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著迷 第89節
紀淮周不輕不重哼了一聲。 許織夏聽出她胳膊肘往外拐的意思,咬住吸管小聲嘀咕:“那哥哥們都輸一晚了,你讓讓他們怎么了?!?/br> 喬翊銀絲眼鏡下的眸子拂過笑意。 陳家宿委屈:“就是啊?!?/br> 陸璽都感動了,用力拍拍胸脯:“小今寶,陸璽哥寵你一輩子!” 紀淮周低嗤,他這個贏家反而伸手過去理牌,拖著懶洋洋的腔調:“行,哥哥不欺負他們了,你來?!?/br> “我不會……” 他輕描淡寫:“斗地主?!?/br> 話落,酒量過半的陸璽和陳家宿一致贊同,于是許織夏就老實巴交坐著,等紀淮周洗牌。 他那一雙手也很色氣,干凈的冷膚色,指骨修長,手背至小臂有明顯的青筋脈絡,帶著男人的力量感。 紀淮周端過自己的酒杯,一仰頸,喉結滾動,飲盡了他今晚的第一杯酒。 同時那副撲克牌扣在他另一只手里,他手指靈活,拇指和食指來回推頂,切了幾下牌。 陸璽被他這單手切牌的手法帥到了,眼里迸發出興奮的光芒:“老大,你怪盜基德???” 或許在紀淮周那兒,這是件不足稱道的事情,他擱下空酒杯,莫名回眸,先撞上許織夏驚訝的目光。 許織夏雙眸亮亮的:“哥哥,我想再看一遍?!?/br> “看什么?”紀淮周抬抬眉骨,撲克牌在指間敏捷切過幾段又復位:“這個?” 許織夏閃著眼神光,驚奇得嘴唇都合不攏。 見她目不轉睛看他手里的牌,紀淮周笑了下,持著牌拇指一劃一勾,紙牌開扇再合上,又抵著他的手指和掌骨五段花切,撲克牌在他手中,一連串順滑的技巧,花式洗牌給她看。 許織夏不可思議,直愣愣盯著他的手。 他的手指……好靈活。 又見紙牌右上角卡到了他右手無名指和尾指,左下角卡到拇指,往里一捏,牌頂彎曲,撲克牌從他右手指尖一張張彈射到他左手,絲滑得像是手風琴拉出的一條線。 許織夏驀地抬臉,望住他,蕩漾在眸中的崇拜都要溢出眼眶了。 “老大,還好你不撩妹?!标懎t倚著牌桌,微醺感嘆:“就你這一招拉牌,我看哪個小姑娘不被迷暈!” 撲克牌在紀淮周手里前后也就停留了幾秒,一副齊牌擱回牌桌,他似笑非笑看向許織夏:“小姑娘要算上你么?” 許織夏還沉浸著,略顯遲鈍。 自始至終都沒向他們公開過,因此陸璽不知道紀淮周的身份,他嘶聲:“老大你也太混了,meimei都調戲!” 包間里另外兩人都沒反應。 喬翊平靜倒酒,而陳家宿仰在沙發里,拎著酒杯晃悠:“耍牌算什么,二哥在英國成天混賭場里,他上了賭桌才是真的頂?!?/br> 這話許織夏聽進去了:“哥哥去賭場???” 陳家宿看熱鬧不嫌事大,瞇著醉眼:“對啊,還有美女荷官呢?!?/br> 許織夏瞥他,而紀淮周涼涼瞥了眼陳家宿,陳家宿立刻安靜。 那晚斗地主,都是紀淮周洗牌。 許織夏的牌技不堪入目,她一直輸,紀淮周就一直替她罰酒,陸璽和陳家宿像是找回了場子,到后面斗地主他們都玩興奮了。 “哥哥……”許織夏不忍心了,難為情地把手牌遞過去:“換你吧?!?/br> 紀淮周沒接,掌心不著痕跡地復上她的大腿,扶著,人湊過去,就著她手看牌。 那天許織夏穿著條短裙,她腿細,他一只手掌就完全抓住了,一半掌心壓在裙面,一半的體溫沒有阻隔地直接滲進了她的皮膚。 許織夏繃住,心臟在那一剎那停止跳動。 他鼻息溫熱,裹挾著淺淺的迷離酒氣,拂過她的側臉,許織夏不能自已地又斂住了氣。 停歇的心臟隨即快速跳動起來。 她暗戀的周玦,是對她很規矩的哥哥,她的心理性喜歡也是在細水長流中先有了量變。 但眼下她感覺到不一樣的吸引,好像靈魂徘徊在沖動和激情的邊界,這種不過腦,只由著身體本能,最直接的情緒波動,有點讓人欲罷不能。 而這一面屬于紀淮周。 他有著周玦沒有的,強烈的存在感。 許織夏明明沒有喝酒,臉卻紅得明顯。 她正恍神,耳邊掠過兩聲可有可無的低笑。 “我們小今寶……”他指尖捏住她手牌中的兩張,慢慢悠悠抽出來,丟去牌桌,再回過臉,近距離瞧她的眼睛。 后半句放得更輕了,略含著揶揄的意味,說著只有彼此能聽見的聲音。 “真的很好追啊?!?/br> 第48章 費盡思量 【十里洋場煙花地,情困白骨,誰人無辜。 ——紀淮周】 - 貼近對視,他眼角的笑意似有若無。 他掌心的溫度和話里虛實難分的調情,帶著刺激,剎那間許織夏的心律差點超出負荷。 他在眾目昭彰下附她的耳,顯得他們是在偷情。 “你倆說什么呢?”陸璽出完牌,瞧了他們一眼,又垂下看牌:“有什么悄悄話是我們不能聽的?” 許織夏慌慌張張,手牌一把塞到紀淮周手里:“沒有,哥哥在教我?!?/br> 人一心虛,就說明事實被揭穿。 喬翊視線輕飄飄掃過許織夏腿上某人的手,陳家宿摸著牌沒去看,但嘴角劃過一個會心的笑。 只有陸璽反應尋常,悲痛怨言:“老大,斗地主你都不放過我們,不給活路??!” 許織夏內心凌亂,怕被另外幾個哥哥看出異樣,竭力沉住氣,捧回牌桌上她的果汁,低著臉含住吸管,一副假淡定的表情。 上回相聚是在美國,明廷為慶祝許織夏畢業設宴,而今晚是四年以來,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組局。 四個人,加上meimei,齊整了。 百樂門的牌局持續到深夜,后半夜他們又去到喬翊的私宅,把酒言歡。 如同曾經在棠里鎮那間小院子里,他們四個總是舉杯痛飲,待到酒意盎然,在客廳醉得東倒西歪。 而那已經是好遙遠好遙遠的事情了。 屋頂露臺花園,視野寬闊,戶外景觀燈光暈溫情。 酒過三巡,一地空酒瓶立著倒著。 他們仰在躺椅里,都醉得厲害,沒有誰能幸免。 那個夜晚,他們好像變回成了行舟的少年,是卸下所有防備,拋卻所有煩心事的他們。 許織夏窩在自己的躺椅,望著天看星星。 她在這般寧靜的氛圍里,思緒悠悠地回到無憂無慮的多年前。 一場海上音樂會,天邊一輪紅日,他們身披晚霞光,奔跑在沙灘,護著她,手持水槍激戰。 耳邊回蕩著樂隊主唱激昂的歌聲:“命運就算顛沛流離,命運就算曲折離奇……” 他們都是水槍,只有她的粉色加特林是泡泡機,一開槍,東棲島上空漫天的泡泡。 午夜海邊,他們精疲力盡躺在沙灘。 在狂歡后即將散場的惆悵里,說著十年后再來。 而今,已過去了十四年。 許織夏半斂著眼睫,萬千感慨涌上心頭。 年幼時她不理解大人們的那些不可說,不懂教她舞蹈的楊jiejie為何放棄京劇院首席不跳了,不懂舞刀弄劍的李伯伯為何剝了自己一身的俠氣,不懂棠里鎮的每個大人背后的那一面。 直到后來她也成了一個有著不可說的成年人,在成人的世界里,她才逐漸看清世界的真相。 各人有各人的難言之隱。 事與愿違是常態。 就如他們的十年之約,可能標點將永遠是未完成的省略號。 “哥幾個……什么時候再去東棲島啊……” 許織夏循聲轉過臉,看到陸璽暈乎乎睡著,不知夢到什么,囁嚅著嘴唇囈語。 綠植窸窣輕響,起風了,許織夏輕輕起身回屋。 她從樓頂到一樓客廳,在別墅里尋尋覓覓,好半天終于搜羅到四條薄毯子。 準備回露臺給他們蓋上,經過茶水吧臺,有個人不知何時靠著臺面坐在了那邊的昏暗處,雙手掩面,捂住眼睛。 港風花襯衣,明顯是陳家宿。 許織夏抱著毯子走過去,見他肩頭隱約在抽動,她輕聲試探:“家宿哥?” 陳家宿一驚之下抬臉。 夜深人靜,別墅里只亮著過道燈,他面上閃著水光,濕痕斑駁,依稀可見通紅的雙眼,倉促的眼神中,又因醉酒染上幾分潰散。 他怔住,沒想到她會出現。 許織夏同樣也沒想到,會撞見他在這里,獨自壓抑地哭。 “家宿哥……”許織夏一時詫異得不知從何開口,在她心里活得最沒心沒肺永遠樂天派的哥哥,居然在偷偷哭。 陳家宿手掌壓臉胡亂抹了幾下,哭得都啞了腔,卻若無其事問她:“沒去睡啊今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