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著迷 第131節
那天,紀淮周戴著雙黑膠防護手套,除掉雜草,清去干土,替換上她買的營養土。 他在花池前坐著凳子,凳面矮,他兩條長腿得岔開,純黑美式領口短袖顯著胳膊和腰肩緊致的肌理輪廓。 他拆開快遞箱,搬出一株株羅德斯花苗。 許織夏就坐在邊上。 耶耶懟著苗葉子四處嗅,年紀小,調皮,爪子壓住苗根,啃起了葉片。 下一秒就被紀淮周曲指一敲腦袋。 “小胖狗?!彼寺?。 耶耶嗚叫,白茸茸的腦袋往許織夏那處鉆,許織夏馬上彎腰抱它過去,怨了他一眼。 紀淮周被瞪得笑了。 他這家庭地位……不堪入目。 許織夏抱著耶耶,看他種植,等花苗都種下去了,她就要開始按時給它們澆水。 她一如當年,在這個院子里,心有了寄托,越來越安穩。 ——哥哥,這是什么花? ——羅德斯,想養么? 看著他又一次為她種下羅德斯,許織夏不經意間彎起了眼睛,憂郁逐漸消散。 目光從花池,靜靜抬望向他的側臉。 他也一如當年的少年,頂著張漂亮迷人的臉,干著野外的糙活。 許織夏輕緩地扇著眼睫。 “哥哥……” 他撈起一株花苗,填著土,“嗯”聲回應。 許織夏喃喃,語氣是陳述的,又像是在問自己:“你不會丟下我的?!?/br> 紀淮周頓了一頓,側過臉,毫無疑問地勾著唇:“丟不下,哥哥是一刻都不想和你分開了,恨不得把自己栓你身上?!?/br> 陽光下,許織夏眼珠子晶亮。 世俗將血緣關系看得那么重,而她對等待mama過不去的執念,也是對血緣關系的執念。 可是他,小姨,小姨父,幾個哥哥,阿公阿婆……這里的每一個人,都給了她親身的體會——人的關系在于感情,不在血緣。 能舍棄的,就是不重要的,至少不是最重要,或者沒那人自己重要,而血脈相連的那人丟下她了。 但哥哥說過,他永遠不會丟下她。 這里的每個人,都不會丟下她。 不知為何,越是接近內心,她的內心越是泛空。 長年累月蓋在水瓶子里的水,往下倒,瓶子慢慢在放空,一時不習慣,沒有實感。 許織夏在他接著去干活時,不由再喚了他一聲:“哥哥?!?/br> “嗯?” 她輕聲說:“你親親我吧……” 紀淮周意外看她一眼,又笑著垂回下頭:“現在?” “嗯?!?/br> “再幾分鐘?!彼ひ舻土?,手下動作利落。 空落落的感覺讓她難受,許織夏不想等,腔調都委屈了起來:“你親不親?” 尾音未盡,他就一把拽下了黑膠手套扔開,大手直探向她細白的頸。 許織夏來不及思索,他guntang的手掌便與她頸部的肌膚相吻合,她喉嚨在他掌心,臉被他虎口抵住下頷抬高了。 他掐著她的脖頸,一個巧勁,猛地拉近了兩人距離,臉壓下去,直接探舌,全然失去分寸地深吻住了她。 他咽喉不自覺吞咽,手背青筋脈絡清晰,但舍不得使勁,只是扣住她。 陽光似稀碎的金箔灑在院子里,空氣里有泥土和花苗鮮活的味道,隨著他的氣息渡入口中,直透進她的體腔。 許織夏仰著臉感受他唇舌的溫濕。 這個沒有緩沖的深吻熱烈得她頭腦發昏,心口呼吸起伏,但她懸浮的心終于降落到了實地。 五歲前的許織夏都在夢里,她夢醒的人生,是五歲那年,在雨夜的冰室前,遇見他開始。 在此之前的她殘破不堪。 而這十七年,有人重新把她養過了一遍。 第74章 暗室逢燈 許織夏在棠里鎮的院子里,皺巴起來的心被他舌頭激烈交織的深吻熨平,她半空中的靈魂有了重量,帶著十七年前那個迷失在雨夜里的小孩兒,一起平平穩穩地,落回到了地面。 當晚回到檀園,別墅有客登門。 許輕苑不請自來,同周清梧要女兒。 怕見著要應激,周清梧提前叫紀淮周帶許織夏回屋里去,讓明廷也先上去,她獨自在客廳和許輕苑聊。 冷靜上一日,許輕苑的情緒倒是穩定些了,生母面對養母,態度還算是好的,打擾的話說了,照顧許織夏的謝意也表達了,只是在要回女兒這事上,她的立場格外強硬。 “夏夏是我的骨rou,理應要跟我回去?!?/br> 兩人坐在沙發溝通。 紀淮周事先告知過,因此周清梧心里有準備。 聽完許輕苑的話,周清梧靜靜說:“許太太,你的心情我理解,可這事,你我說了都不算,要聽寶寶自己的?!?/br> 許輕苑坐得端莊,不退讓:“我打心底里感激你們,養育的恩情我們會報答,但她是我生的,她怎么能不回家?!?/br> 她棄養當年只有五歲的許織夏,周清梧對此是頗有微詞的,只是本著教養以禮相待。 可眼下三言兩語聊下來,周清梧對其觀念實在不敢茍同。 被大宅院女德思想毒害的人,可憐可悲也可恨。 “父母對孩子哪有什么恩情?!敝芮逦喑磷猓骸笆巧丘B都是責任和義務,天經地義的事情不能算功德?!?/br> “我沒有恩,你也沒有,你生下她,為的是你自己,她出生,并不是她想的?!?/br> 周清梧條理清晰,語氣柔中有剛:“倒是為人父母,不評估自己的撫養能力,就自私生下孩子,孩子過得好就罷了,要是活得痛苦,恨你也無可厚非?!?/br> 許輕苑也知自己千不該萬不該丟下她,所以一下子就被這些話戳中,眼眶泛紅,強忍住淚:“我當年是情非得已,我是后悔的……” “可是寶寶是無辜的,你的苦,不能向她討?!敝芮逦嗾Z重心長:“許太太,某種意義上來講,孩子對父母才是有恩的,我尊重她的任何決定,希望你也能尊重她?!?/br> 其實那時候,許織夏抱著雙腿,就悄悄蹲在二樓的樓梯口。 周清梧當然舍不得許織夏走,但她不能去左右她的想法,在這敏感的關頭,她選擇回避。 應激吞掉了許織夏的活潑,短時間內,她處在不愿與人正常交流的狀態,周清梧只托紀淮周告訴了她一句—— 慢慢想,不著急,只要你是開心的,留在哪邊都沒有關系,小姨這里永遠是你的家。 那晚烏云濃厚,遮住了月亮。 許織夏伏在陽臺,仰望著天,是陰的,看來明天要下雨。 隔壁響起推門聲,許織夏回眸,見他從臥室走出到陽臺,齒間銜著根煙,剛點上,煙頭亮著一丁點星火。 四目相對,紀淮周一愣,扯唇笑了。 他夾下嘴里的煙,邊按進小茶幾桌上那只煙灰缸里,邊抬眼向她瞧過去。 “哥哥每次想偷偷抽支煙,怎么都被你抓到?” 玻璃壁燈映射出水波紋路,照下來,眼前似有水光蕩漾,晃得人心柔柔的。 他手上咬痕觸目,許織夏盯了會兒,小聲說:“你抽好了?!?/br> “男人壞也不是這個壞法,哥哥親你都舍不得用力,怎么舍得你聞二手煙?!彼徽{頹懶,可話卻是情真意切的。 許織夏看著他撳滅煙,丟在煙灰缸里,人走到面朝她的護欄前,胳膊肘搭上去。 他身量高,腰背得往下俯,睡袍領子就垮開了,露著鎖骨和yingying的胸肌,在勾引誰似的。 后半句話更不著調:“你哥哥只在床上對你壞?!?/br> 許織夏躲開眼,望著烏云佯裝沒聽見。 這人哄她態度都不端正,她接不住他的惹逗。 紀淮周笑了聲,她這會兒和小時候一樣,只和他說話,他肯定要逗得她不得不開口,以免她自己悶著。 他指尖點點自己的下唇角:“看看?!?/br> 許織夏轉過眼,看到他微微上翹的嘴角,有小小的紅痂,是下午在院子里,她咬的。 誰讓他吻得那么猛烈,一直勾著她舌頭吮…… 紀淮周隔著護欄,伸手捏捏她下巴:“我們今今牙齒這么尖呢,是不是得和那只貪吃狗一樣,磨一磨?” 許織夏理虧:“以后不咬了……” “嘴巴咬就咬了,”他笑:“下面別亂咬就成?!?/br> 許織夏這經驗是想不歪的,但他直白講出了下面兩個字,她不想想歪都不行了。 她嘀咕著趕他:“哥哥還是和烏云一起快走開吧?!?/br> 紀淮周嘖聲:“用完我就丟?” 誰用你了……許織夏腹誹。 她羞惱的表情正中下懷,紀淮周若無其事地接上話題:“我說喉結,亂咬要出人命的?!?/br> 許織夏訥了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