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著迷 第112節
紀淮周回過身:“我怎樣?” “剛談戀愛,就要天天一起睡?!痹S織夏埋怨他,半真半假的,語氣里聽不出抗拒,倒是乖得像在誘敵深入。 紀淮周笑著往她的門框邊一靠。 “睡覺而已,又沒做什么?!?/br> 他說著,抬抬眉骨:“你初中還賴著要跟我同屋呢,分都分不開,半夜抱著枕頭擠我床?!?/br> 舊事重提,過往很多畫面便浮現出腦海。 小時候的她總是深更半夜出現在他床邊,想要睡他邊上,攀著他胳膊晃啊晃,他一醒來,她就蔫巴巴地叫哥哥。 “那時候我還小,不懂事?!痹S織夏也靠到另一側門框:“你跟小朋友計較什么?” 紀淮周便說:“那你也別跟你男朋友計較了?!?/br> 許織夏抬眼看過去,眸中閃爍了一瞬狡黠:“你也不懂事???” 他們都愜意地,一人靠著一側門框,壁燈的光在長長的走廊里溫柔地暈開。 墻布那面的新中式實木柜臺,擺著一盆西府海棠,花枝延展出優雅的造型,枝頭一朵朵的胭脂紅。 她的臉頰上依稀也有這種顏色,笑起來,眼睛在光里亮亮的。 紀淮周歪著臉,瞧著她,也跟著她眼底隱出了笑意。 人間還是那個人間。 但荒野里開出了她這么一朵花。 她一開花,他便感受到生命的飽滿,不再是空洞的。 “嗯?!奔o淮周尾調輕輕上揚:“不想懂事了?!?/br> 本來就沒怎么懂事過。 許織夏心里暗懟他,慢聲慢氣地說:“哥哥可以不計較,但是男朋友要計較的?!?/br> 他似乎笑了下,接著語速跟隨她放慢:“謅完周玦和紀淮周,又要開始謅哥哥和男朋友了?” 聽起來他怨念深重。 可能在那段她陷入怪圈的日子里,他也被折磨得要崩潰。 許織夏壓住嘴角:“哥哥是個好哥哥,但男朋友可能是個壞男人?!?/br> 紀淮周聽得笑了。 小姑娘教得太嚴謹也不好。 見他笑,許織夏低頭去看自己的拖鞋,漂亮的腳趾頭一抬一抬地動著:“人家小情侶一開始都只是牽牽手?!?/br> 紀淮周彎著唇,靜看她的小動作:“誰告訴你的?” 許織夏瞅他,再望向廊道對面的柜臺,西府海棠旁立著一臺智能語音陪伴機器人。 “小周小周?!彼龁镜?。 小機器人響起模擬的人聲:“我在喔?!?/br> 許織夏一個字一個字,口齒清晰地問:“情侶剛在一起,只能牽牽手,對嗎?” 小機器人高度智能化,回答時還會自帶上調皮的語氣:“情侶之間不是只能牽手呀,也能擁抱親吻,加深感情,如果對彼此足夠了解,可以有更多親密行為,比如睡覺,做羞羞的事情!” “……” 耳旁沉下幾聲壓抑的低笑,許織夏面紅耳赤,牢sao了下:“它之前不是這么說的?!?/br> “好?!奔o淮周拖著調子順著她,唇邊笑痕顯眼:“它說它的,你想不想?” 這時周清梧的聲音沿著樓梯傳到走廊里,問他們要不要一起去西湖邊散散步。 尋到脫逃的機會,許織夏不假思索應了聲好,在男人盛笑的目光里,趿拉著拖鞋跑下樓去。 夜晚的西湖靜謐,明月高懸,亮化的六角涼亭立在水面上發著光,燈光和月光一同倒映進湖水,rou眼望去,涼亭似壓著一片星河。 湖邊夜風舒爽,散散步,是難得清閑的時刻。 周清梧和明廷走在前面,兩人不知在聊什么,周清梧時不時捂唇笑。 明廷白襯衫收進褲腰,袖口休閑地挽著,具備著一位總裁該的體態和教養,而周清梧衣裙優雅,永遠不失一身閨秀的氣質。 他們并肩的背影,光是看著,就知道他們恩愛。 到明家如此之久,許織夏從未見過他們吵架,哪怕初次見面,許織夏因明廷的身影與父親太相似而應激,咬得他手出血,面對周清梧的愧疚,他都不曾表現過一絲不悅。 是他讓年幼的許織夏感覺到,父輩不是都如她記憶里的崩壞。 許織夏印象最深的,是曾經明廷對稱呼周清梧為明太太的人說,可以稱呼他周先生,但請喚她周太太。 因為,她就是她自己。 婚姻不是誰進了誰的家門,而是他們共同組成了一個新的家庭,她無需為誰冠上夫姓。 人漫步在湖光山色間,情緒容易變得感性,看著眼前溫馨的畫面,突然間,許織夏深刻感受到,有這個充滿愛與尊重的家,才會有如今的她。 許織夏不由輕聲喚:“哥哥?!?/br> “嗯?”紀淮周陪她慢悠悠走在后面。 許織夏彎著眼說:“我覺得特別自己幸運,身邊的人都很好?!?/br> 她連衣裙擺隨著雙腿的邁動輕晃,盤著松懶的丸子頭,紀淮周手掌落過去,就握到了她頸部。 他揉捏了下她后頸,在那一刻正經兄長的樣子占上風:“是因為我們小尾巴,本來就是很好的小孩兒?!?/br> 許織夏揚出笑,露出幾顆漂亮潔白的齒貝。 失而復得,當真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覺。 “哥哥,”許織夏忽然一念閃過,仰起臉隨口問了句:“小姨當年為什么會大老遠到港區領養我???” 紀淮周看了她眼,有幾秒的安靜,似乎是在思考有無告訴她的必要。 良久,許織夏才聽見他回答的聲音:“她頭胎的預產期,和你生日同一天?!?/br> 許織夏愣住好一會兒,神色逐漸由難以置信,變為若有所思。 所以她對小姨而言,也是一種失而復得。 “周姨,明叔,來一支??!”陸璽和陳家宿一人拿著幾支雪糕跑回來,周清梧和明廷都不掃興,笑著陪他們吃了支。 他們又跑向后面。 “喜歡哪個口味啊今寶?”陳家宿遞過去兩支雪糕:“二哥呢?” 陸璽挖著冰淇淋杯,沒心眼兒地說:“老大喜歡今寶剩下的?!?/br>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陳家宿莫名笑了兩聲,許織夏容易心虛,被這么一鬧,不好意思伸手去接了。 紀淮周懶得搭腔,抽走那兩支雪糕,去向岸邊那張長椅,許織夏跟著他過去坐著。 用不著問,他留下她不喜歡的桃子味,另一支遞給她。 月與燈的光像是被揉碎了灑在水面,夜晚西湖荷花的花蕾都閉合了,水光粼粼的湖面只有荷葉在風中搖曳。 許織夏捏著那支牛奶味的雪糕,慢慢嘬著。 在岸邊蹲著的陸璽念經似的猝不及防又冒出一句:“嫂子到底是誰???” “……”許織夏一提心吊膽,雪糕愣著忘了吃。 陸璽見到許織夏的反應,不可思議地共憤道:“老大,你連今寶都瞞著?” 紀淮周懶散開著腿,胳膊肘壓在膝上,俯著腰背坐在那兒,雪糕當成餅干在吃,薄唇一開咬下一口,在嘴里慢慢嚼著。 “把你這恒心放到怎么經營eb上?!?/br> 提及此話題,陸璽立刻就耷拉下了腦袋:“你不在,eb到今天還沒宣告破產就不錯了?!?/br> 紀淮周淡淡說:“沒我你活不好了?” “對啊,”陸璽委屈:“我就是沒你不行?!?/br> 陳家宿站在長椅旁,一手撐著腰骨,一手握著冰棍兒吃,不厚道地發出看戲的笑聲。 紀淮周眼睫掀上去,陳家宿轉眼老實,不笑了。 “家宿?!奔o淮周鄭重叫了聲他的名字。 他眉眼間有特別的態度,不是冷漠,也不是狠厲警告,而是深沉和嚴肅:“賀氏旗下的飛行器品牌現在歸我了,公司交由你管理,抽空去把mba給我讀了?!?/br> 陳家宿木然,張著嘴說不出話,半天打了個哈哈:“二哥,不要講笑啦,我過去就沒管過什么公司?!?/br> “過去你是沒得選擇?!?/br> 陳家宿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 紀淮周盯著他:“等你學會如何服眾了,紀氏的股份我會轉百分之五到你名下,想要更多,自己爭取?!?/br> 聞言,陳家宿總算明確他并非玩笑。 他在紀家之所以能瀟灑自如,就是因為他是外姓,不占股,威脅不到任何人。 但他因此也對少爺這個身份始終有著強烈的不配得感,有的只有從未言說過的,寄人籬下的屈辱。 陳家宿低下頭,音量輕了:“二哥,你知道的,我不姓紀?!?/br> 他愿意給,也沒人心服口服。 “沒有什么外姓不外姓,”紀淮周說:“只要紀家我做主,他們會知道,沒有能力的人,就算是親叔伯,也別想在股東會多待一天?!?/br> 陳家宿沉默與他對視許久。 小時候他初到英國紀家老宅,因外姓不受待見,任人欺辱,后來又被送到港區紀家的別墅,在那里,他鼻青臉腫地被紀淮周救下。 那天一句“我以后能跟你嗎,二哥”,他就這么跟著他到了今天。 或許紀淮周在他心中,早已成為了一種永不隕落的信仰。 “二哥,我什么都不要,管理企業的事我做不來?!眲倓傔€在嘲笑陸璽的人,這會兒如出一口:“我也沒你不行啊?!?/br> 紀淮周慢條斯理說:“你需要我,是因為你信任我,我不再幫你,是因為我相信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