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著迷 第88節
第47章 心如荒野 【白鷗甘愿永遠停棲江邊。 只要你想。 ——紀淮周】 - 周玦在周楚今的身上,找到了當哥哥的心情,那些年,他從索取的角色,換位到了給予的角色。 當他一聲聲說著我們小尾巴的時候,原來有一個人,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也在喚他一聲—— 我們阿玦。 只是他沒有聽見。 恨是破碎的愛,即便存在,也能放下,比如那十三年里,他對紀淮崇的恨,隨著meimei的出現,隨著時間,歸于角落。 但愛是放不下的。 比如紀淮周得知那十三年的自由,都是紀淮崇用自己的命換的,那一刻,破碎成恨的愛,從角落里飛出來,一塊塊自己拼湊回去,卻都是千瘡百孔。 悔恨,悲哀,痛苦,和難以形容的負罪感,吞噬著他,但這些情緒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只是靜靜停棲到江邊,想要喘口氣,誰知道在他最疲乏的時刻,這條江卻在提醒他,你是天空中的紀淮周,不是陸地上的周玦,不要為了留在陸地舍棄全世界。 可是他只有她了,她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全世界。 紀淮周一心空空,是戴了緊箍的周玦。 他比任何人都想摘下。 而這些許織夏都不知情。 許織夏只是單純地以為,自己那句話有歧義,暗指他變了,這種揭疤痕的話,多少有些傷人。 其實在被談近疏導過后,她就漸漸走出了心理怪圈,不再當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了。 并不是他變了,而是她需要時間去探索他更深的一面。 許織夏是個真誠的女孩子,在哥哥面前會有無傷大雅的壞心眼,可一旦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她也不會較勁著。 意識到惹他難過了,于是伸手抱住他,環在他腰上。 他的臉蹭得頸皮有點兒癢,許織夏又不好躲開,只是忍不住縮縮脖子和肩膀。 想了想,許織夏抬手,掌心落到頸窩那顆腦袋上,學著以往他哄她的樣子,安撫性地拍了拍。 好像真的聽話地喜歡了他一會兒。 紀淮周就這么埋了兩分鐘,慢慢退回去,再露面時,眼底又恢復一片寂靜。 四目相對。 許織夏先聲開口:“哥哥?!?/br> “嗯?!?/br> “我說周玦正經,不也是在夸你嗎,你為什么要郁悶???”許織夏笑盈盈望著他:“你怎么跟自己過不去?” 紀淮周直勾勾地盯了她半晌,品著她話,垂眼翹了一翹唇角。 扎完他心,還知道哄他。 小兔崽子。 紀淮周空泛的眼里暖上一絲溫度,身子轉向玻璃柜,又變回那副不著邊際的樣子:“你就為非作歹吧?!?/br> 他側過眼:“仗著哥哥拿你沒轍?!?/br> 許織夏抿了抿笑,隨后便誠懇向他認錯:“對不起哥哥,我再也不亂講話了?!?/br> “講吧,”他不在意地說:“隨你講?!?/br> 想著他問的那句,能不能喜歡一下紀淮周,許織夏總有種,他當時是在求她憐憫的感覺。 那個瞬間隱約看到了他的脆弱,可又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晰。 “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許織夏想到便問。 眼下他已關上了情緒的開關,聞言也只是若無其事:“meimei難追,算么?” 他都還沒追呢,就妄下定論。 許織夏癟了下唇,幾不可聞:“我很好追的……” “嗯?”他可能沒聽清。 許織夏把思緒扯回正軌,不再岔開話,簡截了當地說正事:“我感覺你在難過?!?/br> 紀淮周一笑置之,眼中笑意不明。 “那都是騙你心軟的伎倆,”他不顯山不露水:“不是告訴你了么,這世上沒幾個正經男人?!?/br> “……”許織夏輕哼。 他不想說,許織夏就不問了,目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隨即就被玻璃展柜里那套酒紅色繡花旗袍吸引住。 好漂亮,風情萬種的漂亮。 與那天她在金陵試穿的旗袍都不同,這套珍珠酒紅旗袍有著濃烈的生命力,如果有主人,一定是個柔媚明艷的女子。 許織夏不由問道:“這套衣服有主人嗎?是舊的,還是裝飾品?” “有主人?!奔o淮周最后看了旗袍一眼,回身向樓梯走去:“新的?!?/br> 許織夏收回目光,追隨著他離開。 他在邁下樓梯的時候,手往后伸,許織夏習慣性地把手遞過去,被他牽住。 “它的主人,肯定是個熱情的大美人?!?/br> 許織夏步調輕快,走臺階依舊喜歡蹦跳,紀淮周用手借她力,穩住她身子,輕輕一哂:“乖張得很?!?/br> “你怎么知道?”許織夏眼神狐疑。 當時紀淮周沒有回答她。 主管來遲,眉開眼笑正要迎上,紀淮周遠遠睨了眼,會意到他警告的暗示,主管便沒過去打擾。 紀淮周來滬城不為別的,只為走這么一趟,想著她有想玩的地方就陪她玩,沒有他就開車帶她回杭市,然而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那天下午,陳家宿和陸璽也都來到滬城。 接到電話的時候,紀淮周陪許織夏在餐廳吃下午茶,陳家宿和陸璽叫他先別回去,說是都到喬翊的地盤了,今晚去百樂門一醉方休,電話里一人搶一句,聒噪得要命。 “你倆聞著味兒了是吧?”紀淮周無語,他才到滬城半天這倆就聽到風聲了。 陸璽在那邊說:“老大,小今寶也在,難得人齊了,我們都四年沒私下聚過了,咱們可是行舟f4??!” 紀淮周下一句話還沒出口,許織夏已經愉快地替他答應:“好啊,陸璽哥,家宿哥,晚上見?!?/br> 陸璽和陳家宿心滿意足地結束通話。 不用想,是陳家宿特意組的局。 女生之間或快樂或悲傷,總是愿意敞開心扉傾訴,但男人之間的感情似乎時常處于一種無需回應的形式,不直白交心,換句話說,女生往往以聊天提供情緒,而男人都在酒里了。 陳家宿無疑是怕他傷心欲絕。 去迪士尼方向的路都開到半道了,紀淮周又莫名其妙調頭,原路開回了百樂門。 夜晚的百樂門不再是白日冷清清的樣子,霓虹燈光閃爍,爵士樂抒情,老式落地麥克風前有歌手用老滬城特有的儂儂腔調吟唱著玫瑰玫瑰我愛你。 大舞廳周圍分割出一個個私密的包間,外面成雙成對跳著交誼舞,他們在包間里打牌。 墨綠皮質弧形沙發圍了個圈,四個男人坐了四面,許織夏挨在紀淮周邊上看他們打。 她不懂,只看到陸璽和陳家宿一直輸牌在罰酒,喬翊也喝了兩杯,但哥哥滴酒沒沾。 陸璽愁眉不展:“過牌過牌!” “槍口位過這么果斷,不如棄牌得了,陸仔?!标惣宜藓门圃谖?,得意調侃,一邊加注一邊看向喬翊:“喬爺,壓力給到你了?!?/br> 喬翊睨著他,丟了牌。 三人的目光同時看向下家的紀淮周。 陸璽不厚道想找外援:“小今寶,老大牌怎么樣,給我們透個底!” 許織夏的角度能清楚看到紀淮周的牌,她嘬著果汁,揚起睫毛,和身邊的男人對視了眼,又望過去和他們面面相覷。 她一臉單純:“特別好?!?/br> 包間里有meimei在,幾個男人都自覺沒抽煙,紀淮周叼了支沒點燃的煙在齒間,聞言不禁勾唇笑了下,手背一推,嘩啦一聲,加注了所有籌碼。 陳家宿震驚兩秒,哀怨道:“二哥,別告訴我你同花順???” “哈哈,棄牌吧宿仔,”陸璽慶幸自己沒加注,笑得幸災樂禍:“小今寶都說老大強牌了!” 換個人陳家宿可能還會賭一把,但他二哥的心思是世界上最捉摸不透的,他咬咬牙,忍痛扔了一手四條:“棄了棄了……” 這種牌局不開牌,以免被對手摸清套路,但陳家宿想死個明白:“二哥,看個牌?” 紀淮周慢悠悠翻過手牌,丟到桌面。 一張梅花2,一張黑桃2,與公共牌面毫無關系的牌型。 陳家宿眼一閉,當即頭撞牌桌,陸璽也目瞪口呆:“我靠,小今寶,你學壞了!” 許織夏懵懂地眨眨眼。 對二不是好牌嗎? “今今玩的是斗地主?!眴恬聪袷菐蛢?,故意現在才提醒,不慌不忙罰了杯酒。 陸璽:“……” 陳家宿:“……” 紀淮周牙齒磨了磨煙蒂,慢條斯理瞅過去:“出賣哥哥呢?” 許織夏心虛,眼神飄忽開:“你這不是贏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