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著迷 第26節
“要的?!?/br> 許織夏明閃閃的眼里有點小倔強,交融著小孩子的稚氣和柔軟,溫溫順順對他說:“哥哥也是一個人……” 紀淮周眸光閃爍,在這句話里靜默了半分鐘之久,又不易察覺地做了個深呼吸,但似乎最后也沒能沉住防線。 他伏下臉,不由笑了。 “哥哥……” “在?!?/br> “我可以回來住嗎?” “今天不給住?!?/br> 紀淮周說著,抬回起頭,在許織夏眨巴眼睛委屈的注視下,他慢慢悠悠,拿腔拿調接著出聲。 “只能每天?!?/br> “你住不???” 他渾身帶刺她也情愿投入他的懷抱,那他瘋長出血rou又有什么關系。 第13章 海棠依舊 有人滿身荊棘,有人依然偎近,被她咬過的那只手還是會來牽她。 各自墜落,又被彼此的光輝托起,兩個靈魂無聲約定好了一起出深淵,再愛一次這個世界。 畢竟光亮從不只因為太陽。 周清梧擇日便上電力部門開戶,聯系裝修和家居公司,將紀淮周這房子里的家具大換血,廚房,堂屋,書房,衛生間,里里外外都翻新過一遍,連年久的木樓梯和地板都全部替換。 甚至重金定制了兩張小葉紫檀床,擺在臥室窗戶的一左一右。 紀淮周不阻止,由著周清梧折騰,他自己無所謂,但小孩兒怎么也得給她住好的。 只在周清梧翻被套理衣柜時,他一句調笑:“您怎么不把這兒夷為平地重起高樓呢?” 周清梧瞧他兩眼,聲稱,苦了誰也不能苦了她女兒。 但其實她同時也在心疼紀淮周,只是過去因著小姨的身份,周清梧能照顧勸導,卻不好管教他。 如今他自愿收斂鋒芒,周清梧也就把他當自己兒子管著了。 “這個暑假過去,寶寶就該上小學一年級了,我們準備送她去行舟,正好你們住這里,方便得很?!敝芮逦噤侀_冰絲席到床墊上,“阿玦,你陪meimei一塊兒上學去?!?/br> 紀淮周抱臂倚著窗框:“我也上小學一年級?” 周清梧失笑,佯嗔道:“高中!行舟中學和附小在同個校區!以前怎么沒發現你嘴這么貧?” 紀淮周沒說話,嘴里叼著根許織夏嘬過一口但不喜歡的桃子味棒棒糖。 “早和你講過的,戶口落到小姨家,小姨再向校方遞份申請書,你在港區讀的那所中學是band1,肯定符合內地高中資格,只要能過入學試?!?/br> 周清梧語重心長:“你再想想?!?/br> “不用想了?!?/br> 紀淮周不帶遲疑,在周清梧抬頭想再勸時,他云淡風輕接著說:“您做主?!?/br> 周清梧都沒反應過來,過片刻一笑:“跟meimei學會聽話了?” “這不還欠您人情么?!奔o淮周不可置否。 “這人情你就欠著吧,以后都還給我女兒?!敝芮逦嗾f著笑,走到他面前,半是欣慰半是煽情:“本來我是真放心不下寶寶,現在看來,或許你們在這里互相陪伴,才是最好的決定?!?/br> 紀淮周閑閑含著棒棒糖,偏過臉,目光從窗外落下去。 院子里,許織夏抿著一支他買的兔子糖畫,和小橘貓一起蹲著,觀察他做的那只模型直升機。 hb621。 這是許織夏收到的第一件生日禮物。 紀淮周想到許織夏來的第一晚,他說,不放心就帶走。 那時他沒想到自己會在今天說—— “一小孩兒,我還管得住?!?/br> 周清梧笑說:“還是讓meimei管著你點兒吧,她比你乖?!?/br> 紀淮周和許織夏的戶口就這么同時落到了明家。 戶口簿上,紀淮周的名字是周玦,他給自己起的——小名阿玦,隨母姓。 而許織夏的名字是,周楚今。 許織夏自己喜歡,因為是哥哥花錢給她算的。 蔣驚春也贊不絕口,說“今可休思”四個字用得妙,周也算是隨了周清梧的姓。 當晚躺在被窩里,許織夏清澈的眼睛還在黑暗里眨著,聲音溫軟地問:“哥哥,什么是今可休思?” 另一張床上的紀淮周闔著眼,好像在思考,又像是在睡夢中迷糊,靜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悠悠出聲。 鼻息慵懶,像微風吹過深夜里的花:“今可休思就是……” “小尾巴有家了,再也不是沒人要的小孩兒了?!?/br> 許織夏貼著枕頭,臉蛋朝著他床的方向,月光照進他們的窗,像一扇時空門,在兩床間的地板上復刻下窗格雕花的影子,有兩雙拖鞋踩著月影,一雙大的,一雙小的。 許織夏乖乖閉上眼,想著他這句話,她唇邊笑意淺淺,很快入睡。 那是在兒童院不曾有過的安穩。 終于她一天比一天踏實。 那天起,紀淮周真正意義上多了個meimei。 - 千禧年代,經濟處于世紀之交,各家族財團鋒芒畢現,論財力,當時公認勢頭最猛的,當屬南粵邵家,京市盛家,港區賀家,以及祖籍滬城的英國紀家。 四大資本,各自獨秀。 江南地區相比之,算是花堆錦簇,沒有幾家獨大的現象,雖然同樣有四大家——滬城首富喬家,杭市首富陸家,金陵第一書香門第蔣家,和欲識金錢氣的徽州商富沈氏。 但不盡以財力劃分,皆是名門望族,遠離政治中心,格外低調。 例如明氏集團,商業競爭力也并不遜色。 然而許織夏和紀淮周卻選擇了共同生活在這個叫棠里鎮的,寂寂無聞的小鎮子。 就在南渡口的那間院子里。 當心有歸屬,人就會想要在此棲息。 那個暑假,他們還是和之前那樣,白天去書院,夜晚就回到他們的小院子里。 小院不再荒涼,除去雜草,擺上一套戶外圓木桌椅,周清梧還放了很多盆栽。 后來紀淮周自己又用磚瓦,圍著那面白墻砌了個兩米長的花池,種植了一片不知名的小花苗。 院門開著,他坐著矮凳岔開腿,上身一件黑色背心,收著勁瘦腰腹,撈磚時手臂繃著勁,肌rou線條緊致。 他戴著雙黑膠防護手套,一張漂亮的臉,手上卻干著糙活,性感中帶著危險感,像一只馴化過的野狼,摸不準他身上到底有無留有原始的野性。 許織夏和小貓一起蹲在廊檐下的陰涼處,握著小棍子在地面劃拉,自言自語喃喃著。 “小……橘……” “周……楚……今……” 紀淮周告訴她,九月份他們要一起去學校,她不能再只跟他一個人交流。 于是許織夏懂事地自己開始練習講話。 許織夏揚起臉,望見紀淮周,七月的陽光下,他的額鬢滲出一層細汗,有幾絲碎發落下來被蹭濕。 許織夏立刻進屋,過半分鐘,舉著她的小涼傘,又從屋里跑出來,傘面在紀淮周頭頂遮下一片涼意,小橘也擠進陰影里。 “哥哥……” 紀淮周勾唇一笑,沒抬頭,“嗯”著應聲。 門外一陣克制不住的sao亂,許織夏越過傘檐望出去,看到幾個路過的jiejie捂著嘴,偷看她哥哥,一副心潮澎湃的樣子,還有人悄悄舉著手機。 許織夏歪著臉疑惑,不得要領。 紀淮周有時很壞,會把說明書攤到許織夏的腦袋上,邊看教程邊拆磷酸二氫鉀。 他們的身高差,她很適合當他的可移動小桌子。 許織夏老老實實頂著,眼珠子一會兒瞟向花池的小花苗,一會兒向上瞟他,乖聲乖氣問:“哥哥,這是什么花?” 紀淮周將兌過的水倒入灑水壺,似乎是分神了幾秒,才不著痕跡地回答他:“羅德斯?!?/br> 他低下臉,“想養么?” 許織夏新奇地蔓延開笑意,很想點頭,但腦袋被那張說明書封印住了,只好望著他滿眼委屈。 紀淮周看得笑了,方才那一絲陰郁煙消云散。 他取下說明書,把水壺遞給許織夏。 那時他也無法保證,來自肯尼亞的玫瑰花苗,能在這片土地上存活。 許織夏開始每天有了屬于她的使命。 喂小橘,給花苗澆水,去書院學習。 那天紀淮周去行舟參加入學試,許織夏自己聽話地和阿公阿婆在書院里。 蔣驚春不僅教許織夏識字,也教她道理,他有句話常掛嘴邊:“我們做人啊,要以終為始,行事前得先思考,明確你的目的,然后再去做?!?/br> “這個‘終’就是你的心愿,你想要在秋冬收獲什么果實,就得在春夏播什么種子?!?/br> 天井陽光明媚,開放堂屋下,許織夏微微張著嘴,聽得一愣一愣。 蔣冬青總在他不由自主講大道理時,走出來笑懟。