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著迷 第85節
許織夏腦子轉了幾秒,陡然清醒,總算想起她和學長的事情,他還誤會著。 難怪他一進來就要一副警告的樣子提醒她,他對她沒有底線。 其實許織夏也不怎么驚訝。 他骨子里就是這樣的人,沒有守不守教條這回事,只有他想不想。 就像曾經,他還是她沒有一絲雜質的好哥哥,沒想過和她有風月,但是現在他想了。 可能是受心理學思維的影響,也可能是因為,盡管她不把紀淮周和周玦分為兩個人看待了,但他不再只是周玦,是不可磨滅的事實。 出于心里的不踏實,對這段感情,許織夏本能會想要摸索得更深。 她覷著他:“萬一被發現了呢?” 他不知哪里來的小皮筋,綁住她側編魚骨辮的發尾,慢條斯理地將原話奉還給她:“我追我的,怎么了?” 話雖如此,但他顯然很介懷。 許織夏知道這樣很不道德,可她缺氧,貪婪地想從他這種置之度外的姿態里,汲取氧氣。 “這樣的話,哥哥就是備胎了?!?/br> 他懶洋洋的語氣似真似假:“我當你備胎,你還不樂意了?” 許織夏眨眨眼,望著他。 見她不問了,紀淮周才勾唇笑了下,在她面前蹲下,胳膊壓著一條腿,從居高臨下,到被她居高臨下看著。 紀淮周凝視著她,那雙狹長的眼睛直白地穿透了她所有心思:“你可以反復試探我?!?/br> 他正兒八經地告訴她前半句,而后在她略窘的眼神下,伸手輕輕掐住她一點臉rou。 再說:“但是老實一點?!?/br> 許織夏被揭穿后有些心虛:“沒有不老實?!?/br> “沒不老實你這會兒想我追你呢?”在自己真干出奪人所愛這事兒前,紀淮周冷靜下來:“你這戀愛要是還想好好談,就先不要引誘你哥哥?!?/br> 許織夏抿抿唇,不上套:“我引誘你,和你覺得我在引誘你,是兩回事?!?/br> 聞言,紀淮周垂眼笑了。 但許織夏笑不出來,她不是很明白,為什么他一邊有占有欲,一邊又給她自由。 想著想著,許織夏就情不自禁問出了口:“哥哥到底追不追?” 紀淮周低下臉沉了口氣,再抬眼看住她:“那哥哥要是棒打鴛鴦了,你能不哭么?” 許織夏反問:“我要是哭呢?” 這個問題他似乎不需要思考:“哭了哥哥就開車送你去約會?!?/br> “……”許織夏胸腔震出兩聲悶笑。 許織夏以為他是嘴貧,結果目光再對上,他的眼神那樣深邃,隱約還能窺見一絲不易察覺的空寂,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他這般注視,許織夏心臟莫名揪了下。 “哥哥,其實我……” 就在這時,紅絲絨簾布外面突然響起店主jiejie的詢問,他們在里面過于久了,她擔心旗袍有問題。 許織夏臉一紅,做了虧心事似的推開他,驀地跑出去了。 紀淮周原地沉了臉色。 去他媽的約會。 起身時褲袋里的手機振動,是陳家宿的電話,紀淮周沒去外面,靠坐進沙發里,手機擱到耳旁,先把電話接了。 省得一出去這姑娘又在他眼前晃,見不得她穿這種勾身形的衣裳,容易讓他起意。 電話里陳家宿不知遇到什么要緊事,氣息很重,又壓著聲:“二哥,我在雜物間發現了一封信……” 他太急喘不上氣,緩了兩秒。 “——是淮崇哥留給你的?!?/br> 紀淮周瞳孔陡然一縮。 宮殿般恢弘的紀家,紀淮崇在那里過了十三年,可這些年來,卻找不到一絲他生活過的痕跡。 沒有遺物,他留下的東西早已被紀世遠焚之一炬,好似這個冒名頂替的紀淮周從始至終沒有存在過。 紀淮周平靜地啞了聲:“再講一遍?!?/br> “淮崇哥他在我這里留了封信?!标惣宜蘼曇粲行┻煅剩骸皩Σ蛔《?,我一直都不知道……” 紀淮周面無表情,但眼底涌出劇烈的情緒。 許織夏挨著蔣冬青坐在外間的沙發里,一聲聲贊美聽得她難為情,眉眼間漾著羞澀的笑意。 紅絲絨簾布晃了下,許織夏看到他出來,當時他臉上已看不出任何異樣。 “你們兄妹玩兒去吧?!笔Y驚春笑著說,他們年紀大了散散步可以,要出去玩逛也吃不消。 蔣冬青和蔣驚春便留在這里,和晚輩敘敘舊。 許織夏乖乖應聲,跟著紀淮周走出旗袍店,漂亮的小旗袍穿在身上心情也愉悅:“哥哥,我們去哪兒?” 身邊的人沒回答。 許織夏仰頭望過去:“哥哥?” 紀淮周一頓,回過思緒:“嗯?” 許織夏幾乎不曾見過他走神,有幾分詫異,但隨后便隱約有了預感。 他們隨時都能知曉彼此異常的心緒。 許織夏靜默霎時,沒有避諱地問他:“哥哥是不是要回英國?” 紀淮周神情恢復如常,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笑了下說:“哥哥去開車?!?/br> 話落他就邁下臺階。 許織夏卻扯住了他胳膊,等他回過臉,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哥哥回去吧?!?/br> 紀淮周眸光一動,回視她。 許織夏沒有鬧脾氣,但也沒有佯裝開心,遺憾和失落的真正情緒rou眼可見。 或許那就是所謂的情緒穩定。 “哥哥,其實我沒有和談近學長談戀愛?!痹S織夏彎起眼睛,低落的情緒之上泛出狡黠笑意:“你被我忽悠了?!?/br> 紀淮周一時無言,瞧了她半晌,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著了個小姑娘的道。 真的是學壞了。 他揚唇失笑:“怎么不接著忽悠了?” “因為想等你回來追我?!?/br> 許織夏眼巴巴瞅著他,這望眼欲穿的眼神,在他們的十三年里,紀淮周見過無數回。 而在分開的這四年,甚至是重逢的這幾個月里,都是空缺的。 他隨時可能要離開,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得來。 她的委屈在這一句話里都說盡了。 這句話也在他們之間留下了一個盼頭。 - 紀淮周回英國后,許織夏自己又在金陵待了兩日,這兩日她沒怎么出去玩,幾乎都在頤和路,陪蔣驚春和蔣冬青解解悶。 許織夏很喜歡這里。 煙火氣壓過商業氣息,讓她想到曾經的棠里鎮。 金陵師大學術會議結束,談近即將回港區,而許織夏也準備回杭市了,分別的前一晚,他們相約吃了頓晚飯。 他們總有共同話題,比如工作,許織夏剛從斯坦福研究生畢業,而談近這次回港大后,也即將獲得博士學位。 “回頭向周阿姨取取經?!闭劷φf,他記得周清梧是杭市高校的心理學教授。 很難沒道理,許織夏跟著笑了下。 其實她已經收到不少工作offer,無關薪資,就是莫名覺得和內心的期望差點意思。 斯坦福心理學碩士文憑的含金量,也無法讓許織夏擺脫畢業生對職業生涯的迷茫。 杭市幾所高校都有在招聘心理學崗位,周清梧說,等她回杭帶她去各所校園逛逛。 許織夏把這話講給談近聽,不由感慨:“怎么中國的孩子,一畢業就不自覺陷入了考公考編的渦流?!?/br> 談近笑了兩聲,同樣無奈。 他不知想到什么,沉思著說:“有機會,我倒是挺想開一家心理咨詢室?!?/br> 許織夏驚訝:“為什么?” “受你啟發?!闭劷鼟熘?,朝她舉了下手里那杯果汁:“當一回窮人的算命先生?!?/br> 他還真是神愛世人。 許織夏眼眸笑得彎成月牙,說他很有神父或牧師的氣質,充滿了神性。 談近笑著搖搖頭。 他們的相處永遠處于彼此都愿意分享的舒服狀態,那頓分別晚餐意料之中的愉快。 回到頤和路小洋房的時候,已是晚九點。 阿公阿婆住在三樓,他們睡得早,許織夏走在二樓廊道,輕步去向自己的臥室。 廊道里靜悄悄的,只有她一個人。 其實她并沒有期望,才過去兩天,但雀躍過后伴隨而來的落寞,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分無限放大。 她沒來由地就傷春悲秋了。 許織夏在廊道慢慢止了步,壁燈暖黃的光暈下,她后背靠到他住過的那間臥室門上,卸了勁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