮崇的笑里,他眼中的痛苦漸漸在被融化。 紀淮周眼球絲紅,嘴角牽開笑。 二樓的雕花木格窗半支著,如水的月光流淌進房間,輕撫著女孩子的臉,她在溫柔的夜風里呼吸淺淺,靜靜睡著。 小橘伏在她的窗臺,陪她睡夢。 胖乎乎的耶耶在院子里,蹲在兩人之間,望著他們,吐著舌頭,活潑地搖著毛茸茸的尾巴。 也可能是小耶。 夜幕像整片銀河傾瀉下來,在他們身上投下光,但只有一個影子。 紀淮周不看地面,只看著他:“下輩子別再生病了,紀淮崇?!?/br> 紀淮崇笑容和煦:“沒大沒小,叫哥?!?/br> 紀淮周也笑了,內心越來越平靜。 “我們阿玨成家了,要好好對meimei?!?/br> “知道……” 小院明月,今夜他們也算是共此良辰了。 紀淮周仰起頭,視線里是小姑娘臥室的那扇窗。 十七年前,他和自己的哥哥一別就隔了生死,十七年前,他不情不愿去港區兒童院接她,帶她去到杭市,去到棠里鎮。 從今往后,他成了她的哥哥,再難舍。 來時路千般荒涼。 此一去,值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