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著迷 第147節
陳家宿在視頻里舉起手:“我同意這門親事,有二哥照顧我們小今寶,我肯定放心的?!?/br> 明廷笑道:“閨女喜歡最重要?!?/br> 喬翊最實在,直接在群里發了一連串的紅包以表祝福。 周清梧瞅著紀淮周:“你可不能仗著自己年紀大,欺負我女兒?!?/br> 無人在意陸璽在旁邊上躥下跳,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他們的關系就這么穩穩當當地公開了,沒有波折,也沒有任何需要被接納的過程。 許織夏都納悶了。 她做足了百米蹦極的心理準備,結果一跳,只是從床上跳到地板。 許織夏始終不知道,除了陸璽,其他人早都知情了,她有過疑心,但世上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虛驚一場,開心面前,疑心只是大海里的一滴水。 坦白關系后的生活并無太大變化。 畢竟他們一向親密。 倒是陸璽半夜夢中驚坐起,給陳家宿打sao擾電話:“老大和今寶……不是,他倆什么時候的事???” 除此之外,就是紀淮周更明晃晃了。 從前背著人,想做什么都是等關上門后,如今在外面他想牽手就牽手,想摟腰就摟腰,愛意明目張膽。 有回許織夏去eb等他下班,陸璽在會議室門口的地上放了個沒剝殼的大榴蓮,想著等開完會分食,結果許織夏走過沒留神,撞到了,腳踝微微扎紅。 紀淮周二話不說蹲下給她揉,同時睇了陸璽一眼:“你的榴蓮撞到她了?!?/br> “……” “真該死啊,榴蓮!”陸璽一把舉起榴蓮,砸進了垃圾桶里。 撞他meimei和嫂子,怎么敢的。 許織夏在公開戀情后的第二天商演。 明月高懸,湖中的涼亭亮著光,深藍的湖面似漂浮著一層金鱗片,夜晚的湖畔邊,搭著舞臺。 她于舞臺中,伴著旋律身姿輕靈,踏步,晃手,旋轉,古典舞的每個姿勢都極為標準靈動,每一回首都笑容明媚,耳后別著一朵白色的造型花,裙擺揚著起落,光面似有水晶蝴蝶在飛舞。 紀淮周一如過去,不缺席她的表演。 他寵溺地望著舞臺,眼里只有她。 她的身段是最軟的,踩鼓點的節奏也最準,他再清楚不過。 他漸漸有了輕浮的想法。 她不是小時候了,他也不是心思干凈的兄長,如今她起舞的每一秒,都是在勾著他進迷魂洞。 許織夏喜愛跳舞,依然如故,那回后,她加入了楊老師的工作室,空時會參加舞蹈演出。 而在浙校,她也逐步嘗試心理講座。 “性不是不光彩的,女性和男性有著同樣的權利和自由,性羞恥是負向信念系統,是社會的偏見,是對女性的道德枷鎖,女性應當正視自己的欲望,而男性更要學會尊重和平等……” 演講臺,她在話筒前,眉眼舒展著自信,措辭行云流水,聲音溫柔而有力量。 或舞臺或講座,紀淮周一有空就會去。 他喜歡捧著他的女孩兒,開成任何她想要的樣子,光芒萬丈,永遠耀眼。 而他會借著她的光,瘋長血rou。 他要她聽命于她自己,要自己受命于她。 - 棠里鎮尚未開放,先在臘月中濃了年味。 每家每戶都懸起了紅紙燈籠,貼上窗花,掛在門口的串串臘味香穿梭在街巷所有角落。 橘花貓走過墻頭青瓦,田園犬趴在青石板階下擺著尾巴,搖櫓船晃悠著閑閑過著橋洞。 那是獨屬于江南水鄉的市井煙火氣和人情味。 而今年臘月,棠里鎮多了群年輕的非遺學徒,那是棠里鎮不畏的將來。 修齊書院長年沉寂的小廚房,又響起了咕嚕咕嚕令人心情愉悅的聲音,鍋里煨著臘八粥,籠屜蒸騰出氤氳飄香的煙霧。 紀淮周和蔣驚春一人一把藤編搖椅,躺坐在天井,中間一張藤木桌幾,桌上的陶爐正煨著一壺冬釀酒。 耶耶自己玩興奮了,在屋里屋外到處跑。 溫酒入喉,蔣驚春舒服地感嘆:“封哪都不如封在棠里的酒有味,每年就惦記著這一口?!?/br> 紀淮周一身黑夾克,闔著眼,拎著窄口陶瓷瓶輕晃:“顧著點自個兒的身子,酒年年都有?!?/br> “是得少喝了?!笔Y驚春笑笑,看得通透的人并不忌諱生死:“人到歲數,再過幾年就到頭咯?!?/br> 紀淮周睜開眼,側目看了他眼。 相比初相識,多了十七年歲月的洗禮,蔣阿公已是鬢發斑白,皺紋如樹皮,但精神頭還在,身上的書香氣質和風度倒是似酒,越釀越深厚了。 “嘗不到臘月的冬釀酒不可惜么,”紀淮周慢悠悠,將他當年自己的話還回去:“再多活幾十個冬天吧?!?/br> 蔣驚春愣了愣,隨后笑起來。 “阿公——” 許織夏端著只熱氣騰騰的碗,從里屋走出來:“阿婆說你不能空腹飲酒,快先喝碗臘八粥?!?/br> 蔣驚春這才聽話地擱下酒壺,笑著坐起身,接過她端來的碗:“還是我們囡囡好啊,會心疼人?!?/br> 紀淮周在搖椅里晃著,瞧著她。 她扎著俏皮的高馬尾,穿白色小羽絨,內搭紅色高領,加絨的牛仔褲裹著雙腿,依舊又細又直。 “我的呢?” “你又不愛喝粥?!痹S織夏伸手進外套口袋里,摸出只紅柿子,“吶”一聲,遞過去給他。 她沒變,還是那個戴虎頭帽的小女孩兒。 紀淮周倏地笑了。 接過柿子,在手里拋了拋,聽見她說:“阿婆在燉羊rou了,等我回來陪你吃?!?/br> 他抬眼問:“去哪兒?” “他們在拍鎮子宣傳片,找我們囡囡出鏡呢?!笔Y驚春喝著臘八粥。 許織夏笑盈盈:“嗯,熙熙和陶思勉也在?!?/br> 水岸邊三角架支起攝像機,液晶屏右上角的rec紅點亮起,一秒一秒地計著時間。 對焦框中是許織夏掬笑的臉,孟熙陶思勉以及其他幾個年輕人都一同并排站著,對著鏡頭口齒清晰地講著棠里鎮的介紹詞。 臘月的棠里鎮最是鬧騰,許織夏回書院吃過晚飯,轉眼又跑出去同他們玩鬧了。 四年前,許織夏和孟熙陶思勉在機場各奔東西,他們相約寒假回棠里鎮,還要一起喝冬釀酒。 這壺遲到的冬釀酒,總算是喝上了。 許織夏不勝酒力,即便是低度的糯米酒,幾杯下去人也晃悠悠的了,書院都走不回。 一通電話給他,嗓音浸過甜酒,潤潤地說,哥哥,過來接我回家。 灰白的天早已暗成了鴉青色,雪花如約而至,無聲飄落下來,似細閃的亮片。 街巷狹窄而靜謐,紀淮周背著許織夏,走在青石板上,回院子的路,仿古木燈籠一盞接一盞地亮著光。 耶耶在后面,時而調皮地伸出爪子抓雪花,時而奔過幾下跟住他們。 許織夏下巴磕在他肩,幾片雪花落到她鼻尖和臉頰,涼絲絲的,她皺了皺鼻子,顫悠開了惺忪睡眼。 “哥哥……”她聲腔都被酒泡糯了。 紀淮周懶散笑著奚落她:“認得我呢?還認不認得自己?” 許織夏迷迷糊糊眼睛又合了回去。 腦海中掠過一幕幕畫面,她戴著虎頭帽,水岸邊泛黃的幕布放映著電影,昏黃的書院前,紀淮崇笑意溫和蹲在她面前。 “我是……”話音斷了。 半晌不見聲,紀淮周鄭重叫她:“周楚今?” “……”她靜悄悄。 他換了個稱呼:“今今?!?/br> 她不理,他再換:“今寶?!?/br> 許織夏不聲不響,但臉貼到了他頸窩,篤定她在聽著,紀淮周輕笑。 他放柔了腔:“寶寶?!?/br> 她腦袋擠了擠他,他嗓音更低了幾分,微喘的氣音惹人意醉心迷:“寶貝?!?/br> 許織夏鼻息間拖出軟綿綿的一聲回應。 她如癡如夢,思緒亂著,又回到自己剛開了個頭的那句“我是”,耳畔回蕩著往日紀淮崇對她的稱呼。 她慢騰騰地,呢喃接上后半句:“……你的小baby” 紀淮周深深勾起了唇角。 “嗯,小baby”他眉眼間落著霜花,即刻便暖得融化,喉嚨里也是暖的。 “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好不好?” 許織夏似幼年的自己附了體。 “什么是一輩子?”舊日的疑惑重問,她夢囈著,復述著當年放映機里的電影臺詞:“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 青石小巷間,紀淮周慢慢背她走著,呼吸在冬夜里呵出團團白霧,想到之前她的話,他眼瞳映著燈籠的光影,目光寧靜而深刻:“一輩子,就是五十年?!?/br> 他低著聲:“哥哥會愛你五十年?!?/br> 愛你五十余年惠,一個人能陪另一個人的所有時間,就是他的一輩子。 說一萬年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