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著迷 第49節
大一課表滿滿當當,有時上完晚功課,回到寢室洗頭沐浴完畢,都十一點了。 他工作很累,怕他要忙或者在睡覺,許織夏都先發條消息過去,告訴他自己在寢室了,過不了一兩分鐘,他就會回電話。 “哥哥?!彼炕囟嫉桨察o的陽臺接他的電話,她的寢室就在二樓低層,下面偶爾有人路過,她講話都很小聲。 他在電話里鼻腔逸出慵懶笑意,非要調笑她兩句:“你這鬼鬼祟祟,從小養成的?!?/br> 女孩子臉皮薄,他一調侃,她就容易難為情,溫溫吞吞回答:“不是,我怕打擾別人休息,很晚了……” 高中校園里的乖孩子最討喜,但大學已經算是小社會,要世故要圓滑,如果只有乖,就會產生好欺感。 尤其高校里荷爾蒙解放,下身蠢蠢欲動的男生。 紀淮周心里放不下,總是不自覺提醒她:“要是有沒分寸的異性,自己保持距離,哥哥不放心他們?!?/br> “學校里就沒幾個男生?!?/br> “沒幾個不還是有么?!?/br> 陽臺有盆綠蘿,莖葉攀著護欄散開,許織夏手指頭撥弄著葉片,似乎有一只蝴蝶停在心口顫抖翅膀。 理智有一瞬微妙的脫軌。 “哥哥也是男人……”她緩緩呼吸著,聲音輕不可聞:“也要不放心你嗎?” 他笑了一聲,當她是頂嘴。 可能是忙到深夜,他的嗓音有著含倦怠的低?。骸俺踔懈绺绶址克疾磺樵?,現在不放心我了?” 許織夏低著眼:“……放心?!?/br> 想不放心都沒有資格。 兄妹兩個字,就代表了絕對安全感。 “別熬夜了,哥哥明天再陪你聊?!?/br> “好,哥哥晚安?!?/br> “晚安?!?/br> 掛斷電話,許織夏在陽臺默默吸了口氣,把略有些拐彎的心思強行扯回到正軌。 準備回宿舍,轉身的剎那,意外掃見了樓下的齊佑。 道路空靜,昏黃的路燈下,夜風兜進他的外套,他跨著一輛山地車,人往前伏著,胳膊肘撐在車頭,在等誰。 許織夏的視線落下去的同時,他抬起眼,冷不防和她對視上。 他瞇眼,眼神灼熱起來,痞里痞氣地提唇一笑。 許織夏心跳震顫了下。 隨即門禁系統響起開鎖的聲音,有女孩子從寢室樓里急不可待奔出去,嬌軟地摟上他的脖子。 女孩子和他親昵時,齊佑的目光卻一直不動聲色盯住許織夏,似笑非笑的,像是機緣巧合逮住了一只逃跑的獵物。 許織夏沒來由得一陣忐忑,立刻回身進屋。 幾個室友還沒睡,兩個湊在那里看同一部手機,壓抑過的尖叫聲也掩蓋不住她們的興奮。 “這倆一出現,感覺男明星全都丑了!他們要進娛樂圈,不得通殺?” 另一個敷上面膜走過去:“誰通殺?” “盛三和賀老板!” “他倆還用說,我命定的三大老公之二?!?/br> “還有一個是誰?” “周玦,eb總設,他很低調不出席活動,但在業內很知名的?!?/br> “有盛三和賀老板帥嗎?” “你看看就知道了?!?/br> 過去十幾秒。 “……這我老公?!?/br> “哈哈?!?/br> “有這么養眼的男人你不早告訴我!這簡直是張讓人合不攏腿的臉!” 許織夏準備上床,剛踩上爬梯,就聽見室友問:“楚今,要睡了嗎?” 她回眸,淺笑著點頭:“嗯?!?/br> 室友比了個手勢,低聲保證:“我們輕點兒!” 許織夏躺進被窩,側過身,腦袋陷進枕頭里,在室友們很輕的八卦聲中漸漸入睡。 “最近我都在登推特看英國紀家的新聞,億萬豪門奪權之戰!比電視劇還精彩!” “紀老董有兒子啊,紀淮周,他不能繼承?” “當然能,但是太子爺不知去向??!狡猾的同宗都盯著那塊rou呢,于是紀老董就宣稱,兒子在國外進修,今年會回去接管家族?!?/br> “這位太子爺要是再無歸期,紀家可就要上演餓狼分食咯……” - 之后幾日過得尋常,許織夏忙碌上課,沒空暇亂想其他。 高中畢業至今,短短幾月,她卻仿佛經歷了幾十年的物是人非,她做不到和孟熙陶思勉在一起時候的開朗。 在學校,她同所有人都言淺,處在和睦相處,但不深交半分的狀態。 她甚至都不愿意開口講話。 獨自留在舞蹈房練舞的時候,空曠的教室把孤獨也鏡面了,許織夏都產生了那么幾個瞬間的錯覺。 錯覺自己回到了圣約羅兒童院。 心事重重,難承負荷,那幾天,許織夏因不自知的焦慮,身體情況出現異樣,練舞時心率比平時都要急促,一看到食物就反胃。 深秋時節,天氣陰涼,萬物逐漸凋零,從舞蹈教室回寢室的路上落滿金黃的楓葉。 許織夏背著舞蹈包,一邊走著,一邊手指把散亂的長發梳上去,重新攏了個丸子頭。 有山地車騎過她身邊。 她的后腦勺隨之被人輕拍了一下。 許織夏受驚回頭,就看到陰魂不散的齊佑俯身把著車頭一別,山地車倏地橫到她面前。 “周楚今,”齊佑歪著臉,姿態輕慢地看著她:“又見面了?!?/br> 許織夏不搭腔,繞道就走。 車輪滾動,壓過楓葉窸窸窣窣,齊佑用腿帶動山地車,勻速跟在她旁邊:“中午約個飯?” 許織夏不吭聲。 齊佑耐人尋味:“我有你課表?!?/br> 許織夏皺眉,惱羞地瞪過去:“你有女朋友了就不能老實點嗎?” 可能是覺得她瞪人都可愛,齊佑先是一笑,才不在意地說:“分了啊?!?/br> 齊佑看她的眼神,總裹挾著某種不可描述的色彩,別有深意又饒有興趣。 許織夏很不自在。 她不想和他有牽扯,兀自向前走,沒理他,但齊佑并不打算作罷,念念有詞。 “京舞院古典舞表演專業、高冷學霸、新生?;?,我一聽就知道是你?!?/br> 許織夏態度冷淡:“你有話就說?!?/br> “說什么,說我想追你?”齊佑故意停頓,慢慢悠悠拖著腔調:“還是說你和你親哥哥的不倫戀?” 許織夏身形一震,猛地剎步盯住他。 她瞳孔收縮,反應劇烈,齊佑露出滿意的表情:“只有這樣才肯理我啊?!?/br> 許織夏面上血色盡失。 她憋了會兒氣,故作冷靜,但壓不住聲線的顫音:“你不要胡說八道?!?/br> 齊佑輕哼,俯在車頭上,揚著下巴瞧她,一聲似有若無的冷笑:“玩兒這么野,跟我裝什么乖?” 建高需要一年,摧毀倒塌只需要一秒。 撞開的寢室門砰響,許織夏沖到洗手臺,忙不疊把水龍頭攀上去,水嘩啦啦地泄下來。 她埋著頭,雙手顫抖著掬住水,一撲一撲地不停往臉上潑,水珠飛濺,衣領袖子都濕了大片。 ——還是說你和你親哥哥的不倫戀? ——玩兒這么野。 腸胃一陣翻涌,又感覺有什么在往喉管里搗,許織夏的臉驀地俯得更低,抑不住連著干嘔。 胃空空的,什么都吐不出來。 她無力按下閥門,水流一聲聲卷入排水口,她后背緊緊貼著墻,雙腿虛軟地滑下去,跌坐在地。 許織夏雙唇慘白,臉頰和額鬢的碎發都濕漉漉滴著水,屈辱感像一根細繩,絞著她的心臟,口鼻又如大海吞噬般的窒息。 她蜷縮在洗手臺下的角落,無助地抱住雙腿,臉埋下去。 久違的應激。 她感覺自己好臟。 不知過去多久,褲子口袋里手機振動。 許織夏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拔出來,沒有燈光的陰暗衛生間,屏幕映著她狼狽的臉。 來電顯示:哥哥。 許織夏眼前瞬間水霧模糊,分不清是水,還是眼淚。 “今今?!笔謾C擱到耳畔,男人溫沉的語氣似一只手撫摸她的耳朵:“過幾天要降溫了,是哥哥直接給你買幾件衣裳,還是你想自己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